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没说几点到。
我站在楼门口,想想不妥,回到房间里,待不住,又站到楼门口,又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再回房间,拿了大捧红玫瑰花,站在自己房门口,又走到楼门口看看。
大门口有俩英国哥们儿,眼见得已经喝醉了,还在对着吹乎,看我拿着花跑进跑出,跟我打招呼:“哎伙计,练习拍戏呢?”
最近的楼角那边,雪儿走了出来。她穿了身运动服,背了个小背包,名副其实的学生样儿。她走得直呼热气,健美的身材,娇好的面容,合成挡不住的青春气息,把周围都照亮了。
两个半醉的英国汉子眼睛发直,停了吹乎,看看拿了花迎上去的我,又转脑袋,看周围有没有摄像机。
雪儿接了花,笑容展开在她的脸上。“谢谢。”她的声音,柔和富有磁力,到底是专业唱歌的。
到屋里,雪儿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是红酒,我和她都喜爱的法国牌子。
雪儿转一圈儿,轻声说:“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不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房间住成了半个大垃圾箱。我没有心思收拾,更不敢把房间保持在原来的模样,我怕我自己,触景生情。
刚才回家,我拼命地全力收拾,好在,我是货仓工人出身,习惯于快速归整打扫。雪儿在的时候的房间布置,就像刀凿斧刻,都在我脑子里,这才弄出点儿样子。
雪儿皱起鼻子,嗅嗅,看到了那柱香。
“哟,你点香了,头一回吧?”雪儿尽量让语气轻松些。
我说:“雪儿,请你站在灯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雪儿微微红了脸,站在了我面前,说:“白天不是见着了吗?”
看得出,雪儿精心修饰过。
我想起老鲁嘀咕过的一句古语,“女为悦己者容”。
只是,雪儿比过去,在这房间里还没离开的时候,清瘦明显。
我心里一阵悸动。
雪儿说:“老木,怎么啦?我变丑了?”
我说:“不,你永远是我最美丽的雪儿。”
我把目光移开。我怕我忍不住心酸。我取过那瓶红酒,说:“雪儿,开不开?”
雪儿轻轻说:“开吧。”
两只酒杯相碰,声音如同过去一样清脆。
我一饮而尽。雪儿看看我,慢慢地,很斯文,很坚定地喝完了杯中红酒。
我说:“雪儿,请你过来。”
雪儿和我站在那柱香面前。
清烟缭绕,香气沁人肺腑。
我说:“三国故事里,有桃园三结义,点香祭天明志,佛家道家都讲究焚香祷祝。我,木子,今天借头上三尺神灵明鉴,向我的雪儿,郑重道歉。雪儿,请接受我的最真诚的歉意。”
我向雪儿深深地鞠下一躬去。
雪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带点儿中国古味道的道歉场合,一时间,她愣了一下,接着伸手扶我胳膊一下。
我还是弯着腰,也不说话。
雪儿说:“哎呀,你站好了呀,哦,好,好,我接受。你站好了说话。”
我这才直起腰来。
我的眼里,不知怎的不争气,又充满了泪水。
雪儿也一副要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