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难万险为你挡 亦是兄弟亦君臣
书名:发如雪 作者:川之下 本章字数:4471字 发布时间:2021-02-05

选王大典已经过去多日,可是火莲族内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现隆重的庆祝仪式,民间冷清清的,甚至还没有之前热闹,大多数的人进行着往日里的劳作,和历代新王被选出来之后全城鸣炮奏乐,大家歌舞相庆的场景出现巨大的落差。


每个人的心里对那日选王大典的整个过程印象深刻,这乃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事情。

 


民间已经开始对新王与当日出现的玄冰凤族女王的关系进行了无数次的议论了,成为茶前饭后的谈资,种种议论,种种猜测纷至沓来,甚至演变出很多的剧情。


同时玄冰凤族的女王对火莲族族人带来的也并非只有好奇,她的强大,无可比肩的强大亦令所有人为之汗颜和惧怕,而且就像她所说的那样,那只是她的一道分身,她还在沉睡中,一旦醒来,那一切不都会被风雪覆盖吗?


虽然她当时说了已经对和善的火莲族没了兴趣,可是抬头看看天,曾经殷红的天空已经开始褪色了,一抹淡淡的湛白覆盖上去,看起来真令人忧虑,而沉默的苍天依然沉默,那些或生或死的神鬼皆安静敷座,其招来厚厚的云层,好似以此来遮掩自己冷眼旁观的行为,自有身为神的傲慢,漠视众生皆苦。

 


此时的火莲族王宫倒是更为清冷了。戒律清规多了,大家走路的步伐也快了不少,声声急促,鸟雀也不敢走进。


大殿之中,轩阳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他看着踏道下的众人俯首称臣,心情复杂无比。


鲛人族的国王和王后缓缓走上大殿中间,“今日再次前来,是为了实现我们当初许下的承诺。”


鲛人族国王拍了拍手,身后一群鲛人吃力地抬着几个大箱子走上来,放成整齐的一排,一同打开的瞬间,珠光宝气须臾间发出的亮光,闪得人眼睛痛,那些箱子里装得都是极其珍贵的珠宝,一只金钗便价值连城了。


可轩阳并不关心这些,他沉着地问:“不知您当时向我父王许下了什么承诺?”


鲛人族的王看着轩阳,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他摸着花白的胡须回答:“老夫当日确实与你父亲许下承诺,只要最后你成为王,我鲛人族便愿意与火莲族成为盟友,许下良缘,并赠金银珠宝。”


轩阳一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而站在他一侧的轩宇更加恼怒和惊愕: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帮轩阳?为什么?!。

 


轩阳问,“不知您为何会想选我为王。”


可这鲛人族的王只是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一句,“以后你就会知道为什么了。”

 


炎烈走上前来与之寒暄,心里为得到鲛人族这个强大的盟友而展现出非常高兴的样子。王后也走到鲛人族王后的身边交谈起来,因为鲛人族的寿命平均在三千岁左右,听闻他们族中的长寿者寿命在七千岁呢!青春常驻对他们来说是与生俱来的,这无不让族外的女人羡慕,两位王后也很快找到话题攀谈起来。


轩阳看着眼前这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忍打扰。站在身边的轩宇面色阴沉,轩阳知道,他意外地“抢了”本是属于轩宇的一切,自己身上的斗篷,头顶的王冠,足下的座位……于是轩阳的心里涌现出满满的罪恶感。

 


“轩宇……”轩宇闻声立即将头别过去不理轩阳。


恰时四位长老走上大殿,他们纷纷和炎烈站在一起,与鲛人族的国王亲热地攀谈起来,而跟着霁风一起来的云棠看到坐在王座上的轩阳,嘴角微微翘起,她也完全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云棠正想走上去站到轩阳身边,可那里想到半路上却冒出个“小鬼”来。

 


看着一个鲛人族女孩挡在自己面前,云棠颇为不解,自己挪开脚步想绕过去,可是又被她拦下,左右试了多次,才知面前这人是故意的,云棠这才恼怒起来。


“让开!”


“哎,小妹妹别生气嘛。”


“小妹妹?我看你才是小妹妹呢!”


那鲛人族女孩莞尔一笑,“啧啧啧~若按你们的记年法,我可是有八百岁了,而你,我看不过才到桃李年華。”

“你…….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啊。”


云棠又试着从一旁绕过,可还是被那鲛人族的女孩拦下。云棠举起手想推开她,可是手掌还没碰到她身体,那鲛人族的女孩便缠到了自己背后,云棠又伸手去抓,那女孩又绕到了自己的胯下,一个荡秋千飞离出去。

 


只见那鲛人族女孩转过身,晃着手里的鞭子向云棠炫耀着,云棠这才发现刚才那一下竟被她偷去了自己腰间的鞭条。


“喂!还给我!”


于是旷阔的大殿多了两个追逐的身影,大家的目光皆被其吸引。

 


鲛人族的王后呼唤道,“灵皎,不许胡闹。”


火王疑惑,“那个女孩是谁?”


“我们的女儿,在家里野惯了,现在在这大殿里吵闹,希望火王见谅。”


“原来是贵国的千金呀,生气倒不会。刚才我看到她和云棠过了几招,应该是懂些功夫的吧?”

 


鲛人族的国王回答,“确实,灵皎的性子比较率真,也喜欢舞刀弄剑的东西,我觉得她倒是对你口中说的,这个叫云棠的姑娘是有好感的,不然也不会故意去招惹她。”


霁风站了出,轻轻挥了挥拂尘,“王,那叫云棠的丫头,是我的孙女,和贵千金的性子倒是相似,看来两人倒是合得来啊。”


其实这些人根本不了灵皎和云棠之间的追逐,到底所谓何事,只是在进行着刻意地‘寒暄’,多少有点自以为是的意思。

 


“哎,还追啊。”灵皎跑得身上出了很多汗,感到腰下的两条腿变得虚浮起来,心里唏嘘了一下:用魔法变幻出来的腿到底不是真实的。于是灵皎把手中的鞭子抛向云棠,“还给你,不玩了。”


云棠接住空中松散开的鞭子,或许是感觉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戏耍而恼火了,于是用力一挥手中的鞭子,朝灵皎抽打而去,鞭子发出猎猎的响声,而蹲在地上的灵皎此刻正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腿,看不到面前的危险。


“不要!”霁风腾空飞去想要阻拦,可是已经太迟,大家心里结为震惊,一个个的眼睛瞪得好似铜铃。

 


“啪!”一声响烈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余音绕梁,那是真实的鞭条用力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炎烈在那一刻竟然怕得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两族的关系怕是立即要因此事而断裂了,可是等他睁开眼睛后,面前的情况令他松了口气。

 


轩宇挡在了灵皎面前。只见他的双手握成拳状,紧闭双唇,明显是在忍受疼痛,灵皎看到自己眼前的地面出现一个影子,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正迎上轩宇温柔的目光。灵皎看到他眼里都是自己的倒影,那双眼睛就像月光下的海洋,深邃、神秘,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可轩宇看着灵皎,还是害羞地没有说一句话,站在她面前,轩宇觉得一切的语言都是多余的,可是他并不知道,一句缠绵的情话对女孩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哎呀!公主殿下,您有没有受伤?”一旁的鲛人族子民们纷纷涌上前去慰问,对她万分关心、呵护。

 


“丫头,看你干的好事!”霁风长老气地胡子都直了,牢牢握着手里的拂尘,能看出他气愤地快要举起拂尘打向云棠,“快,跟灵皎道歉去。”


云棠倔强着,“不去,明明是她不对!”


“你!…….”

 


“哎,算了,”鲛人族国王缓缓走上前,看着云棠倔强的样子,心里暗暗感慨:这女孩倒也真是率性,其性子倒更像以前认识的那个火莲族王该有的烈性,灵皎怕是惹上不好应付的人了。

 


“多亏了轩宇王子为我家小女挡下那一鞭,为了表示感谢,请受老夫一揖。”


轩宇立即拦下鲛人族国王欲抬起的手臂,默默对视了一眼便又走开了。


火王炎烈赔笑道,“次子性格比较内敛,还望包涵。”


鲛人族国王看着那落寞的背影,并非不知道是何原因,一个本该成为王的人却被强行改变了命运,巨大的身份落差,可能对那孩子来说,一时还很难适应吧。

 


“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般冲动,不就是一条鞭子吗,把人打伤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大家转过身去,看到霁风正训斥着云棠,而云棠则委屈地垂着头,脸红得似落日时的云霞,却没有人想上前劝阻和安慰。


霁风拉起云棠的手臂,用力地托拽她去跟灵皎道歉,可是云棠倔强着不肯照做,手腕上被弄出一道道勒痕,好似红菱缠绕出来的一般。那一刻云棠的眼睛湿透了,所有的眼睛都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刺向她,束缚住她的手脚,而她自己已成为一只蝉蛹,如果可以,谁来给她致命一击,让她彻底心成灰烬。

 


“住手!”


眼眶里的一滴泪终收不住,坠在红石地板上,云棠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肩膀挡住了所有的眼睛,好像护住了她心里摇摇欲坠的山河,把枪林弹雨,岩石利刃都统统拦下。尽管视野因为泪水变得那般模糊,但是这感觉太熟悉了。


没想到,这个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人,会有一天挡在她的面前拦下她无法承受的一切。

 


轩阳的手握住霁风高举的手臂,原来这老头是气糊涂了,要用手中的拂尘打向云棠,轩阳眼里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我看谁敢动她!”


所有人皆为之一惊,也包括轩宇在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哥哥会这样生气,两位王后闻声而来,面对眼前的局势而不明所以。火莲族王后看到轩阳涨红的脸颊,亦是大吃一惊。


“霁风,我命令你退下。”


轩阳这句话无不令堂堂的大长老感到汗颜,霁风扭头望向炎烈,其点头而示之后,霁风便藏到了另一侧人群里面去了。

 


轩宇和国王、王后们站在一侧,轩阳护在云棠面前站在另一侧,好似针锋相对的两极,而一切本不该发展成眼前这个样子的。

 


“这件事不该只怪云棠,最后那一鞭打在了轩宇身上,我可以让云棠向轩宇道歉,或者我替云棠向轩宇道歉,但是不要勉强她一味地去迎合你们的看法。


还有,灵皎公主,你不该去碰云棠的东西,更不该在你不清楚所拿的一件物什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动手,你大小姐的脾气不要随便拿出来耍。还有你们这些冷漠的人,竟如此漠视让一个女孩当众受到这样的质疑,难道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大人们总是认为这无可厚非,错了就要其当众认错,不管不过,强行去撕碎别人的自尊,然后来维护自己的颜面,这就是得体吗?还是养尊处优,自大妄为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呢?如果这一鞭真的打在了灵皎公主身上,火莲族和鲛人族的盟约也会就此作罢吧?真是虚伪!”

 


轩阳这一席话,说的毫不留情,连火王炎烈也被说得面红耳赤。


“我以新王的身份下令,云棠可自由进出王宫,除我以外,不许任何人对其进行责令和囚禁。”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大殿内扬起的回音袅袅不绝。


说起来这本不是多大的事情,却被轩阳做得这般极致,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火王炎烈言语道,“轩阳,你作为新王,手中尚没有我交接的权利。”


“那么父王,请您同意我刚才说得一切。”这话却说的不卑不亢。


火王点了点头,“可以。”


 


“这次,老夫竟被一个娃娃教训了,真是长了记性。”只见鲛人族国王并不生气,反而开起玩笑,气氛也渐渐缓合。大家又装作失忆了般寒暄起来,最后炎烈提议到东宫后院喝茶慢叙,众人纷纷附和,相约离去,一时热闹的大殿中突然变得清冷起来。

 


只剩下轩阳、轩宇,云棠、灵皎四个人面对面对持着。

 


轩宇从腰间抽出银光闪闪的利剑,将其架在轩阳的脖子上。


“喂!轩宇,你干什么?”云棠感到不解。


可是他们两人对望着,好像两尊石像,这段缄默的时光中,一恍惚如同守望了百年之久。

 


“哥哥,你会是一个好王吗?”


“我不知道。”


“那请你发誓,你会守护好火莲族。”


“可是你呢?”

 


“自此以后,我会辅佐在你左右,成为你的剑,你的盾,你忠诚的臣子。”说着,轩宇手腕一转,剑刃指向了自己,轩阳从轩宇手里接过剑,然后把剑放到了轩宇的肩膀上。


轩宇缓缓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心脏处,慢慢垂首—--而这,是火莲族族中最高的礼仪,表示轩宇臣服的决心和忠诚。

 


“从此,你我既是兄弟,也是君臣。”


轩阳看着跪在地上的轩宇,他心里怎能不知轩宇这是做了多大的决定和忍让,而自己真的能为自己的追求而不自私吗?

 


“我炎轩阳发誓,守护火莲族乃是我今生责任和使命,带令火莲族的子民走向更加繁荣的未来。”

 


只是………


轩宇,这个承诺是特地为你许下的,如果我没有做到的话,到那一天,你就杀了我,取而代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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