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的一口三明治,我差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
我转过脸,镇定一下,喝口水,再转过身来。
关雪手拿餐盒和水杯,向我这个方向走来,边走边扭动她那好看的脖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人。
我心中咯噔一下:“她在找谁?她的男朋友?”
有几个男生跟她打招呼,邀请她坐,关雪笑着摇摇头。我隐隐听见她说:“我有个朋友,我找找他。”
关雪说的是英文,那个“他”,是男的!
我的心直沉下去,像歌手腾格尔歌中唱的,“把苦海沉入在心底!”
我对自己说:“妈的,你小子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穷光蛋一个,连北京的女朋友都跑了,这伦敦的混血儿美女,能看得上你?”
我把手中最后一点食物塞到嘴里,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直眉瞪眼地向下咽。
一抬头,关雪站在我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我。
大哥,人一生中,大概总有那么几次,最为狼狈,同时又最为幸福的时刻吧?我当时就处在那个时刻。
关雪说:“老木哥,你这样子,饿急了吗?”她的嘴唇微微噘起,作出生气的模样,那眼睛里,全都是笑呢!
我伸出两手,盖住自己的嘴脸,把食物咽下去。
看见关雪把午饭放在我身边的桌上,我的心忽悠从苦海里升上来,升到阳光普照的人间,温暖极了。我想到,“关雪要找的朋友,那就是我了!”
我喝水,看关雪吃。
她刚才意思是说,我的吃相难看,看来有根据。她吃东西的动作很好看,优雅中还有几丝孩童气,令人觉得那么可爱。
我看得有点发呆。
关雪悄悄瞥了我一眼,微微笑笑。
我就跟喝多了酒似的,有些醉的感觉。
使我清醒些的,是一些男生恶狠狠的目光。
我得意地想:“要是有机会,他们会臭揍我一顿,下手决不会留情------”
关雪吃完,我们一起走出校园,走进附近的一个公园。
我问关雪:“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没打电话。哦,对不起,我应该打电话的。”
“没关系,”关雪说,“我想你应该来的。”她略微停一下,悠悠地说:“我等你,已经两天了。”
我从来就不是个笨嘴笨舌的人,用英文说,甚至可以被称作理发师,就是多嘴的人的意思。听关雪这么一句,我又说不出话了。
用你们写文章的人话说,这就是什么,“巨大的幸福感击倒了”我吧?
我的脑子随着脚步,慢慢地转动起来。
我想到:“假如不是铁三角事业,我真地会在前两天就来的-----”
和关雪通电话已经不下十次。电话里我的饶舌,常常逗得关雪格格笑。这样的话语投机,这么方便的伦敦交通,这样的美貌女孩儿,我居然到这时候才来,还是悄悄的,用咱北京骂人话说,“是不是有点儿缺心眼儿?”
还是关雪解除了我的不自在:“哎,老木哥,你这是中午休息时间吗?不要紧吧?”
“没问题,我有个副手,能干着呢。再说,我请了短假,用的也是我的超时加班时间。我有好多加班时间,都没报,今儿就算花上几个钟头,我的加班超时,零头都有富裕。”
“你的副手?你还是个官儿?”
“什么官不官的,一共管七八个人,还多是临时工。当中有谁跟我说得不对了,能给我两个耳光,然后走人。”
关雪又笑起来:“看你的样子,像个严肃的人,说话倒有些幽默,想必是经常哄女孩子。”
“哪儿有时间?这一段儿,我每天都只睡六小时。”我随口应道。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坏了。我每天上班八九个小时,就是加班,也不至于只剩六小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