第十四章 将春欲去,目送水天远。
书名:发如雪 作者:川之下 本章字数:3241字 发布时间:2021-02-05

“上次,谢谢站出来替我解围。”坐在华清池水旁的云棠悠悠相诉,对着坐在身侧默默聆听的轩阳说道。


“没关系,事情总是出人意料。”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大殿上下令,可以准许我随意出入王宫呢?”云棠至今对此不解。

 


轩阳捡起池边的一粒石子,远远地抛出去,只听到咕嘟一声投入了池水之中,但看不到溅起的水花。


“说到底,灵皎毕竟是鲛人族的公主,而你则是长老的孙女,你们之间也还是有身份的差距的,我下令准许你随意出入王宫,也算是提高了你在宫里的地位,多少还是能起到些作用的,当时还是怕鲛人族的王追究此事才这么做的,况且,我可不想你受这种欺负。”


云棠听后既惊诧又感动,她看着身侧这张熟悉的脸庞,心里有股暖流涌动。没想到轩阳会想得这般周全,于是云棠欣慰的笑了起来,笑声好似风中摇晃的银铃,在平静的水面荡起涟漪来。

 


轩阳的心情也被这笑声感染,嘴角上扬,可是当他脑子里想起新王封选前夜,自己在书房里与父亲的对话,眉头又紧蹙了。自己的身份已经改变,作为火莲族的新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便是选取自己的王妃—--或者该说是被安排嫁娶。而且首先要考虑的人便是世长老的孙女----云棠,可是,可是云棠,你知道我的追求,我心已不属火莲,唯独爱上了那冰冷的风雪,这是我的宿命,但是我又不想让你受伤,这件事你也知道,你会懂我吧…….

 


“我听父王说,王后的嫁娶…….”


“哎,我想起来,火王不是让我们到大殿去吗?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快走吧。”云棠打断了轩阳的话,自己站起来独自离开了,剩下轩阳一人坐在池边发呆。


云棠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情感这东西已经被打磨成一块精致的玉,玉面白净得似镜子,映出的人像早已注定。

 


云棠假装不知道,正如此刻痛恨自己的灵敏,厌烦自己在针毡之上微笑应对,拂袖而去又代表自己的怯懦,毕竟多年的感情早已汇成了江河,只想对此多幻想一阵子,为心里的执念多留一次余地。她痛哭这份“孽缘”。

 


独自枯坐良久,轩阳又随手丢进华清池内一颗石子,随后起身而去。

 


火莲族的大殿内,和上次一样,聚集着一些身份尊贵的人物,火王炎烈重新坐上了王位,在踏道下的长老和大臣们庄重地站着,深情严肃,让人不禁对这次的事情感到重视。


轩阳走上大殿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轩宇、云棠也在。

 


火王炎烈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此次议会也可以开始了。虽然新王的封选已经结束,但是火莲族面临的潜在危机还没有解决。玄冰凤族的王,她强大的实力大家也已经见识过了,等她完全苏醒的时候,漫天的大雪终会把我们冻成永恒的冰雕,即使她不愿对我们造成伤害,可是这并非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父王,你是说她会违背在大典上的诺言吗?”


“轩阳,那并非诺言,只是委婉地警告,我们世代对立,是两个极端,命运为我们安排的只有你强我弱,你死我活的结果,这是我们两族的宿命,命运是这样的不公,但是这已是长久以来的法则。


玄冰凤族的王之所以常年沉睡不止是天神的命令,也是因为她们一族自己知道自己的强大,一旦她们苏醒,失控的力量会让一切冰封,这并非是我的危言耸听,因为三千年前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些都在万年历上详细记载着。”

 


“照这么说的话,是否玄冰凤族的女王要苏醒了?”轩宇焦虑地问。


“看如今的天气,反复异常,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并不是,在她苏醒前带来的征兆不会这般缓慢,现在的寒冷并非是她造成的。”炎烈眼睛里闪烁着颓唐。

 


霁风长老解释道,“虽说我们两族掌管着人界的冷热时序,可是人界的举动也会对我们产生影响。”


“大长老的意思是,这寒冷是人界造成的?”


“是的,人类总是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

 


“需要对他们做出警告吗?”


火王不予回答,只是提起另外的一件事来,“还记得三年前那个闯入我族的人界凡人吗?什么得了苦寒症,又要吃火莲才能活命的病,或许与这有关系—--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有可能就是这样。


我们必须了解人界到底在做什么,找到事情发生的根源,从源头上遏制。因为我们不能影响到人界的正常秩序,所以,这件事情需要有人去做。”

 


原来这便是这次议论的整个事情啊,为了整个族群的未来,要派谁去人界呢?大家左顾右看,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轩阳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真是一群虚伪的家伙,口头上比谁都要热爱族群,却生得胆小怕事,可笑至极。


“父王,让我去吧。”


大家的目光聚集到轩阳身上,“就算是我真正成为火莲族王的考验。”


火王炎烈并不放心,“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话…….”

 


“我陪哥哥一起去。”轩宇举手示意,然后走到轩阳身边与之并肩而立。两位健壮的青年正如两颗希望的光,让人为这份担当而深受感动。


“陛下,我也愿一起去。”


云棠也跑上前,霁风老头看到之后着急地拽住她,“不许胡闹!”


“我没有。”


“我王,小女不懂事,请原谅。”


云棠固执道,“爷爷我没有!陛下,请让我跟着两位王子一起去吧。”

 


炎烈不直接做答,只是望着轩阳问:“你怎么看?”


“我觉得…..”


云棠急切地喊道:“喂,轩阳,你要是拒绝,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我们就绝交!”


霁风老头大声呵斥:“还在胡闹!快回家去。”

 


        轩阳伸手阻拦下霁风长老对云棠的拉扯,护在了云棠的面前。

“我同意,我需要云棠的帮助。”


霁风一听,手臂顿时无力地垂下,和兴高采烈的云棠形成鲜明的对比,轩阳看着轩宇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然后叹了一口气。


火王点了点头,“好,你们三个一起去人界,找到拯救我族的方法,我族的安危就靠你们了。”

 

 

于是事情很快得到了安排,在隐晦的天色中,三个人分别被分配了骏马,在王宫的宫门外,大家看着三个青年跨上马驹,扬起长鞭,马鸣声嘶嘶,踏踏远去。


他们身后是无数的目光相送,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回响着刚才与亲人们离别的话,那些话就像满月,像无数萤火虫,并为其开辟了一处柔软的地方藏起来。


过多离别的伤感太令人难受了,利落的转身而去,是最好的行动,这也能让牵挂着的族人认为:孩子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


只是此次出行,不知命运会做出怎样的安排,一切都是未知。

 

 

马驹跑的飞快,奔入了浴火枫林中,他们正朝着风雪城的方向而去。


“喂,云棠,你慢点。”不知是不是突然懂得了自由的快乐,云棠出了王宫后就策马奔驰在最前面,显得非常愉快。


云棠欢呼道,“又到这里了,三年前是在这附近遇到那个人界男子的。”


轩宇看着四周感慨道,“嗯,这周围的场景和当年想比,真的是一点儿没变。”


可是当时的少年都已长大成人了。

 


“父王说,我们需要先找到三界的交叉口----奈何,当年那个人界男子也说是从那个地方来到我族的。母后说,我们跑到风雪城附近,然后一路南下就会找到的。”

 


三匹马并驾齐驱,轩宇处在轩阳与云棠之间,右边的云棠看起来心情不错,而左边的轩阳则不然,轩阳别过头去,看着远处的风雪城,呼啸的风雪吸引住他所有的神思。

 


对轩阳来说,那个重要的人就在远方的那座被冰雪覆盖的城堡中,他真想去找到她,哪怕到现在为止自己还是没有想起来她的名字,还是没有记起属于她们的记忆。曾经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而最可怕的事是轩阳他已经不再在梦中梦见她,也不再在梦里置身于漫天大雪中,不再在冬樱树下望到打着油纸伞的人。


轩阳的魂已经一部分留在了梦里,一部分飘到了远方的城内,而心里总是一遍又一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定会想起来的,一定会再次找到她。


会吧,一定会的…….

 


望着哥哥眼里的雾水,这份煎熬似乎也传递到了轩宇的心底。为什么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对失去王位这件事释怀?为什么还能够心甘情愿地辅佐其右,成为臣子?为什么轩宇也开始去察觉别人的悲喜,神经开始敏感,甚至有时幻听?


轩宇的手在胸膛摸了摸,胸口内藏着的那一片坚硬的鲛人鳞甲,让他漂泊的心感到平稳。


 


是的,都是遇见灵皎之后才懂的,因为心脏漏跳的一拍,自己的魂已经全部被其迷离了,那个调皮的公主,竟然把他的心偷了去,这些日子里让他好生受罪,书读不进去,武又练的没精神,茶前饭后始终有一个影子占据在脑海里,而这,轩宇谁也没提起过,他自己享受着整个煎熬和幸福。此刻轩宇在心里悄悄许下誓言,等回来之后,他要到鲛人族去,向她求婚。

 


三个人各怀心事,他们之间的羁绊与情感不知会上演出怎样的戏码,这场风花雪月和民族大难,到底会开出怎样的花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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