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诵便诵到了晚上,本以为元熙的高热已好,可谁知到就寝时又烧了起来。
已经过了宫门下闸的时间,想必皇后娘娘已经睡下,能不打扰自是不去打扰。
这次去的是常永,希望太医能不记过节,或祈祷今日当值的是个有仁心的太医。
太医确实是换了,但仍旧以各种借口拒绝来含章殿。
常永无奈,只好返回。
元熙的温度越来越高,温水降温似乎已经全然无效。
“别走!别离开我,我到底哪里不好?”元熙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开始胡言乱语。
含章殿中一片慌乱,五个奴才谁也没闲着,芊荷一壶一壶地往殿内提着开水,芊蓝、芊芸忙着为元熙擦拭身体。
崔更拉着风箱,而常永却跑得汗流浃背。
“怎么?太医还是不来?”芊蓝见常永独自回来,气呼呼的问道。
“他们这些人,这应该都拉出去砍了!” 芊芸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不成!我们不能干等着!芊荷你去照顾承华!芊芸你去晖章殿求求温婕妤,看看她能不能帮承华请位太医!我去求皇后娘娘!常永你再去趟太医院!崔更你好好在殿外守着!”芊蓝说完,众人得令四散而去,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杂乱的脚步声。
昨日见胡承华独自倚窗拭泪,自作多情的皇上有些心疼,今日睡不着便又过来看看,谁知一到含章殿外,却听到里面乱哄哄一片。
皇帝抬眼瞧了瞧,见元熙并未出现在窗前,正收眼间,有人开了殿门跑了出来。
众人不知皇帝就在门外,开始门险些撞上,皇上一惊,众人也是一惊。
“这么晚了,不留在殿里照顾承华,这是要去哪?”刘义压着嗓子责问道。
“我们承华病了!”见到了皇上,仿若见到了救兵,芊芸绷着的那个弦终于松了下来,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芊蓝见芊芸有些失态,忙把芊芸拉至身后言道:“奴婢给皇上问安!”俯了俯身,继续言道:“我们承华年轻不懂事,请皇上原谅!现如今承华病得厉害还请皇上救救承华!”
皇帝一见这群人蓬头垢面、一脸的焦急之态,忙问:“元熙怎么了?”
“承华快不成了!”芊芸说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昨日还看元熙好好的倚在窗边,今日怎么会就不成了?皇帝听了一半心里一紧,哪还顾她说完,直接便一窜身进了寝殿。
此时元熙正被裹在锦被之中,额上正搭上一块白色帕子,那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滴泪珠正滑落下去。
梦中再现了季衍和她分开时的情景,季衍拿出了那早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言道:“林暖,魏婉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咱们离婚吧!”
“林暖,离婚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
“林暖,来,把协议签了吧!”
“不!我不要!”元熙哭喊道。
“为什么你不能一心待我?为什么你还要找别人?”几滴更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
皇帝进来时,元熙正在梦中胡言乱语。皇帝心中一喜,原来元熙不是心中没朕,而是希望朕只爱她一人。这个要求似乎是有些过分,可朕就喜欢她这份特别。
看着元熙那蜡黄的小脸,皇帝不禁很是心疼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回皇上:“承华自昨夜就发了高热!”
“快去请太医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皇上怒斥道。
“请了!自昨夜就请了!可太医就是不来。昨夜崔更跪了大半夜,也是无用,还说从来都不知含章殿里有一位承华!今个常永也去了,可太医仍旧不来!”芊荷强忍住泪说道。
“好!好!”皇帝气得连说了两个好,又对刘义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朕让他们过来,我倒是看看他们来还是不来?这些狗东西敢这么对朕的嫔妃真是活腻歪了。”
“皇上!前夜......”芊荷欲说前日芊凝因无人医治,最后暴毙而亡之事,但见芊蓝摇了摇头,便闭了口。
皇上坐于床边,接过芊荷新洗好的帕子为元熙换上。
“不要走,别丢下我!”元熙仍旧烧得糊里糊涂,胡言乱语。
“朕不走!朕答应!朕永远再不丢下你!”听见元熙挽留自己,皇上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他岂知,元熙挽留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太医院门前,崔更又在咣咣咣地砸门。
“这一天天的让不让人休息,真是烦死了!谁呀?”门里的太医没好气的吼了一声。
“我!”刘义回道。
“怎么听着像刘大总管的声音呢?刘大总管三更半夜不伺候在御前来太医院干嘛?”里面的人小声嘀咕着。
但无奈木门隔风不隔音,尽数落在了刘义和崔更耳里。
“你没听错!就是我!”刘义沉着嗓子说道。
太医听到后心里一惊,麻溜地披了件衣服,下地开门。舔着一张笑脸问道:“不知总管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
“皇上唤你去含章殿去给胡承华诊病!”太医心里顿时一惊,这胡承华不是已经被冷落多时了吗?怎么突然能请得动皇上。
但太医不敢多想,忙回屋提起药箱随二人去了含章殿。
高热带走体内水分,使人异常干渴。
“水...水......”元熙呢喃道。
“快倒温水过来。”皇帝吩咐。
芊荷调好水温,将杯子呈了上来。皇帝接过杯子,用小勺一勺一勺喂进元熙嘴里。
片刻后,刘义便带着太医返回。
这含章殿位于皇宫西北角,这太医院却在东面中部,整个一个小调角,但却没成想不到半个时辰,便请回了太医。这距离,正常来讲怎么也得小一个时辰,可见这几人赶起路来是多么的迅疾。
“先给胡承华看看!若看不好,朕一定治你的罪!”皇帝怒斥道。
一路奔跑,本就跑了一身热汗,皇上一句话,却彻底让刘太医的热汗变成了冷汗。
芊芸放下床帐,又在元熙的手上搭了个帕子,太医搭上手去,摸了摸脉条:“还好只是风寒入体加上急火攻心引起的高热!”刘太医心里想。
皇帝见刘太医摸了半天,也不言语,便沉着脸问道:“怎么?你治不好?”
“治得好!治得好!微臣这就下药!喝下药,在睡一觉热就会退。再喝两幅调理下身体,准保活蹦乱跳!”刘太医语无论次的说道。
“去吧!”
刘太医的脚刚迈出去,皇上又唤了住:“刘太医!”
皇上这是要秋后算账,刘太医心想着,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果不其然,皇上徐徐言道:“听说刘义请你之前,含章殿的人已去请了你几次!昨日请你你也未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昨日前日当值的不是微臣!臣一定尽快医好胡承华的病,还请皇上饶微臣一命!”
“记住!含章殿传召如朕亲召,就饶了你一次,告诉昨夜值夜的太医,他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谢皇上!”刘太医抹了抹头上的冷汉,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药方开好了,腿脚麻利的崔更又跟回去取了药,芊芸熬了药,再给元熙灌进去,这一晃已到了丑时。皇上放心不下元熙,便择了元熙床上的一块空余之地躺了下去,但只是轻轻抱着元熙。
刘义心里不禁却啧啧称奇,因为他知晓这位皇上素有洁癖,即便是云贵嫔和司马贵华的床榻他都嫌弃,而如今却躺在了带着一身病气得元熙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