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再多言,各自沉默前行。此时在这不知是地底还是古洞的幽密之地,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众人心头,仿佛他们每走上一步,便离尘世远了一些。
这感觉又与意马惑心不同。众人放眼九州江湖,总谈不上新手,这时心里头明白自己清醒得很,偏偏有一种即将迈入未知境地的忧虑,心中隐隐不安。
当然,丁放始终是例外的。于他而言,这里的黑暗幽静竟意外地令他感到亲切。对一些只有血没有泪的人来讲,也许黑暗要更温柔,更加可靠。
只不过随着步伐前进,丁放的心中又浮现出那个疑问:“难道我竟然来过这里?”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涌上他的心头,几乎要填满他那颗孤寂的心。
因为不曾打过墓塔的主意,所以这一路竟然颇为平静,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倒显得这座雄伟外墓徒有其表了。众人走在佛骨塔林之中,宛如置身太古森林。
与四周这些参天巨塔相比,人类那点身量大小已与蚂蚁无异。巫秋雨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里为什么这么黑?是因为有穹顶……还是因为这些塔林太高太密?”
其实目测来看,这些墓塔不过数十丈高,然而方才飞下来时,在空中看来,只觉这些塔尖没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森然黑暗之中,所以此地到底有没有穹顶犹未可知。
甚至,此地到底是不是第二重秘境,也没人能够肯定。
众人深知这般大手笔的墓葬,绝不会一点后手不留,所以全都绷紧心弦,等待应对即将来临的危险。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也一点点深入,绷紧的心弦始终没能松开。
若这时能有什么意外突然袭来,也许反倒是件好事,因为那样就意味着不需要再时刻警戒,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走了良久,距入口已经很遥远,一行人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丁放心道:“凡是重宝禁地,必有阵法机关。怎么此地竟然仿佛一片死寂?还是说曾经有过阵法机关,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失灵了?比如说……有人提前破解了这里的一切……何况外面第一重秘境尚且有心猿意马守着,料此地不至于没有危险。”
卜义停下脚步,低声道:“诸位,你们瞧。”他手中火把轻轻一摇,示意众人往右前方看去,只见那里有一座佛塔,塔身倾塌大半,即便在黑暗中也甚是起眼。
众人紧张起来,卜义沉吟道:“这里的阵法有些古怪,似乎已被人破开了,也许是我学得不到家,也许是……”他看向丁放,欲言又止,但众人立刻便明白,他是在说先前偷袭丁放的那人。何况,天风、苦智、苏芸等人如今究竟身在何方,是生是死呢?
魏忠咳了一声,轻声道:“各位有所不知,这位卜义兄弟,家学渊源,于阵法机关算术颇有造诣,所以这里唐城主特意邀他前来……”众人心中暗想:“看来你们二人倒也并非全无用处。”怀疑之情顿时稍减不少,但对唐飞的后手仍存有隐虑。
小晴眉头一挑,颔首作大人状,赞许道:“这么说,卜义还挺有用的嘛!”又看向魏忠,“那你有什么用?瞧你能说会道的,莫非能把死人说活么?”
魏忠噫的一声,惊道:“小姑奶奶真乃天人下凡,玉口直断,一猜便中哇!实不相瞒,在下是最得意的便是傀儡操演之术,勉强也可算是把死人变活了!”
这话一出,丁放、小晴以及巫秋雨三人一脸古怪,幸好在这黑暗地下,看不甚清楚。仔细想想,巫秋雨似乎并未曾介绍过身份。丁放猛然间想起:“我却不曾问过她的名字。”自碰面至今,一路无有停歇,言语交流也无须姓名,只知道这妩媚女人是个极高明的偃师。
卜义盯着那倒塌大半的墓塔,不解道:“这些塔林的方位错落有致,自成一格,偏偏这里为人破坏掉,若说是阵眼一类,又何必毁坏呢……”
唐姿道:“也许是个陷阱,也许是不得已而为之。”
丁放忽道:“我瞧此地处处透着古怪,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咱们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料那暗中偷袭的人也不敢现身。走吧!”说完,带头向右前方走去。
待走近一看,这些佛塔所用材料颇为奇异,瞧上去是用某种黑石所制,然而具体是什么,竟然谁也看不出来。卜义将火把一抬,光亮照耀下,众人心中皆是一凛。
原来塔身上有一道剑痕极为醒目,而这座塔似乎是被人一剑从中腰斩的,切割处甚是平滑,显然是无有丝毫阻碍。要论这剑道修为,倒是瞧不出来有多高明。然而在这地下佛骨塔林之中,有胆量干这种事的,若非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便是自负绝艺的剑客。
丁放袖袍一拂,“哗啦”数声,便将碎石扫得干干净净,在这空旷的一片黑暗之中,声音却无丝毫回响。众人越过石墙,便见内里什么物件、建筑也无,唯有中央一口枯井孤零零的,散发着青光,而那青光又只收拢在井边数寸,不曾扩散,所以外围瞧不见。
魏忠转头瞧向卜义,问道:“这里难道就是入口……”话说到一半,又是咦的一声,说道:“墙上有壁画。”说完,便要抬脚走去,忽觉手边一紧,已给丁放拉住。
丁放沉声道:“没有壁画!”
魏忠如梦初醒,凝神于目再往前方看时,果然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丁放去看其他人,却见其余众人没什么异样,心中暗自纳闷。
丁放喝问:“你进来后做过些什么?”
魏忠知道事关重大,何况他本是贪生怕死之人,更加不敢隐瞒,忙道:“我……我进来后,什么也没动过,小人既不敢乱看,更不敢乱捡东西啊!”
便在这时,忽听白鹤真人一声惨叫,纵身往那冒着青光的古井中跃去。众人离那口古井距离已经不算很远,何况丁放为魏忠所言吸引住注意,竟没能第一时间阻住。
丁放吃了一惊,便见巫秋雨拉住小晴手臂,也跟着掠身投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