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吃得很饱了,便放下了筷子。
见我放下筷子,宁泽远也放下了手里的汤碗,又用茶水悠悠漱口。
宁泽远拿起他一直没有离身的牛皮文件袋,拿出一沓文件:“你看看这些,也有个思想准备。”
我狐疑地接过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两份亲子鉴定结果。我仔细看了检测日期,竟然就是两年前团子感染上手足口病那段时间。
“宁先生,您是怎么……想到做亲子鉴定的?”
“也许,是因为我内心一直有个困惑,我却一直没有意识到那个困惑。后来,是那个叫孙柔柔的女人出现,让我的困惑聚焦,成为一个谜团。为了解开那个谜团,我就趁团子生病时要验血的时机,顺便做了亲子鉴定。至于圆子,也是趁她去打预防针的时候取了头发和我进行了比对!”宁泽远的眼神明亮,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清明。
“既然您已经知道两个孩子与您没有血缘关系,为何还要一直掩饰着到现在?”我愕然地看着宁泽远,“如果他们的亲生父母没有曝光这个事实,您也不会主动曝光的吧?”
“如兰小姐,那我问你:你在知道两个孩子与我可能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为何还要一直掩饰着?”宁泽远眼神灼灼地看着我,好像要直接读出我心底的想法。
“我就是觉得团子和圆子的亲生父亲在人品上太不合格,亲身母亲又太过软弱,并不能给两个孩子安定健康的生活环境。相反,在宁家,两个孩子的处境还是不错的,所以……”我幽幽地说道,眼前却似乎有孙柔柔那楚楚可怜的形象袭来。
“也许,我和如兰小姐在这点上是相同的,”宁泽远说道,“只不过,我还有私心……”
“私心?”我吃惊地看着宁泽远。
“是啊,我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她不相信‘血浓于水’,但是她相信‘日久生情’几个字,”宁泽远再次看着我,眼神明亮。
一瞬间,那久远的画面翻转着向我扑来,我想起来那次我和他带着两个孩子去了肯德基,我和他说过的对话。想不到我简单的回答却能有这样的效果出现。
我不禁有些心情起伏跌宕,我甚至在问自己:这算不算是善事一件?短短的几句话竟然改变了一个精英在育儿方面的想法?同时也改变了团子和圆子两个孩子的命运?
想起团子和圆子两个孩子当初在宁家不太受重视、发展滞后的处境,我不禁感慨万千。好在,好在,他们得到了宁家人的喜欢。好在,他们发展水平不仅跟上了同龄人,在某些方面还优于大部分孩子。
而宁泽远这个倔强又冷漠的“父亲”,尽管只是名义上的父亲,却也慢慢主动肩负起了本不该由他肩负的责任!
那一刻,我看宁泽远的眼光也多了一丝钦佩和信任。
而宁泽远,这个骄傲又自负的男人,似乎也在我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羞涩,脸色柔和了很多,眼神里也多了一份寻常人的温暖。
恰好此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听着铃声,我知道是倪振轩的电话。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只听见倪震轩语气担心地问我:“如兰,你今天怎么不在学校?我发你信息怎么也不回我?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也不接!”
我一时有些自责,连忙说道:“抱歉,倪震轩,我今天有点事情,一直在忙,所以没有时间看手机。”
“如兰,你怎么又在忙?”倪振轩似乎有些委屈,“你再忙也要看看手机啊,你知道我很担心你,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又突然晕倒了,担心没有人在你身边……”
我一时更加内疚了,语气也更加柔和了,连忙说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等成功解决了以后,我再一一告诉你前后的经过,好吗?”
倪震轩的语气更好奇了:“如兰,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连我都不告诉?”
“呃……倪振轩,我真的不能跟你讲,”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在事情成功后再告诉他,“放心吧,我很好,等事情解决后就去找你,好吗?”
倪振轩总算在恋恋不舍中挂断了电话。
我回头,看见宁泽远正远远地看着我刚才没有看完的文件。
当我坐回座位的时候,他语气平静地对我说道:“刚刚我向老板娘要了冰块,你敷一下脸吧,否则那小子看见你脸肿了,要找我算账。”
我尴尬地准备拿起冰块,他又递给我一个折叠得方方的东西:“用手帕包一下再敷脸,小心皮肤被冻伤。”
我接过手帕,默默地包好冰块,放到右脸上。此时,我感觉到右脸的火辣似乎一直在持续着。
哎,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打别人的脸泄恨?真的是那么有用吗?今天的我真够“幸运”的,平生第一次品尝了被打脸的滋味。只希望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幸运”!
我又想起之前在宁家客厅里,宁泽远送了一个手帕给宁夫人擦眼泪,我忽然很想知道宁泽远究竟随身带了多少手帕。
“怎么?你还想要块手帕吗?”宁泽远语气变得冷漠,似乎还带着一点嘲讽,“如兰小姐,我实话告诉你,我没有多余的手帕了,如果你再挨打,就只能等着在众人面前展示又红又肿的脸了。”
“宁……您……”我摸着冰块的凉意,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但是我又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便嘲讽地说道:“那您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把巴掌还回去?”
“难道你不知道还有一种方法叫‘躲’吗?”
“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有错,不想躲开!”
宁泽远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我则拿起文件,继续往下翻看,竟是孙柔柔自大学毕业后至现在所有的活动和生活轨迹。在这期间还一直有个男人的名字跟随着她,那个名字叫“宋羽”。
当然,这个“宋羽”的轨迹资料似乎更多,简直是劣迹斑斑,不是欺骗就是欺诈!他不仅和孙柔柔有情感上的纠葛,还和另外三个女孩子也有类似的情感经历。
最可怕的是,帅气又智力超群的宋羽在前后四年的时间里,以同样的手段骗了另外三个女孩子,每次他都是让女孩子怀孕后就消失,等女孩子们生下孩子后、把孩子送人后。而等孩子们在别人家里生活几年后,宋羽就“恰好”出现在女孩子们面前,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女孩子们和他一起向收养孩子的人家去索要孩子。
至于宋羽,竟然是来自于西部地区某个山村。他的原生家庭非常糟糕,不仅贫穷,而且存在严重的家暴现象。但是,上天似乎很怜悯这个家庭,给了它们一个帅气又聪明的儿子。这个儿子从小学开始就成绩优异,最后以第一个大学生的身份被村里人传送很久……
就在两个月前,宋羽找到了孙柔柔,开始策划向宁家索要孩子的一系列行为。
当然,把孙翊信真正目的不是孩子,而是一笔少则百万、多则千万的巨款。所以,目前,他已经得手了三次。他的生活状态已经从当初的穷困潦倒变得有滋有味,住起了别墅、开起了豪车……
但是,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宋羽性格残暴,经常家暴孙柔柔。每当孙柔柔因过去的事情悔恨而下定决心离开他时,他又各种讨好和自残式的悔恨以及恐吓对待孙柔柔——如果孙柔柔离开他,他便去警察局报案,让孙柔柔和自己一起坐牢!
“渣男!变态!人渣!”我终于无法忍受文字中所描述的这个叫“宋羽”的男人的卑劣行径,恨不得把所有负面的词都用到那个叫“宋羽”的男人身上。
“如兰小姐骂得很好!”宁泽远笑着说道,“请继续往下看。”
我继续往下翻看,竟看见四份一样的合同。而合同里明确表明了宁家对两个孩子的要求以及双方应该尽的义务。
我还没有细细看完,宁泽远却忽然拿走了手里的资料。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却看着我问:“想继续看下去吗?”
“……想……”
“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就可以全部看完。”
“什么?”我再次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完全是精明的生意人面目的宁泽远,“你不会让我做什么……坏事吧?”
“不是坏事,绝不违法、违背人的道德。”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答应我,你愿意参加6月中旬团子和圆子的幼儿园毕业典礼。”
我如释重负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宁泽远,就这件事?
“没问题。”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宁泽远满意地拿起了手机,“说话算话,我已经录音了。”
我心里开始了一百万个诅咒:“宁泽远,你这该死的精明的生意人,愿你……”
宁泽远把资料送到我手里,还体贴地为我翻着页。
哎,奸商一个!
二十分钟后,宁泽远问我:“看好了吗?”
我回答:“看好了。”
“接下来我们就要和那对夫妇当面谈判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放心吧,宁先生,我有分寸的。宋羽那种渣男,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否则会有更多的家庭受到伤害!当然,更无辜的是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我信誓旦旦地说。
“宋羽把地址发来了,”宁泽远的表情开始凝重起来,“古源茶室……”
宁泽远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你好宋先生,你刚才说的古源茶室有些远啊!毕竟,我现在在你之前说的那个地点附近。”
“既然这样,我可以多给你半小时时间。”宋羽在电话里带着笑意,语气傲慢,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