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吨物质瞬移实验的成功,使得HRASOC中心的专家们对该技术可行性的顾虑逐渐被打消,原本似乎是异想天开的B计划,现在却有望转化为A计划,因为原先夸父行动移星阶段的A计划是靠行星引擎推动黑核奔赴黑冥的过程,由于黑冥远在太阳系边缘,按夸克反应堆行星引擎的加速度推算,考虑到减速入轨的时间修正,需要近17年才能到达,这显然过于漫长,如此漫长的过程和行动时间,无疑会大大增加整体行动的风险,而在17年中,此过程中的任何一次失败就将导致行动总体的全部失败。相比B计划而言,以前A计划的过程反倒是风险最高的。
但作为捕捉推进器,由于体积和栽重的限制,最多只能携带一个小型的夸克反应堆,即使把夸克反应堆功率按照100%转换功率进行计算,依然不能够产生足够的能量,直接使质量巨大的黑核瞬移。要使瞬移发生,唯一的办法,是将谷神星上所有的12座夸克反应堆释放的能量,全部转换为伽马射线束并集中到黑核之上。
而能够把12座夸克反应堆释放的能量集中起来用于瞬移黑核的办法也只有一个:
在距离黑核1800公里外引力安全区的太空,建造一个反射能量的天镜。
当谷神星被推动到接近地月轨道时,将12个谷神星推进引擎更换为谐振伽玛射线束大能量输出器,使反应堆能量转化为伽马射线束,并将伽马射线束集中聚焦到摩天镜的反射镜上,由计算系统控制反射镜角度,再反射伽马射线束汇聚于捕捉器尾部能量环。12个夸克反应堆释放的巨大能量,使20亿高斯磁场中的捕捉器和黑核,将一同产生谐振,这将导致它们发生轨道跃迁的瞬移。瞬移距离根据此能量计算,将达到150亿公里。如果一切正常,黑核的捕捉器和黑核那时将直接在太阳系边缘的柯伊伯带,黑冥的行星轨道上出现。
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协同工程——夸父工程,进行到目前的程度,已经取得非凡的进展。这多少出乎HRASOC中心首席指挥官余大维的意料,在他原有的预估中,事情可能要更加艰难。
“人类在灾难面前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要强大得多啊” 余大维微笑着对朱平德说。
“是啊,那么现在可以把移星换月中小行星的代号正式取消,更名为谷神星了吧?”朱平德殷切的期盼着余大维的首肯。 朱平德已回到地面,但并不想在家休养。他现在最惦记的事情是申请作为首批宇航员,登陆谷神星。移星换月中小行星原有代号为A-01770,此前还不能完全确定目标。
“可以,不过你的任务目标不是谷神星,而是天镜” 余大维平静地看着五十五岁的朱平德那已经花白的头发。
“天镜?哪里的天镜?”对朱平德来说,这是个全新的词汇。
“是黑核附近的天镜,这是夸父行动中非常至关重要的环节” 余大维加重了语气。
“只有你这样的老航天,才有能力把控好啊” 余大维的夸赞十分难得。
“谢谢您的信任,只要是夸父计划中的行动,我都会赴汤蹈火” 朱平德知道重任就要来了,他比以往更兴奋。
天镜系统由四部分组成,太阳能能源系统、稳定装置、高精度控制器、反射镜。
太阳能能源系统,展开后太阳能翼板的面积约为1.2万平方米.电量足够保证控制器及稳定器的循环用电。
稳定器主要是离子发动机和液压系统构成,通过三个方向的等离子持续喷发,可以将天镜系统稳定的保持在一个固定的空间坐标点。
高精度控制器则十分复杂,又由探测系统和传统系统构成。当接受谷神星上的伽玛射线束前,每一个夸克能反应堆上谐振伽玛射线束大能量输出器,会先发一束激光,这束激光在控制器的调整下,被反射镜反射到目标上。在目标应答确认精确后,夸克能反应堆才会点火,发射伽玛射线束。这个过程可能要保持几十秒甚至更长,控制器和反射镜要在此过程中,时刻根据反射情况进行极细微的动态角度调整,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强大的伽玛射线束就可能会偏离,而造成其他物体的毁伤。12个夸克能反应堆发射伽玛射线束,将依次进行这个过程,直到满功率的能量释放。
反射镜直径1.5米,由一块完整的铂金制成基层,重点在于表面的研磨和原子膜的镀层,通过特殊的工艺,铂金镜的表面将光滑无比,直径1.5米表面的高低起伏不超过一颗原子的大小。
对天镜系统的操控,最重要的要求是精确和预判。
系统操控的精确是系统电子控制达成的,但由于在太空中,意外经常发生,对意外情况的提前预判和处置,极为重要,否则毫厘之间就可能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故。
余大维选择朱平德进行天镜系统的操控,正是看中他几十年航天经验及处置危险事故的预判能力。
航天物理学家朱平德,从距离地球高度370千米的太空的天宫CNTG-09太空站回到地球,已经不太适应。
回到人间,2080年新年刚过去没有多久,康复院里却没有一丝新年的氛围,地面上到处是焦虑的繁忙。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生存下去已经是幸事,节日则可有可无。有什么可以值得庆祝的呢?一个巨大的威胁高悬在头顶,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你,生命也许已经时日不多。地球灭亡和危在旦夕的词汇充斥着各个角落,人们除了焦虑就是忧虑,还有毫无目的的迷茫及空虚。这个人间环境糟透了,还是天上清静。
在太空长期驻守的宇航员,回到地面,一般均需要几个月的康复治疗,在航天康复院里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以后死也要死在天上。
朱平德的父母早已过世,已成家立业的儿子一直在国外,很少回来,这个世界唯一让他惦念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那是他此生最亏欠的人。虽然在天上的这些年,相互经常在光幕里的相见,但遥远的距离,压抑的环境,使临到嘴边的话语,也只是一些礼貌的问候。他曾为自己买了巨额的寿险,如果自己牺牲,这些钱足够妻子后半生的生活了。但现在想想,又觉得这些安排很可笑。如果计划失败,地球也将不复存在了,保险公司还有何用。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保险呢?
他曾把这个事作为一个笑话,讲给远在千里外的妻子听。
“只要你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曾经相遇过,就已足够了。”
妻子淡淡的一句话,让他至今感动不已。
曾经多少次险象环生,历经过九死一生,在航天领域进行太空探索,朱平德对生死早已看淡。她才是领悟人生真谛的人啊,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就是人与人那些曾经的相遇和相知。
朱平德知道,经过余总的极力推荐,天镜计划很快就要开始,已经顾不上回家了,新的宇航训练已经启动,去往太空的征程又将起航,自己又将去迎接黑暗太空里那些未知的挑战。
一个月前,在朱平德即将离开天宫CNTG-09太空站时,对将接替他位置的阿尔波特反复叮嘱。
他对阿尔波特说要特别注意三个方面:首先是对黑核的密切观察;其次就是对宇宙神-阿金纳H2火箭发射的那个探测器保持跟踪;再次就是异动的小行星,因为大质量小行星对黑核的撞击将是致命的。
阿尔波特对朱平德的离开,充满了依依不舍,这个老男人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威严和可敬。他曾毫不留情地呵斥过自己,也真诚无私的帮助过自己。对他说的话,阿尔波特都会记在心里。一个在20年航天工作中,从未出过错误的人,是值得自己尊敬的。
对朱平德交待的几个方面,阿尔波特都能理解,只是不太明白,师傅朱平德为何对一个火星探测器这么牵肠挂肚的,那个被命名为US-BX01的探测器的技术充其量就是东方联盟三十年前的水平。
黑核目前还算稳定,虽然每个月都可能会有几颗陨石或小质量小行星被引力捕获,但撞击的动能都不大,暂时没有发现更大的威胁。
在每日与地面的交互信息里,超过50米的小行星会被特别跟踪,这样的小行星已经多达4209颗,光屏上小行星的轨迹犹如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所有距离地球1500万公里的小行星,系统都会报警并进行主动的追踪监测。
US-BX01的探测器的轨迹在距离地球3400万公里时,尾部的离子发动机就似乎熄火了,停止了前进,并漂浮在太空,估计又是一个短命鬼。这个世纪中期,由于火星上被开采出了氦3物质,曾掀起火星探测的又一轮高潮,连菲律宾这样的小国家都发射了探测器,但几乎99%的探测器,最后都无疾而终。直到六十年代,这股投机活动才慢慢冷却。
实际情况与阿尔波特认知的正好相反,飘浮在黑暗深空的US-BX01探测器并没有去往火星的意思,也没有毁坏,它只是在等待另一个时刻的到来。
2080年2月,“细丸”小行星将与地球擦肩而过,目前这颗小行星距离地球3820万公里。
直径10公里大小的近地小行星平均1亿年左右才会与地球相撞1次;直径约1公里的近地小行星撞击地球的几率是每10万年1次;每1万年,直径约100米的近地小行星撞击地球的几率是1次。这样的撞击都会给地球造成灾难性的影响。即便一个足够大的近地小天体只是从地球附近越过,并未撞上地球,它也将可能会改变地球的轨道,使不可预知的危险降临。
2004年被发现的“阿波菲斯”是目前已知的对地球威胁最大的小行星,其直径约400米;如果一旦撞击地球,将释放出比常规原子弹高10万倍的能量,目前,它与地球相撞的几率为1/4.5万,在天文学上,这在目前已发现的近地小行星里是最高的几率了,目前名列 “托里诺等级”第4级。
“细丸”被列为“托里诺等级”第3级,在可能威胁地球安全的4千个小行星中,“细丸”的尺寸虽不小,具威胁性,但总体是温和的。它最近一次通过地球与火星之间的轨道,还是在2008年,距离地球最近时为650万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