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金秋,算算时间,祝筠来将军府做管家已经一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祝筠提着扫把扫院子里的落叶。
周凌被安排到水师大营交接操练,高照在书房看些杂书,张冉无事就帮着祝筠收拾院子。
扫到一个角落里,张冉忽然停下来打量架子上的藤蔓好久,“我记得那儿原来是葡萄架子,但葡萄枝好像不长这样。”
“葡萄藤害了虫被我拔了,这是紫藤萝。开紫色的花,一串一串的,就像花藤做的帘子。明年夏天你若在就见着了。”祝筠道。
“啧,听着还挺浪漫,不过将军舞刀弄棒,这花不称。得是那群文臣老爷们才欣赏得来。”张冉道。
“不光是给将军看,是提前为将军夫人备的。”祝筠悄悄道。
张冉点点头,对祝筠的先见之明十分赞许,“不怪将军让你做管家,这得是个心细的人才想得到。不过将军夫人嘛……今年是无望了。”
祝筠正要替将军摇旗呐喊一番,就听门外的风铃响了,殷勤地跑去迎客。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将军的母上大人华乐长公主。据侍奉长公主殿下的小丫鬟说,这一行是要去京郊大华寺祈福,顺道来探望儿子。
祝筠听说,那大华寺是求姻缘、求子的灵地。
高照向来不需要人侍奉在侧,祝筠上了茶就离开了。倒是张冉,见长公主带了许多水灵的小丫鬟来,捯饬一番着装,装模作样地护卫在书房门口,想借机撞个姻缘。
“母上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何事说吧。我才不信你是为了上香祈福顺道来看我。借着上香的名义来找我倒是有可能。”高照放下书,按下脾气拿出十分耐心来。
“还不是你那日喝醉了就知道睡,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华乐长公主十分神秘地从袖中掏出黄金卷轴,端正的摆在高照面前。
敢用金黄的唯有天子。高照嚯地站起来,却被长公主摁在座上。
“儿啊,送你个礼物。娘给你求了一道圣旨。”
“母上大人您求的什么。”高照对她母亲的心思向来不敢恭维。
“赐婚。”华乐长公主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两下,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噗——假的吧。伪造圣旨可是大罪。”高照道。
“嘁,凭你娘的地位何须伪造,一句话的事。”华乐长公主掐腰道。
“陛下染疾,莫拿小事叨扰陛下。”高照将圣旨推开。
“小事?这是小事吗?”长公主又将圣旨摆在高照眼前。
“个人事同国家而言,自是小事……等等,娘你刚才说什么,你让陛下下旨给我赐婚!你都不知道我喜欢哪家姑娘你就求旨,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问过我,怎么能擅自做主!”高照坐不住了。
“我与皇兄是亲兄妹,求个圣旨指个婚算什么大事。”长公主得意道。
“我没说圣旨,我说赐婚。我的终身大事啊,娘!”高照几乎是吼出来的。张冉隔着门的能听到。
“你刚才不还说这是小事吗?”长公主皱皱眉。
“行,既然您说求一道圣旨是小事,想必请陛下收回这道旨意对您来说也是小事。”高照双手捧起圣旨,庄重的交还长公主。
“收回?凭什么,我相中的儿媳妇,凭什么收回。”长公主不悦,“再者,皇兄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收回。”
“那您相中的媳妇您娶回家,反正我不要。”高照坚持道。
“嘿,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娘说话的。”长公主就差伸手薅高照耳朵了。
“我的态度摆在这,怎么弄你看着办!”话不投机,高照的耐心快被消耗殆尽。
长公主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袖子里掏出手帕就开始抹眼泪,“你这孩子,且不说古语有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退了婚,让越王兄的面子搁哪儿,让姝和郡主以后还怎么嫁人!去年就给你张罗亲事,因着打仗,生生让姝和等了你一年,人家花一样的妙龄,都没嫌嫁你之后要独守空房……”
“就是人家花一样,才不该插在我这坨牛粪上。”高照紧接着话茬。
“你、你在上京城风光的时候,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情郎。”长公主拿手帕捂着眼睛,实则已咬牙切齿。
“那姝和妹子就更不该嫁我了,鬼知道我少时在外惹了多少风流债。”高照摇头叹息。
长公主见啃不动这块石头,也不装腔作势,“哼哼,我瞧你带兵打仗,嘴上功夫一点也不输身手。”
“对,这兵法里就有一讲叫骂战。两军对峙,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对方主帅骂吐血了,就能大涨我军士气,不战而屈人之兵。”高照饶有兴致的跟华乐长公主解说。
长公主见儿子软硬不吃,几乎要当场发作,但她想想又咽下了这口气,微笑着唤来丫鬟,然后优雅地离开了。
古来大计,皆得徐徐图之。
过几天是中秋,祝筠记得去年中秋将军高假了,连家宴都没有参加。不过上次是因为时势所迫,将军需得摆出个姿态伪装起来,而今年将军是得胜归来的功臣。
“将军,八月十五你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看月亮吗?”祝筠放下碗筷期待地问。
“恐怕不行,按照惯例,陛下会在乐慧阁宴请百官,共度中秋。”高照喝着粥。
“这样啊。”祝筠失落地点点头。
“中秋节的宴席,是可以带家眷的,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着你。”高照转头看着祝筠。
“和陛下还有文武百官一起吃饭,会很拘谨吧。”祝筠依旧一副愁容。
高照想想道,“宫里的规矩多,是会有点吧。”
“哦。”祝筠飞快地扒拉两口饭,装作一副无所谓样子,把过节赏月的小心思一点点藏了起来。
“明日朝会后我要去趟边郊军营,回来恐怕就入夜了,晚饭不必等我。给我温着就可以了。”
“好。”祝筠咂着筷子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