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 8.3
书名:无解之逐阳 作者:佚鸣 本章字数:8135字 发布时间:2023-04-12

魔蚊山脚,黑旗飞舞。死叶所挑选的精锐部队匆匆从一个个伪装营地之中爬出,赶往了预计的集合之处。魔剑方向的一片漆黑已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面色凝重的暗族将士们却仍警惕地瞪视着光族人的营帐,仿佛认为一切的一切都只会是光族军队的阴谋。

死叶仍旧挡在来犯军队的前方,数十名暗探紧急商讨着即将面临的情况,不远处的光族军队也被这支忽然冒出的军队惊动,匆匆进行着集结与防范。

不一会儿,面色狰狞的妖魔们便已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窃窃的私语也开始在军队之中传播。

“那些血雾是什么东西?是光族人的阴谋吗?那里面的人看起来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最近奇怪的事情还少吗?就像天上那团忽明忽灭的火光,虽然死叶大人曾保证过那只是江湖里一些毫不关心时局的所谓侠客正在挑战那什么魔蚊,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安……”

“话说,现在天上飞着的那个人又是谁啊?是跟随死叶大人的那位名叫怪鸟的大人吗?我听说只有那位大人才能像鸟一样飞翔?”

“不像!我见过那位大人!和天上那人的身材完全不像!”

“该不会是王上吧?”

“怎么可能!王上不是亲自把伏击光族人的重大使命交给了死叶大人了吗?当时我们不都听到了吗?”

“可那个体型,那个年龄,除了王上还有谁吗?难道随便一个无名之辈,都能轻易飞在天上?”

“肃静!”一声嘹亮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黑衣暗探匆匆结束了同僚之间的讨论,拉下了蒙住面部的黑纱,快步走到了军队的前方。

“啊!是青衫大人!”远征军的成员们认出那暗探是十七年前便参与了殇王起义,为这场起义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一位元勋,因而停止了窃窃私语,训练有素地站直了身躯。

黑衣的暗探直直站在了大军之前,却又忽然有些踌躇起来。他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高声喊道,“将士们!我们刚刚得知了一个非常严重,也非常令人愤怒的消息!我们离开魔剑要塞之后,竟有逆贼乘着死叶大人不在,偷偷在城内投下了一种我们完全未知的,充满了亵渎的毒药!”

年迈的暗探微微垂下头去,压低了的脸庞之上充斥着真诚的无奈与愤怒,“非常抱歉,我们目前尚未查明毒药的机理,可我们唯一知道的事实便是——他们甚至谋害了王上!”

惊惶的呼喊瞬间点燃了人群,嘈杂的低语如同烟雾一般笼罩大地。

“王上尚且健在!王上尚且健在!”暗探奋力地嘶吼着,堪堪平息了人群的惶恐,可他的下一句话语,却令所有人都陷入了同样的迷茫之中——“那种不知原理的毒药似乎是会将人逼疯!王上以及魔剑城中的众多民众此刻似乎都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正从魔剑方向赶来,试图冲击我们的防御!”

另一阵低语自人群之中骤然爆发,在这信仰破裂的当下,即使是死叶精挑细选的,发自内心地认为负罪之鸽是君王最忠诚的下属以及起义的最大功臣的远征军精锐们此刻也难免会在心底产生迷茫。

“怎么回事?那个人真的是王上?”

“王上疯了?这怎么可能?”

“那我们的起义岂不是又一次地失败了吗?”

“该不会?该不会王上只是来征讨死叶大人的吧?难道死叶大人和王上决裂了吗?”

“不会吧?我们不都亲眼看到了吗?要不是死叶大人与负罪之鸽出手,起义军怎么可能那么快地夺取胜利,拿下南方?他们可是我们最大的功臣啊!”

“天哪!快看!那些人冲过来了!”刹那间,人群之中骤然传来了一阵惊呼,一个黑甲的战士忽然瞪大了漆黑的双眼,靠着天上隐约传来的光亮,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那支冲向了己方的队伍。

那真的还能被称为人类吗?如同被折断了一般的头颅,扭曲缠绕的手臂,四散飞舞的长发,怪异骇人的血瞳。成千上万手握着农具炊具的行尸走肉蹒跚着冲向了这支军队,发出了阵阵怪异的嘶吼。

“我已强调过了!他们服下了未知的毒药,这种骇人的形态以及完全无法沟通的模样便是最好的例证!”青衫的嘶吼撕裂了那些骇人的嚎叫,年迈的暗探奋力进行着急切的号召,“将士们!死叶大人正在努力唤醒王上的理智,正在尽力寻找救助王上的可能!而我们的任务,便是一面阻击这支疯狂的军队,一面有序撤退,等待死叶大人将王上唤醒!”

“全军听令!”沙哑的呼喊响彻云霄,其中夹杂着满满的不甘与悲壮,“我们如今正在面对昔日里我们曾经守护过的同胞,但我们的眼里却根本不存在放弃这个选项!因为我们明白!我们的脚下就是我们的国土,我们的背后将是千千万万的,更多需要保护的同胞!”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死叶大人正在奋力唤醒着王上,仍旧有人为我们争取着希望!而我们的任务!”冲锋的妖魔近在咫尺,年迈的暗探抽出了袖中的短刀,“我们的任务,就是不辱使命!保持阵型!有序撤退!保存力量!捍卫国土!”

“给我!顶!住!!!”伴随着暗探最后的呼号,无数支箭矢从那纪律严明的方阵之中射出,深深贯入了那些冲锋着的妖魔的身躯。无数的黑甲战士举起了身前的庞大盾牌,形成了一道严密的防线,箭矢的暴雨自那盾牌的巨墙之后倾泻而出,接连地冲刷着面前的雪地。

在那慷慨激昂的言语的鼓舞之下,死叶的远征军们终于回忆起了自己的职责,各级军官各司其职,彼此进行着严密的协商。那严密的军阵经历了千万次操练的淬炼,每一具黑甲都是这一新生政权最为精锐的力量。

重装的甲兵死死顶住了冲锋的潮流,隶属于负罪之鸽的血目战士从那些只远远见证过他们的英勇,尚不知晓他们本质的友军尚未注意到的角落悄然混入了战场,举止怪异地扑向了他们同类的方向,将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死死拖延着敌人的脚步。而在战阵的后方,步兵的方阵正护送着持续抛射着箭矢的弓兵,稳步有序地离开着战场。

而在下一个瞬间,另一阵更加散乱,却也更加密集的箭矢的暴雨却从山脉的北侧骤然升起,落入了暗族将士们井然有序的军阵之中。

木邪石稳稳立于庞大的军阵之前,白底金狮的旗帜在他的身后飘飘扬扬。他高高举起了干黄消瘦的右臂,无数箭矢的暴雨便又洒向了暗族人的阵地。狡诈的阴谋家张开嘴唇,说出了阵阵充满煽动性的言语,“圣光皇朝的将士们!暗族人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毫无疑问,那支突然从雪山的角落中现身的军队只会是为了伏击我们而来!他们想要阻止我们杀死魔蚊!想要联合魔蚊侵略北方的土地!想要践踏我们的家园,想要蹂躏我们的人民!”

遭到了煽动的仇恨进一步鼓舞了渴望着建功立业的新兵,慷慨激昂的言辞催促着军人投向那座名为战争的坟场。在那言语的最后,满身金甲的木邪石振臂一挥,奋力高呼,“将士们!虽然并不知道从南方赶来的那另一支军队的目的,但我们的敌人自始至终都已十分清晰!为了家园与人民,为了流芳百世的荣耀!全军!随我冲锋!!!”

狂热的呼喊声响彻了云霄,老练的阴谋家将自身的军队燃作薪柴,战争的篝火因而烧得越来越旺。光族的军队刻意绕过了暗族远征军们奋力抵抗着的正面,乘那两支大军缠斗之际绕行到了暗族人的侧面,乘机开始了狂热的进攻。

而在这场进攻刚刚开始之后不久,冲锋在最前方的木邪石的前胸却竟遭到了一支箭矢的击中。领头的那具金色盔甲无声无息地跌倒在地,光族的军阵里因而出现了嘈杂与惊呼。

“都不要慌张!都不要慌张!”另一声呼喊声骤然扬起,一道道巨型的石笋忽然自地底之下急速升起,刺穿了暗族军人们原本的阵地。

孔怖身穿着不羁之岩的圣甲,催动石块将自己举到了两三个人高的高度,吸引住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你们都忘了出征之时发下的誓言了吗?你们都忘了,我们本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前来阻止魔蚊与暗族人联合发动的侵略了吗?不要辜负宰相大人的遗志!回想起你们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求!给我看好了!就连我这个被你们怀疑是叛徒的人,如今都在努力冲锋!”

言罢,孔怖忽然振臂一挥,无数的石柱再度从地面之下接连穿出。一个个黑甲的战士被那地底刺出的石笋扎中,瞪大了双眼被那刺穿了自己身躯的石笋挑到了空中。一阵狂热的欢呼声从光族人的军阵之中传出,狂热本身又点燃了更大的狂热。渴望着名利的士兵全然不顾即将遭遇的危险,将自己的生命投入了一场名为建功立业的赌博之中。

如若只是普通军队的两面夹击,死叶准备的预案倒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暗族军队集合的位置本就位于一片丘陵之上,便于防备各个方向的攻击。只可叹,向他们发起攻击的却也都不是平凡的存在:被厶身侧高浓度的嗜血因子所侵蚀的暗族民众如同千万暴虐的妖魔,岩的圣甲催动的石笋却又接连切割着原本严密的战阵。遭到了牵制的死叶无法在此力挽狂澜,那被撕裂了的暗族军队的阵型便也只能变得越来越乱,疯狂攻击着暗族军阵正面的那些血目妖魔也因此挤入了混乱的战场。

而在孔怖的举措使得整个战场变得进一步混乱了的同时,最初倒下的那具金色的盔甲却被悄悄套在了另一具倒地的身躯之上。一个干瘦的人影向那曾在混乱战场之中向他射出钝箭的下属轻轻一笑,坚硬的岩石从他的胸口缓缓碎落,策划了一切的阴谋家就这样刻意捏造了自己的退场。

不羁之岩的圣甲悄然从孔怖的身上褪去,随即再度笼罩住了木邪石的身躯。年迈的阴谋家就这样冷笑着遁入了大地,在那光族军阵的后方,数十个人影也乘着混乱匆匆逃离。

在那混乱战场的中央,光暗两族的军队奋力地厮杀着,那些突破到战场中央的血目怪人却又形成了第三股力量。一个个怪异的人影发出着阵阵沙哑的咆哮,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侧是死是活,是敌是友,不分青红皂白地向着周遭举起了利爪与屠刀。

遭到了木邪石蒙骗的光族新兵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阵势?由其当他们看到那些身躯被洞穿,甚至被切下了半边身子的血目妖魔竟然仍在嘶吼冲锋之时,怪异的情形便已充分点燃了他们的恐惧,曾经的猎人没过多久便已同样沦为了猎物。

在那混乱的战阵之中,一头褐色的长发匆匆绕过了厮杀着的军士,冒着风险直直冲向了一柄迎面而来的长刀。长刀劈过,重重斩断了钢铁的枷锁,拥有着墨色双瞳的少女因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面灵活闪躲着周遭的攻击,一面活动了一下早已变得僵硬了的手臂。

虽然不清楚身在何处,虽然不清楚那些暗族究竟遭到了怎样的攻击,但在暗族的军阵遭到撕裂,混战使得人人自顾不及之际,冀雪这才终于得以摆脱了那些监视者们的视线,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

墨色双瞳的少女匆匆钻过了混乱的战场,站在一个较为高处的地方驻足遥望。她看到白底的金狮旗帜与黑底的血红鸽子旗帜互相交错在了一起,却也同样多半断裂,在那并无旗帜,古怪而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目怪物的冲击之下变得摇摇欲坠。她焦躁不知归处,她匆匆抬起了头,她这才发现头顶之处不时闪过了明亮异常的金红色火光,发现一个背上有着猩红双翼的怪异人影振翅飞向了火光传出的地方。

那个火光是神使大人?神使大人在这座山峰的顶部?他又在和什么战斗?满是疑惑的少女忽然追忆起了陆春给予她的警告,想起了宰相大人可能乘着神使大人自顾不暇之际采取对他不利举动的事实。

难道她也不过只是宰相大人使用的众多棋子中的一种?难道在她被抓之后,联络不到她的宰相大人便已试图通过其他的方式为难神使大人?无论如何,那个飞往神使大人附近的,有着猩红双翼的怪异身影使这少女感到了一阵彻骨的恐惧,这份恐惧又进一步地加重了他对唐琅所处情形的忧虑。

墨色双瞳的少女匆匆绕过了交错的军阵,源自于五圣徒之泪的神力使她的脚底泛起了淡淡的冰晶,使她得以如同滑冰一般快速穿行于战场之中。

幸好这里是一座雪山!幸好以传令兵为职业的她本就擅长于灵敏的奔跑!虽然不知自己能否给神使大人带来任何的帮助,可哪怕只是为了表达一个提醒,哪怕只是为了传递有关山下战局的情况,哪怕只是为了再度看上那位少年一眼!墨色眼瞳的少女也因深深挂念着那位手持神剑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匆匆赶往了高山之上。

而在那光族的军队之中,另有一人乘着混乱匆匆离开了战场。那是一个伪装成了侍从的少女,由于时刻紧盯着木邪石的动向,亲眼目睹了他的逃离。少女匆匆用藏起了的黑布蒙住了自己的面容,四处观察着那个最为危险的阴谋家的去向。

终于,她注意到了被那混乱交战着的各方忽视了的另一处山脚,绕行已久的几十个白衣之人推着十余辆重重的车辆,正匆匆攀登着那座颠簸的山峰。那是号称用于奇袭魔蚊的弩机!藏身于光族军队之中的暗探轻易发现了那重重车辆的真相。可那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木邪石是想用这样的东西奇袭弑神吗?仅仅是这样倒也还好,毕竟即便那位阴谋家弑神成功,他所扭曲了的疯狂手段背后却也仍旧只是死叶大人也曾认可的那个目标。

可是如果……如果那几台弩机,将要对准其他的方向呢?

年轻的暗探匆匆看了看南侧的山脚,孤身一人的死叶刚刚结束了与那君王的缠斗,目前正在与一个将扭曲的双手化为长弓的怪人互相纠缠。过度的仰慕与深深的挂念逐渐导致了暗探的盲目,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当她想到那些弩机可能对准死叶大人之后,她的心灵便已被这骇人的猜想牢牢扼住。

不行!他必须通知其他的暗探!必须让更多的人去保护死叶大人!他们怎么能让死叶大人一个人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去死叶大人的附近帮他警惕?

过度的担忧使这暗探忽略了死叶原本便已足够强大的事实,她竟认为其他的下属与死叶共同奔赴一场过于危险的战局不会仅仅成为一种拖累。她行色匆匆地跑向了暗族阵地所在的方向,只可叹时机不巧,过于混乱的战斗以及骇人的血目怪人挫败了众多光族新兵的战意,恰有很多光族士兵此刻正想回头逃跑。

身穿着侍从衣裳却又跑向了战场的暗探自然引起了逃兵们的注意,恐惧于血目妖魔们无差别杀戮的逃兵们恰好急需一个能使他们脱离战场的契机。呼喊着抓住奸细的众多逃兵因而涌向了正在远离光族军营的蒙面暗探,向着一个纤细的少女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屠刀。

若是背后存在的危机能使那些逃兵多少抑制一下他们脑中那些俘虏虐待眼前这位蒙面少女的龌龊观念,他们或许仍能有几分生还的机遇。只可惜,弱者妄自尊大的留手,往往只会带来讽刺性的结局。

一柄短短的匕首从那蒙面女子的衣袖之中瞬间滑落,雪地之上忽然闪烁出了一阵凌厉的刀光,十余个被割破了的咽喉向天喷射着猩红的血液,蒙面的暗探匆匆赶往了己方那个正在逐渐崩溃着的军阵所在的方向。

再往后,更多受到了吸引的光族军人逐渐围向了蒙面少女所在的方向,却也仅仅只是拖延住了她前行的脚步。蒙面的少女绕着匕首跳起了一支致命的舞步,洒落的鲜血如同观舞者为她献上了掌声与高呼。

布衣匆匆看向了死叶的方向,那片忽然遮挡住了死叶所在之处的黑色迷雾更加加重了她的不安,倾心于死叶的死亡舞者一如她所崇拜的人一般时刻训练着自己的武功,她已变得足够强大,可那内心的深处却又比她的恩师脆弱得多。

混战外侧的重要人物就这样匆匆奔赴着不同的方向,而在他们赶路的同时,混乱的战场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生命,品尝着死亡。在那混乱军阵的正中,遍地的石笋早已挑起了众多的尸骸,暗族的战阵几乎也被彻底打乱。数量稀少的负罪之鸽逐渐被淹没在了血目鬼怪的汪洋之中,最后的重装步兵嘶吼着向着对侧那些妖魔鬼怪举起了厚重的盾牌。成功脱离了战场的弓兵仍在远远进行着牵制与骚扰,妄图接应那些仍被陷在混乱战场之中的友方。

在那盾列的最前方,一面湛蓝色的宽厚水盾不由吸引住了浑身鲜血的暗探青衫的目光,年迈的暗探匆匆割开了一个冲向了他的光族军人的咽喉,放眼眺望着混乱战场的中央。一个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色长衫的人此刻正死死挡在那些血目妖魔的前方,宽厚的水盾连接着他纤细的右臂,如同一面宽大的墙壁,将众多血目的狂徒阻隔在了水墙的后方。

孤魂的双腿微微蜷曲,消瘦的脸上逐渐滴落了众多的汗珠。数以万计的血目狂徒隔着那水流的盾牌死死瞪视着他,如同一只拥有千万只眼睛的百足巨虫。名为青衫的暗探匆匆赶到了他的身侧,远远看了看他身前那面几乎有数十米宽的宽阔水盾,不由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你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早些说?”

“……我本不想参与任何的战争,因为在我的信念里,我没有任何权力仅凭自己所坚信的正义,堂而皇之地向其他任何一人下达死亡的判决。哪怕只是防御,在战争之中帮助了友军同样也是给了他们更多的,杀死只是与他们信念相左之人的契机。”

孤魂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抬头望向了眼前那些狰狞的血目,“这已经是最大的例外了,若非对方已经难以被称为人,若非同时无法进行任何协商,哪怕诸位平日里的举措再怎么令人尊敬,我也无权进行任何的帮助。”

血目的狂徒们疯了似地不断拍打着厚实的水墙,却又被那湍急的水流弹开,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原处。陷入了癫狂的人民早已失去了他们的理智,他们不知绕路,不知策谋,只在那杀戮欲望的驱使之下,接连不断地冲击着那水流的墙壁,试图将手中的兵刃穿入对侧那人的咽喉。

水墙对侧的血目狂徒越挤越多,零星的刀兵已然透过了水流的墙壁,穿到了墙壁另一侧的方向。孤魂的脸庞上留下了越来越多的汗滴,却竟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小小的白旗,一面用并未支撑着水盾的左臂挥舞那面可笑的旗帜,一面发出着饱含怒气的呼号,“喂!对面的!无论是谁都好!我们能投降吗?如果我们放弃抵抗,你们愿意不杀我们吗?”

“你在干什么?”名为青衫的暗探掷出了几把锋利的匕首,锐利的匕首直直刺穿了几个险些挤过了水墙之人的头颅,“别发疯了!维持好你的盾牌!你还能撑多久?”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孤魂忽然发出了一阵咆哮,更加奋力地将他手中那可笑的白旗舞动,“都他妈的停手啊!停手啊!你们一个二个都是混蛋!你们都完全不知道退让的人的苦衷吗?我他妈的不杀你们是我的自制!我只口头上反对你们那些残酷的手段也是因为老子的自省与涵养!”

“喂!别发疯了!”青衫摇了摇孤魂的肩膀,一旁一个重伤倒地的持盾士兵却竟扯了扯那暗探的衣角,对那焦急的暗探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青衫大人……这个怪人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了,却一直不肯帮忙,只傻乎乎地向那些怪物提问说我们能不能投降,能不能彼此协商什么的”

“……咳咳咳!”倒地的士兵重重地咳出了一口鲜血,发出了一声淡淡的苦笑,“妈的,他又有什么权力替我们进行耻辱地投降呢?好歹他现在还愿意为我们出一点力,总比站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强!别管这疯子了,大人!去帮帮……战场上……其他的……弟……兄……”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哽咽,名为青衫的暗探从那闭上了双眼的士兵那里挪开了目光。年迈的暗探最后看了一眼疯狂嘶吼着的文人,混乱战场中友军的哀鸣不断撕扯着他的内心,催促着他回到战场。“……拜托了,别发疯了!顶不住时赶快撤,要帮忙时尽管说!”孤魂在战场之上的帮助至少还是得到了些许的认同,名为青衫的暗探在他的耳畔嘶吼了一句,匆匆回到了混乱的战场。

而在他的身后,名为孤魂的文人仍旧执迷地举着那面宽厚的水盾,发出着阵阵愤怒的呼号,“……投降!……协商!……他妈的!凭什么啊?我一切的宽容与原谅都不只是为了被变本加厉地欺辱啊!凭什么神使那样强硬地提出反对就能实现想要的改变,凭什么我用宽容的态度提出的同样建议便注定会遭到漠视或嘲笑?”

“隐忍绝不只是一种软弱,宽容绝不只是一种天真!既然纷争总是来源于不同的人彼此冲突的观念,若无隐忍宽容的一方,每一场纷争便都会迎来战争一般的爆裂收场!我是为了周遭的和谐而坚信宽容的啊!凭什么?凭什么没有任何人因此向我表达哪怕一句感谢的话,凭什么那些激烈争吵后被迫认识到自己错误,被迫妥协的人反而能够得到安慰,因为宽容自一开始便容忍对方的错误,自一开始便妥协退让的人却从来得不到哪怕一句安慰或认同!”

一柄柄刀兵奋力挤过湍急的水流,皱巴巴的黑衫在狂风之中飘然起舞。接连的拥挤让越来越多的血目狂徒挤过了水墙,暗族的其他军人却也为了大局与使命,逐渐离开了这个被阻挡住了的战场,开始组织其他地方的撤退与反抗。

一柄柄穿越了水墙的刀兵逐渐扎入了那个正奋力嘶吼着的人的身躯,也曾有人劝他后撤,可那嘶吼着的人却也对此毫不在意。周遭的人因而当他陷入了癫狂,离开了他的身侧,抓紧着时机,要么继续自己疯狂的战争,要么追寻自己可笑的荣耀。

孤魂缓缓垂下眼帘,无数的刀兵将他洞穿,千百个血目的狂徒最终还是穿过了那堵毫无威胁的水墙,匆匆奔赴了疯狂的战场。天真却又从不无知的文人抬头看了看那片不时闪烁起些许光明的昏暗天空,发出了一阵淡淡的苦笑,“……算了,算了。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和平解决的争端,他们也都不是喜爱杀戮的狂热之徒……算了,算了。期待这些家伙的理智本就是一种希望渺茫的幻想,我也已经足够尽力地阻止他们进入战场,拖延了所有人的死亡……算了,算了!无论如何!我都不愿变得和其他那些盲目而狂妄的家伙一样!就让他们去嘲笑我的软弱与执拗吧,这个世界……需要宽容……”

一柄柄刀兵贯入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躯,从不曾踏入战场一步的文人因而无力地跌倒在地。湛蓝色的水墙骤然碎裂,那具躺倒在地的身躯却仍在不甘心地轻轻挥舞着手中的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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