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一怒,收取三山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54字 发布时间:2023-04-12

鹿门山与龟峰山之间隔了三座山头,日夜兼程抄小路而行,三四个日夜即可往返,鹿骄嵘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走了五日,叫鸭先知等了一肚子火。第六日,鸭先知早早就等在寨子门口,怒火烧了一身,骂道:“他娘的,鹿南风这个丑八怪竟敢欺骗老子。来人,去密室里将小公子提出来,再点三百人马,随我杀去鹿门山,杀上青鹿崖。”


鸭大鸭二鸭三当即激动澎湃,应了一声“是”,转身去召集人马。石苔劝道:“寨主,稍安勿躁,那鹿南风应下承诺,想必会来的。我们若贸然杀上青鹿崖,恐怕会中了那魔女计谋,若她来个请君入瓮、再关门打狗,我们龟峰山岂不损失惨重?”


鸭先知怒道:“怕什么?老子手里捏着小公子,那丑八怪肯定投鼠忌器,若她不听,我当着她的面,一掌劈了小公子,哼!”他正发火之际,鸭大集结了两百来人,列在寨门前,鸭先知问:“小公子呢?”


鸭大答道:“鸭三去密室提他了,鸭二正召集北门的弟兄们过来。我们以大哥马首是瞻,随时杀上青鹿崖,斩了鹿南风那丑八怪。”鸭先知哈哈笑道:“好!”


话音一落,周遭却传来了一女子声音,“鸭寨主设下如此大的迎接排场,可折煞小女子了!”龟峰山众人吃了一惊,左右张望,只见大门之外,有三个紫衫黑衣的女子正缓缓走来,二十六七的年纪,风华正茂。鸭先知认得这是鹿骄嵘座下的三雁,朗声问道:“怎只有你们三人,鹿南风不敢来了么?”


“鸭寨主,我已到来多时了!”头顶忽然落下一声音,叫众人心头为之一颤,抬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凌空而立,锦衣青带迎风飘飞,恍若天女下凡、菩萨降临。鸭先知大为震惊,山头一干人等更是瞠目结舌,几个小喽啰双膝一颤,差点朝空中之人跪下参拜。


鹿骄嵘脚踏方天叠云丝,缓缓下降,落到鸭先知面前,道:“鸭寨主,我来迟了,不知酒菜凉了没有?”鸭先知回过神来,退后一步,附到鸭大耳边吩咐道:“快,快去叫鸭三回来,莫暴露了密室的位置。”鸭大点了点头,拔腿就跑。


鸭先知一眼扫去,发现三雁身后并未跟着倚天教众,原来鹿骄嵘只带了她三人赴宴,他心胆迎风一抖,壮大八分,暗道:“哈哈,这妖女狂妄自大,竟只带了三人前来,真是天助我也。今日我就擒了她,反杀上鹿门山青鹿崖,灭了倚天教。”


鹿骄嵘左手往前一送,将一只鸭子扔到了鸭先知脚下,那鸭子扑棱一下,嘎嘎乱叫,绕着鸭先知跑了一圈,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鹿骄嵘道:“我在路上顺手打了一只野鸭,权当见面礼了。这鸭子肥美,鸭寨主吩咐下人斩杀下锅,再添一道下酒菜罢。”


这鸭子哪里是送礼,分明是示威。鸭先知盯着地上的鸭子,面色一阵青一阵黑,心中暗暗恼怒:“失策失策,我竟忘记到后山打一只梅花鹿来,如今平白受她一番羞辱。”他一脚踢开那鸭子,手指大堂,道:“鹿教主,请进。”


鸭鹿二人步入大堂,分主宾座下,鸭先知吩咐上酒菜,鹿骄嵘却道:“鸭寨主,我为飞儿而来,咱们有话直说罢。”鸭先知哈哈笑道:“鹿教主果然快言快语、飒爽非凡。”鹿骄嵘问道:“鸭寨主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鸭先知暗暗揣摩:“这魔女往日处处压制龟峰、凤凰、鹤屏三个山头,今日我手中捏着小公子,须得好好杀一杀她的锐气,羞辱她一番,挣回一口气。”他故作沉思,而后端起来架子,缓缓说道:“鹿南风,我知你最在意小公子,你好好求我一求,我告诉他在何处;你若能跪我一跪,叩几个响头,我兴许能留他一命。”


鹿骄嵘眼中闪过惊色,继而变成了怒火,眉梢一展,似在冷笑,说道:“鸭寨主有所不知,我鹿骄嵘从不求人的;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叔父与兄长,从不跪旁人。”鸭先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鹿教主不愿救小公子了?”


鹿骄嵘豁然起身,道:“我既已来了龟峰山,自然要救飞儿。”鸭先知也离了席位,嘴角的一抹奸笑,得意洋洋,语带威胁的说道:“你不肯低头,如何救小公子?”


鹿骄嵘笔直地站在大堂中央,长眉一横,冷声问道:“我先问你三声,你放不放我家飞儿?”鸭先知握手小公子,有恃无恐,反问道:“你这是低头求人的态度么?”


两人相距不过丈余,谁也不肯退让,犹似两军对垒。鹿骄嵘道:“我鹿骄嵘从不求人,你当真不放飞儿?”鸭先知心中不满,鹿骄嵘救人,既不肯出山头交换,到了龟峰山也不愿伏低,说道:“哼,你救小公子可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鹿骄嵘道:“我诚意十足,耐性却是不好。我第三次问你,你放是不放?”最后一句,声音陡然升高,怒火味十足。鸭先知果断摇头,鹿骄嵘冷笑,道:“很好!”话音一落,只见一道青光自她腰间射出,见风变长,向着鸭先知打去。


如此遽变,鸭先知骤然大惊,右手凝了招式,正要打出寒鸦掌,那青龙任月鞭来势快,迅捷如闪电,鞭稍一分为二,一半探向腰腹,一半先点在他右肩之上。一股强大的劲力将鸭先知推着后退数步。


鹿骄嵘身影欺上前去,手腕疾转,使出一招“翻云覆雨”,青鞭化作一团青光,自左向右缠住了鸭先知的脖子。她手上一使劲,连人带鞭收了回来,左手探向腰间,摸出一把软剑,待鸭先知跌到近处,便挥剑斩落,砍下他一条臂膀,跟着右手运转青鞭,将人拉到身旁,困在手中。


转瞬之间如风雷遽变,鸭先知已失去一臂,“哇”一声惨叫出来。鸭大三兄弟、石氏三兄弟看着地上那血淋淋的臂膀,震惊惶措,只吓得六神无主;石苔最先收起惊吓,怒上心头,带着山寨众人要上前营救。


三雁身形瞬移,如三朵黑花开向三方,甩出手中的弯刀。六把弯刀在空中飞转,寒光闪动,杀气凛凛,迫得众人止步后退,不敢上前。她三人便手持弯刀,护在鹿骄嵘四周,不许旁人靠近。


鹿骄嵘睨了鸭先知一眼,冷声说道:“青海门白茶老翁尚且忌我三分,你向谁借的胆儿?”鸭先知断了一臂,疼得浑身发抖,又被青鞭绕脖,憋得满脸通红,言语不畅。鸭大道:“鹿南风,这是龟峰山的地盘,你休得放肆,快放开我们寨主。”


鹿骄嵘星眸一转,眼中全是怒火及杀气,她反手一转,收回青龙任月鞭,待鸭先知一个踉跄向前跌来,她右手忽然晃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他右眼刺去。


又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鸭先知右眼已被剜了去,而后身子又跌入鹿骄嵘手中,被控了命门,反抗不得。只是断臂伤处与右眼鲜血淋漓,疼得他身子发颤。


鹿骄嵘往他后背拍了一掌,道:“我留你一只眼睛,让你看清我救人的决心,也让你看清我救人的耐心。”她捏住鸭先知咽喉,迫他张开嘴巴,说道:“你有话快说,否则你再说不出一个字。”


鸭先知见识到了鹿骄嵘的果断决绝,心狠手辣,顷刻之间,他已丢了一手一眼,此番料她要抽了自己舌头,只吓得心尖儿发抖,说道:“小公子在……”话未说完,鹿骄嵘挥手打来,不知往他口中塞了什么。


鸭先知只觉舌头滚烫刺疼,如被利剑割砍,热血喷涌,大口大口地吐出来。鹿骄嵘道:“方才我连问三次,你执意不说,那就硬气到底,永远不要说,飞儿的下落,我自己能找到。”她挟着鸭先知走出大堂,冷眼环视外边的龟峰山众人,朗声说道:“将龟峰山一干人等统统拿下,如若反抗,格杀勿论。向寨中之人询问小公子下落,不知下落者、支吾不答者,就地斩杀。”


话音一落,山寨门口顿时人声鼎沸,杀出一对人马,原来是三鹰带着昊天堂、玄天堂、青天堂的教众杀到了。数百号人蜂拥而入,冲向龟峰山众人,两边人马当即厮杀起来。


三鹰冲在前头,见人就问:“小公子在哪?”龟峰山密室只有鸭先知几人知晓,山寨众徒哪里答得上来,倚天教众手起刀落,顷刻之间,斩杀数十人,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鸭先知满目惊悸,心道:“原来这魔女早就筹谋妥当,她收服六山时,曾屠了一座山头,此番又要屠我龟峰山?”他心中一半害怕一半后悔,奈何无力阻止,又口不能言。


鸭大三兄弟、石氏三兄弟见了两边厮杀场景,满脸震惊,鸭大三人拔出大刀,上前与倚天教众厮杀,三鹰身形一转,拦在面前。青霄鹰挥出手中的黑铁扁担,迎风拉长,左压右打,当当数声,迫退三人连连后退。


鸭大啐了一口唾沫,道:“今日便与龟峰山共存亡。”他大刀抡起,又砍将上前,青霄鹰冷笑一声,竟向后退去。昊苍鹰两手一甩,“呼”的一声,两个金刚圈脱手飞出,切风而去,撞在鸭的大大刀之上,叮的一声,金刚圈豁然变大。


鸭大刀面反转,使劲压下金刚圈,第二个金刚圈却呼的飞来,“哐”一下打在他太阳穴上,那额头当即鲜血迸溅,鸭大轰然倒地。


青霄鹰向前一跃,接过金刚圈,随即掷出,一圈打向鸭二左肋,一圈迎风绕后,打在他肩头上,鸭二一个踉跄,向前跌出。青霄鹰向前冲去,飞脚踢开鸭二手中的大刀,右手一掌打在鸭二胸膛上,左手接回金刚圈,趁着他身子向后飞出之际,一圈砸在他脑门上。


鸭二身子落地时,脑门鲜血直流,两眼翻直。鸭三吓得心头拔凉,几乎拿不稳大刀,青霄鹰顺手掷出金刚圈,便轻易将他打倒在地,第二个金刚圈落到头顶时,登时毙命。


鸭大三兄弟命丧金刚圈之下,石氏三兄弟正奋力营救鸭先知。三人晃出兵刃,竟是三把短剑,纵身一跳,冲向鹿骄嵘。三雁当即甩出弯刀,呼呼有声,金络弯刀斩向石苔腰腹,削下一块腰带来;青眉弯刀与石藻大刀一撞,叮的一声,自他耳边切过,差点斩下一耳;两把白月弯刀向石菇下盘下去,迫得他连连后退。


鹿骄嵘道:“你们当真不说,那也无妨,我杀光龟峰山所有人,而后掘地三尺,一寸一寸地找。”龟峰山众人根本不是倚天教众的对手,节节败退,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已有大半,弃了兵刃,投降求保命,鹿骄嵘只是不理。


石苔心痛龟峰山众人无辜丧命,朗声说道:“我知道小公子在哪里,我带你们去,只求你们饶了龟峰山一干人等。”他带着石藻石菇“噗通”一声跪在鸭先知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道:“对不住了。”鸭先知只剩一只眼睛,却朝三人投去赞许的目光,他也不愿龟峰山众人命丧鹿骄嵘之手。


鹿骄嵘眉梢舒展,朝三鹰使了个眼色,玄霜鹰道:“住手。”倚天教众才收回血刀,退到一旁。鹿骄嵘道:“昊天、青霄,你二人随他们前去,请公子出来。”而后又环视龟峰山众人,目光最终落在鸭先知身上,又道:“飞儿若自己走出来见我,我带他离去,前事不究。他若由旁人搀扶出来见我,龟峰山所有人都要卸掉一条胳膊,你要变成戚夫人。”


鸭先知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厉害,心中万分悔恨,自己逞一时之快与这魔女为敌,本想杀一杀她威风,没想到却赔了一手一眼又折了舌头,真是惨不忍睹。


昊天鹰、青霄鹰拎起石苔,命他在前头带路。鹿骄嵘松开鸭先知,任他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石藻石菇急忙爬过去,拉回鸭先知,替他包扎伤处。


鹿骄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鸭先知,说道:“青海门白茶老翁与五毒貂皆不在龟峰山,我让人传话与你,请你三思而后行,你竟还是鲁莽行动。”


鸭先知落得如今的下场,悔恨盈胸,满脸惶恐,心中惧怕,哪里还敢还嘴,若惹恼了鹿骄嵘,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鹿骄嵘耐心等了片刻,昊天、青霄二鹰匆匆归来,面色凝重,只递上一封书信,道:“小公子早就逃离龟峰山,他给教主留了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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