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妲菲吞蛊,桀俊大喜若狂,多年的心愿将要达成,不仅抱得美人归,还为吞并毋敛部大开方便之门,更可以力压赵佗,出心中一口恶气。
此刻他心中无比畅快,立刻高声鼓动众头领道:“秦军占我土地,毁我家园,杀我族人,我们要不要报仇?”
众头领齐声道:“要报仇!”
“秦军杀我大长老,将他的头颅挂在木杆上,要不要报仇?”
“要报仇!”
“据可靠线报,秦军主将现在雉山营内,我们一起去将他斩杀,他死了以后,秦军必乱,我们就能赶走秦军,大家说,杀不杀屠睢?”桀俊大声道。
“杀!杀!杀!”众人群情激奋。
“好,这次所有部族全体出动,加上我们的血魔军,一定能将秦军杀个片甲不留!”
同时立刻下令道:“成山,你率三千人猛攻运河秦军,不能停,一直打,一定要吸引秦军注意力。”
成山领命而去。
“孟吞,我让你带人去把沿路秦军探子干掉,如何了?”原来孟吞叛逃,被桀俊控制了。
孟吞道:“已经按总将之令,将沿途秦军探子清扫了。”
桀俊道:“蛮达,你再带两百人在前面开路,务必将秦军探子扫光,不能让秦军知道我们的动向。”
蛮达领命而去。
“大家做好准备,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拔。”总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妲菲忽然觉得桀俊也没那么讨厌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甩了甩头。
桀俊带着西瓯国最后的五千精锐,向金狮山赶去,那里还有妲菲的一千多能战的族人和最后的血魔战士。
在金狮山的一个洞外,妲菲接过手下递来的布包,指了指洞口道:“血魔勇士就在里面。”桀俊兴高采烈刚想进去,妲菲道:“进去后千万不要说话,血魔暴躁,外人进去很容易被攻击的。”
桀俊听了想进去又有些怕,不过见妲菲举着火把进入洞中,还是鼓起勇气跟了进去,其他人都自觉地留在洞外。
桀俊一进去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看见两个巨大的陶缸立于地上,里面是猩红的汁液,时不时冒一两个泡泡,说明缸中有活物,可两个缸意味着只有两个血魔战士,他内心不满却也不敢说话。
只见妲菲将两包粉末分别倒入两个大缸中,迅速向后退去,离大缸远远的,过了一会,汁液中的泡泡开始快速冒起来,接着妲菲用古毋敛语大声呼唤道:“布洛陀比利坤!(布洛陀召唤尔等!)”
话音刚落,从缸中飞出两个巨大的身影,“砰”地一声,同时落在地上。
桀俊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胖彪以外的血魔战士,他们和胖彪一样高大,赤裸着上半身,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强健鲜红的身上布满红色的血液,狰狞的面目加上瘆人的眼睛,在火光中如食人恶魔一般,那狂野霸气的威势远比胖彪可怖,惊得桀俊双腿发硬,站在妲菲后面动都不敢动。
妲菲却早已习惯,向血魔出示一块展翅欲飞的玄鸟石后,继续大声道:“布洛陀召唤尔等出战。”
血魔战士看见玄鸟石后低头单膝下跪,然后站起身,跟着妲菲走出洞口。
很多西瓯人也是第一次见血魔战士,看见他们如同见了鬼一般,只有妲菲的亲信不怕,他们有的上前帮血魔战士擦干净身体,有的进入洞中将血魔军的大斧头和重型甲胄抬出来。
血魔重甲要两人才抬得动,外层由巨型穿山甲片以牛皮穿成,中层是厚重结实的犀牛皮,最里面是竹片,可助散热,加上同样材质的圆形头盔,重达八十斤,血魔穿上后真是威风凛凛!
从洞中出来后,桀俊对妲菲不满道:“你们才带了两个血魔军来?其他的呢?”
妲菲道:“其他的?你以为有多少个?供养这两名血魔已经耗尽我们所有资源了,我们要不断猎杀秦军来获得鲜血,现在非常困难了,加上他们训练受限,战力应该也比以前的血魔弱。”
“怪不得需要我出兵呢,就剩两名血魔了?”桀俊还是不信。
“总将也是养过血魔的,你应该知道这很不容易。”妲菲嘲谑道。
桀俊想想也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培养出两个,一下就死了,后来由于作战东躲西藏,更加养不成了。
看着这两名如恶魔一般的血魔战士,比他培养的大了一号,更加强壮和威猛,他叹道:“若你早些给我血魔战士,屠睢岂能活到今日?”
妲菲道:“现在也不迟,养这些血魔战士很费功夫的,我这也是为总将分忧。”
“我听说还要给他们吃血魔药,药呢?”
“血魔药是战前才吃,正在赶制,过两天肯定能制成。”妲菲不紧不慢道。
桀俊看了妲菲一眼,不信也没有办法,暗道:“反正连你都是我的。”
妲菲不会告诉他,噬魂丹就剩两颗了,用完了就没了。
唤醒血魔战士后,大军继续向雉山营赶去。
另一边,屠睢收到线报,西瓯军主力正在猛烈袭击修建运河的秦军,这让屠睢有些奇怪,难道西瓯人不来救赵佗吗?还是西瓯人想声东击西?
虽然疑惑,可线报说是西瓯人主力,而且运河工程非常关键,不能有失,屠睢下令象山营秦军大队前往运河支援,并令斥候主要探查运河一线。
西瓯军五千精锐在崎岖的山地疾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可这些年都是分散游击,这次如此多的人聚集,知道这可能是决定性的大战,全都摩拳擦掌,誓要秦军付出代价。
好在不用渡河,大军很顺利的于两日内在雉山营西边的森林中埋伏下来,并让人模仿逐魂鸟的叫声告知吴俊。
明日赵佗就要被处决了,妲菲却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她对桀俊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不由自主地对他笑,想和他说话,她知道蛊虫开始发作了,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回想以前和阿佗哥在一起的场景,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每当她想起赵佗,就会头痛,越来越痛。
妲菲开始害怕了,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心想还不如和阿佗哥一起去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救下阿佗哥,拿到化毒丸。
妲菲看见雉山营西北角已经挂出两束桂花,说明阿佗哥和屠睢都在营内,可是吴俊的人还没准备好。
她一刻也不想耽搁了,若被痴蛊控制,那不仅自己一辈子都完了,也会让阿佗哥伤心失望。
可大门没打开就直接冲过去,很难成功,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第三束桂花。
雉山营内,吴俊的人听到逐魂鸟的叫声,知道妲菲已经准备好了,便派人趁夜破坏了吊桥的绳索,吊桥只要放下就收不回去。
他召集的手下都是对屠睢极度不满的人,告诉他们,打开大门后,看到西瓯人冲过来,要立即在脖子上绑上红布条,并阻止守门士卒关闭营门。
第二天刚蒙蒙亮,雉山营内一片肃杀,赵佗已经被人带了出来,由于看管严格,尽管吴俊买通送饭人,可赵佗还是饿得浑身无力,加上伤口没有得到处理,已经溃烂,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台上,眼见当年逼降齐王建,为帝国立下大功之英雄被如此对待,吴俊心里怒火中烧,让人赶紧去西北角挂出第三束桂花。
秦营内的景象早已被趴在大树上监视的西瓯探子看见。
妲菲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刚从头痛中缓解的妲菲昏昏欲睡,阿浪过来告诉她道:“第三束桂花已经挂出来了,还有…”
阿浪看见妲菲那异常苍白的脸吓了一跳,知道这是痴蛊在折磨少主,痛心道:“少主你…?”
“还有什么?”妲菲打断道。
“赵佗被拉到高台上准备斩首了。”妲菲一听,心跳骤然加速,刚刚缓解的头痛又来袭,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强忍着,带着血魔战士和本部人马立即去找桀俊商议出击。
桀俊却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也发现妲菲对自己好了许多,他想等赵佗被斩首后再动手。
可妲菲正好处于清醒状态,闻言大怒,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就算雉山营大门没打开,她也要冲,转头给了血魔战士每人一颗噬魂丹,血魔当即吞下。
不一会,血魔战士的呼吸开始急促,龇牙咧嘴,原本就狰狞的面目更加可怕,身上血管暴起,如一条条的小蛇爬满全身,桀俊惊得不由后退两步。
这时,阿浪大喊道:“吊桥放下来了,秦营大门开了!”
真是天助我也,妲菲指着大门,忍着被劈开一般的头痛,向血魔战士大声命令道:“戴坡惹帝潘(为族人而死)!”
两名血魔战士大吼一声,挥舞着大斧向秦营猛冲而去,凄厉的吼声震动群山,妲菲向本部人马大叫道:“杀屠睢,冲啊!”
便跟着血魔冲了出去。
桀俊犹豫了一下,转头看见手下都看着自己,心想若自己不冲,恐怕寒了族人的心,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冲了出去。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西瓯精锐向雉山营狂冲而去。
正坐在高台上屠睢也听到了血魔的吼声,心里“咯噔”一下,接着便收到瞭望塔警示,西瓯人冲过来了。
屠睢强装镇静对赵佗道:“你还真是把你的小情人吸引过来了,我就开恩让你们死在一起。”
接着对手下将官道:“各司其职,这次一定要将西瓯军一网打尽,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
喏!”手下将官齐声道。
“报!将军不好了,营门不知为何被打开了,怪物已经攻进来了。”报信的小兵惊慌失措。
屠睢闻言大惊,大叫道:“什么?列阵…快列阵!”
谁也没注意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赵佗,他嘴角一咧,知道肯定是吴俊干的。
血魔的速度奇快,瞭望台上秦军拼命用大弩攻击血魔,可多数都被躲过,偶尔射中却连甲胄都扎不上,原来吴俊的人昨晚悄悄把放在上面的箭头都磨钝了些,难以对血魔的重甲造成损伤,可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瞭望塔上的秦军就被跟上来的西瓯军射杀。
西瓯军进来后立刻开始四处放火,追杀来不及列阵的秦军。
恶魔一般的血魔战士如入无人之境,一把大斧上下飞舞,将挡路的秦军全部劈死,不过秦军毕竟是百战之军,很快营内秦军列好阵,组成数个枪林盾墙,想用大阵击杀血魔战士,而弩阵位于军阵后面,也列阵完毕,将官急忙发令射击前进的西瓯军,屠睢的护卫队也早已严阵以待。
血魔战士的脚步一刻也不停留,直冲军阵而去,不完成任务,他们永远不会停。
在弩箭还在空中飞的间隙,只见一个血魔抓起旁边的用于拉货的木板车就朝前面的枪林盾墙砸过去,“轰”的一声,一个军阵的盾墙塌陷一处,血魔立即跳进去大砍大杀。
另一个血魔抓起一根又长又粗的大木桩夹在身下,向旁边一个军阵猛冲,到盾墙前一个横扫,就将他前面的盾墙扫飞,冲进去后挥舞着大木桩和大斧头,一下就将这个军阵瓦解,里面的秦军碰到大斧立时变成两半,顿时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而跟在后面的西瓯人知道秦弩厉害,人人带着一个坚固盾牌,箭雨一来就躲,一停就冲。
屠睢见这两头怪物比之前的厉害许多,不由有些发慌,下令用绑着火油管的弩箭射击怪物,一军官道:“我们很多士卒在里面,会连他们也射死的。”
屠睢喝道:“管不了了,军阵挡不住这怪物,放箭!”
弓弩军官无奈,下令所有弩手点燃火油管的弩箭对怪物放箭。
一阵火雨从天而降,许多秦军被自己人的火箭雨活活射死和烧死,一时间鬼哭狼嚎,凄惨的叫声直冲云霄。
血魔重甲的最外层是穿山甲壳,火油箭对此无可奈何 ,可用于绑扎的牛皮绳在战斗中被打断而逐渐脱落,中层的犀牛皮终于被引燃,他们便将重甲脱下丢到一旁,继续猛冲。
西瓯战士也开始用弓箭还击,射死不少秦军弩手,眼见血魔难以阻挡,秦军有崩溃的迹象。
屠睢的副将劝道:“将军,西瓯人拼命了,要不你先去南溪大营暂避,我来阻挡这怪物。”
屠睢叹了口气道:“暂避?不能再避了,今日和西瓯人决一死战,否则陛下也会要了我的脑袋。”
屠睢大声道:“今日与西瓯人决一死战,谁胆敢退一步,杀无赦!”
被血魔冲破的军阵还有很多秦军,与冲上来的西瓯军混战在一起,妲菲全力施为,越女剑法光影流动,不断收割秦军士卒的生命,她的方向只有一个,就是阿佗哥的所在,阿浪等侍卫在她身旁全力保护。
不一会功夫,秦营里已经遍地尸体,秦军的弩阵也被冲破了,而这时两名血魔也身受数创,他们的血与秦军的血融合在一起,浑身湿漉漉的,呼吸开始粗重。
这时,一名秦军端起一盆火油,向靠近他的血魔猛冲,在他泼出油的瞬间被血魔一斧劈成两半,但是血魔身上沾上了不少火油。
其他秦军见状,也不要命的用勺子、盆等物件向血魔泼油,而血魔则继续奔向屠睢。
妲菲见状大急,可血魔速度太快,自己和其他人都跟不上,只能看着他们在前面猛冲。
浑身是火油的血魔躲过了几次射来的火箭,冲入屠睢的卫队中一阵砍杀。
屠睢的护卫也是猛人众多,一名杀红眼的亲信,见所扔火把都被血魔避开或劈掉,便在自己身上浇上火油,点燃自己,又拿起火把嚎叫着冲向血魔,血魔想避开却被十几名护卫拼死阻拦,刹那间浑身着火的秦军就来到眼前,血魔一斧头将来人劈成两半,那人死前终于将火把扔到了血魔身上,血魔战士身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但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依旧向屠睢冲击,在杀死数名屠睢护卫后,大吼一声后终于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另一名血魔避开了向他投掷的火油,可行动越来越慢,在他冲开数层护卫,跃上高台,正准备攻击屠睢的时候,没注意他已经进入南边瞭望塔大弩的射程范围,两支硕大的弩箭从远处射来,直接将血魔战士穿胸钉在地上,血魔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看见两名血魔皆被杀死,屠睢兴奋异常,得意地走出护卫们挡在前面的盾墙,看着死去的血魔战士大叫一声:“好啊!西瓯人的怪物死了,谁还能挡我大秦勇士!”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就射穿了屠睢的咽喉。
原来妲菲正领着众战士向赵佗的方向杀去,眼见屠睢走出盾墙的保护,立刻把剑扔给身边的德保,从旁边一个弓弩兵手上拿过弓箭,用力蹬在木桩上高高跃起,瞬间进入定境,瞄准屠睢就是一箭。
吴俊的人见屠睢被杀,立刻大喊道:“主帅死了,快跑呀!”
秦军立时崩溃,四处翻墙逃去,恨不能长一双翅膀。
妲菲立刻冲向赵佗,可一见赵佗,她的头如同有万千虫子在脑袋里啃噬一般。
她踉跄着走向赵佗,表情异常痛苦,赵佗双手被绑缚,也无力站起来,只能看着妲菲不知所措,不知妲菲发生了什么。
妲菲来到赵佗跟前,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摸着赵佗的脸,表情扭曲,断续道:“快,阿佗哥,我给你的绣球呢?里面的神药还在吗?”
赵佗急道:“我怕被屠睢的人拿走,交给我的朋友保管了,等下他就会过来,菲儿,你是不是中毒了。”
妲菲听到这,两手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仰天哭叫,她知道自己赌输了,此刻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阿英、赵佗、桀俊、父亲、弟弟的脸不断在眼前晃动。
这时,吴俊的人赶过来帮赵佗解开了绳子,赵佗无力地趴在地上。
赵佗用力地喘着气,不知道妲菲为什么会这样,他对妲菲道:“菲儿,别着急,你有什么事快和我说,我豁出性命也要帮你。”
妲菲浑身抖动着,她低下头,在她眼里,赵佗的脸不断变化着,一会是桀俊,一会是赵佗,她颤抖的手摸着赵佗的脸,此刻她泪流满面,绝望又温柔地对赵佗道:“忘了我!”
这时,桀俊赶了上来,搂着妲菲的肩膀,戏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赵佗,得意洋洋地说道:“从今以后,妲菲是我的女人,我们马上就成亲了。”话音一转,恶狠狠地盯着赵佗继续道:“这次看在我勒娅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下次再见到你,必杀之!”
说完,搂住妲菲强行带走了她,妲菲已经无法拒绝。
赵佗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跳起来拦住桀俊,可意识已经冲出去了,身体却不争气。
西瓯人潮水一般退去。
这时,吴俊才匆匆赶过来,见赵佗朝着妲菲离去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痛苦地大叫:“菲儿!回来!”
因为过度虚弱又过度激动,赵佗晕了过去。
吴俊赶紧让人将赵佗带下去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