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逸拿来酒后,却找不到顾青荷,内心愤懑难已,忽见前方厨房窗户中缓缓冒出轻烟,烟越来越浓。
元修逸暗想:“我今日吩咐过了,厨房除了我谁也不许进。这么晚了,谁会在里面?难道是着火了?”
他心中疑惑,便走了进去。
当他走进去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影正在灶台边生火,兴许是那火生不旺,正冒出许多浓烟,呛得那人睁不开眼睛,又不住的咳嗽,正是顾青荷。
元修逸更是疑惑了,走了过去,忽见案板上,有一碗擀好的面条,长长的,细细的。
“她竟这么不想吃我做的饭?”元修逸心中又是一阵失落。
他走到顾青荷身旁,顾青荷正好抬起头,元修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见她灰头土脸,还满面愁容。
顾青荷陡然见到他,也吃了一惊,“嚯”地一下站起来。
元修逸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青荷低着头不说话,虽一脸灰烟,仍能看得出她神色窘迫。
元修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说道:“火生不起来?”
顾青荷颇为无奈,点点头。
“生柴火也是有讲究的,我来看看。”元修逸弯下腰来,看了看灶堂,笑道:“你这样火是生不起来的,生火要中间是空的,遇风才能旺。你这中间都是实的,怎么烧得旺?”
“我中间是空的呀?”顾青荷说着也蹲了下来,伸头朝灶堂里看去。
元修逸道:“你这外面确实是看着有空隙,但里面其实已被堵实了。柴火加得太多了,要拿点出来,知道了吗?”
顾青荷点了点头,“哦。原来是里面堵住了。我从小就不会生火,生过几次火都让我火大。”
她好像是想到好笑之事,一下笑出声来。
顾青荷微一侧头,笑容缓缓消失,只见元修逸离自己不过寸许,二人头挨着头,眉眼相望。
她忙站起来,神情恢复清冷。
元修逸也站了起来。他见顾青荷脸黑乎乎的,伸出手想帮她擦掉。
他的手正要触碰到她的面颊,顾青荷忙躲开了,一双眼睛挣地圆圆的瞪着他。
元修逸自讨了个没趣,决定不帮她了,就让她这样出去“丢人现眼。”
他忍住笑,说道:“我已做好了饭,你为何又走了?”
元修逸见她不说话,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来帮你生火。”
他拨弄几下,火苗不一会儿就从灶膛里窜了出来。
“你想做什么吃的?”
顾青荷道:“我想做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元修逸皱了皱眉头,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些面条。
顾青荷眼神躲闪,一言不发。
元修逸看着有几分羞涩的顾青荷,恍惚又回到神仙谷底,说道:“你是为我做长寿面吗?”
顾青荷轻轻咬着唇,仍不说话。
洁白的雾在二人身边弥漫开来,锅里的水开了,锅盖子缝里透出来的蒸汽不住的往上冒。
顾青荷正要去揭开锅盖,
元修逸忙道:“小心。”
他伸手拦住了顾青荷伸出去的手,说道:“我来。”
他揭开锅盖,滚烫的蒸汽迎面扑来。
顾青荷忙将面条下到锅里,拿着勺子轻轻搅拌。
元修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一股又暖又甜的气息在全身细细流动着。
元修逸道:“你不会生火,却会擀面?”
“不会擀面,会使长鞭。”她懒懒地说道。
元修逸笑道:“原来会使鞭还有这个好用处。”
“都是厨房现成的东西,我也只是借佛的花献佛的寿。”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如果长寿面不好吃,就是你的面粉不好,不许怪我。”
元修逸此时就像身飞在云端,飘飘忽忽又分外轻快,看着顾青荷,幽幽道:“我怎么会怪?我只会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顾青荷听他言语,心猛地一跳,拿着勺子的手也轻轻抖了一下。
“你我是盟友,今日又是你生辰,做一碗长寿面,权当祝贺。我说了,我也只是借花献佛。”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冷淡。
元修逸神采焕发的面容,却依旧神采焕发。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边的笑容越绽越开,终于笑得合不拢嘴了,倚在灶台边,说道:“佛说有了你这长寿面,我定能长命百岁。”
顾青荷不再说话,静静地搅拌着面条,直到它们一根根饱满起来。
自那以后,元修逸和顾青荷之间隔阂渐渐变小了。顾青荷对他也不再同以往一般那么冷漠无言。
不过随着他们的婚礼之期越来越近,顾青荷又渐渐开始少言寡语;随着周围一声声贺喜,渐渐足不出门。
有一天,元修逸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婆婆。元修逸道:“这位是媒婆宋婆婆,她会安排你这边的事宜,从今天开始,我便不能总往你这边跑了。”
“媒婆?”顾青荷诧异道。
“嗯。是啊。”
元修逸又道:“今日还会有人来帮你栽量新娘的喜服,宋婆婆会帮你。”
“喜服?”顾青荷更诧异了。
“是啊,新娘当然要有喜服。”
顾青荷对宋婆婆道:“宋婆婆,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们一下。”宋婆婆嘻嘻一笑,福了一礼,应声出去了。
顾青荷忍不住问道:“你我既是假的,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如此热闹?还要媒婆,还要喜服?”
“不办热闹怎能骗元修明来?新娘当然要穿喜服。”
“好,就算如此,为何还要有媒婆?”
“成亲怎么能没有媒婆?”
顾青荷道:“你我是假的呀!”
元修逸愣了半晌,说道:“出嫁之事繁琐复杂,你也瞧见大伙有多忙了。我又不能再过来帮你,如果没人帮你打点一二,要不你都亲自过问?”
顾青荷转过身去,不理睬他。
元修逸偷偷一笑,说道:“你瞧,这是你第一次成亲,自然不懂那些礼仪人情。所以我请宋婆婆过来帮你主理出嫁事宜。”
顾青荷讷讷道:“可你不是说她是媒婆吗?”
“她对婚嫁之事熟悉,只是碰巧是媒婆而已。”
顾青荷仍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元修逸笑道:“青荷,你安心地在这儿坐着,什么都不用想。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安排好。我们只要等着那天元修明到,定让他插翅难飞。”
顾青荷的心隐隐作痛,低下头,默不作声。
元修逸见她忽然脸色苍白,微微蹙起的眉头,眸中痴怨的秋水,让顾青荷身上晕了一层……元修逸不知道,也许是淡淡的哀伤,又或许是沉沉的痛苦。
他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不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初。
他说道:“你先休息,我要走了。”
顾青荷点点头。
他又道:“青荷,再见你,便是大婚之日了。”
顾青荷又点点头,仍是蹙着娥眉,低头不语。
元修逸见状,眉尖微微拧起,凝视着顾青荷,过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那我先走了。”
顾青荷仍是坐在那里,如痴如呆,仿若未听到他说什么。
元修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又过了几日,一天晚上,夜已深。顾青荷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外面吵吵闹闹,呯呯嘭嘭作响,还夹杂着打杀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在床上惊坐起来,披上衣服,当她取赤蟒鞭和短剑时,却发现它们都不见了。
顾青荷吃了一惊,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朝喊杀声方向奔去。人未近,便听到后院中叮叮当当兵器相交之声不绝。
可能是跑得太急了,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她这才发现自己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难怪她觉得今晚去后院的路这么漫长,一阵恐惧袭上她的心头。
“叮叮当当”兵器交相声又传来了,顾青荷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跑去。
远远的,她见有一群人将一人围在中间,那人身材高大,剑法雄浑,剑身如泓,作作有芒,那剑正是清泓剑。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