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微光透过微薄的云层,洒落丝丝缕缕,将繁茂的森林从早睡中唤起,初温了夜后的冰凉。
蓝鸟垂着虾尾走动在溪石上破出高音,红隼挥展羽翼翱翔在天际展翅高鸣,黄鹂盘旋在枝头为朝阳唱晓,歌鸣融在了朝阳,洒遍了万物。
女子和苏远两人双手相牵,走在了森林间的小道。微风徐徐,清晨的风吹起了女子面颊上的黑发,触落到了苏远那苦涩的脸庞。
万物高歌不已,两人一言未发。只叹风太轻,吹不透那繁杂的心绪。
从南到北,正午的阳光被层层的密林遮挡,从枝叶的缝隙中透过,落在地上汇成了层次分明的光圈。光束栖息在林间幽暗的乔木,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光景。
一路走来,水獭枕着泥床斜靠在岸边;云豹低头伏上前腿,安歇在树上;蜥蜴趴在平整的石头上,懒洋洋的,享受正午的太阳。
女子从手环中取出了一枚石种,那是被女子丢入死海的三枚石种,重出渊海后,合三聚一。她将那枚石种夹到了两人握着的手中。
她谨慎的挑着合适词语:“狮蜥,的血,都被吸入,这枚石种中。”
苏远将石种从两人手中取出,放进了他那被火纹烧黑的裤兜中。
“嗯。”
晚霞红幕,黄昏又至。
苏远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原点,那片林中的空地中,有一个矮人正在等他。苏远还记得他的名字——修鲁。
苏远走进其中,女子停步在外,两人分开了手。
苏远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小矮人正在向他打招呼,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挥着小手罢了。他向小矮人笑了笑,挥手问好。矮人得到他的反馈,兴奋的拍了拍手,从地上跳了起来。
未走几步,苏远突然转身,他走出了空地,走向了她。他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走向了林中。
修鲁搞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在朝自己走来的人,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不过他也不追,他只是跟之前一样,看着他走入林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与她两人一起,是他们。
两人走到了苏远曾经收留蝠群的地方,林间的绿叶照旧发着红色的荧光。
他想将狮蜥的死推到她的身上,但他无论如何都恨不起她来。
她想为狮蜥的事向他恳求原谅,但她却如何也不能认错。
两人向那蔚蓝的湖泊走去,那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寂静的路上,两人手握的更加紧密,他们都希望对方能陪在自己身边,但没有任何一人出口挽留。
倾阔的湖泊如蓝色的恋人挽在森林的脖颈,露出大地厚实的胸膛。再看澄澈的天空忽然换下了橙色的暮霭,邀一袭遂蓝的海波为银辉作衬。流云无运作夜衣,银色的薄辉径直的挥洒在了入梦的林叶,晚睡的夜土和那将眠的蓝湖。
女子将蓝湖看作了那海下漆黑的深渊:“狮蜥的灵魂不在海下的深渊,将它放走了。”
苏远看着月的银辉触起湖的波纹,沉落,跌进那漆黑的潭底,不做回语。
圆阔的辉月终于是满上了最后的残缺,皎洁无暇,如杨妃上了寒宫,凝眸已非人间。
女子坐在了地上,拨弄着蔚蓝的湖水,搅乱了月的银辉。她的脸上时而露出坚毅的神情,时而又柔情似水。
苏远死寂的思绪下,那颗火热的心如同湖浪被卷起。苏远愿与她相随一路,相伴七日,所凭不过如此,一种生于热烈,流于岁月,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受。
那感受很静,很淡薄,可只要再往里轻轻一探,便是世间所有。
他走近了她,将她拉起,拢在怀中。
湖浪越过岸沙,轻抚着大地的面颊,只是一会,波浪娇羞的退入湖中,没入那银辉之下。
他手持星语,站立湖前,看蓝湖银莹,众星缀天,轻吟一句。她重新坐下,靠在树旁,望漫天蓝莹,林深夜辉,为他接上一句。两人成对,两句成诗。
湖水波纹不惊的妆容下是柔情的面孔,圆月做媒为她献上银辉的嫁衣。大地深藏着记忆的心跳,夜影分立在俊俏的树间为他做成燕的尾衣。
月的银辉交融在夜色,蔚蓝的湖水闪着粼粼波光。大地倾倒,湖水越岸,柔水的唇要吻上大地的心扉。
那是夜月下的告白,是诗,是梦,是歌,是他与她。
“银辉落子水如色,远梦星语天无壑。
蓝莹生心天随客,木吟青川夜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