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迦罗也不待何秉说完话,站起来忙道:“大哥,小弟就直言不讳了,我们的想法是让你出山重整修腊族。”
段思平听闻心中大惊,连连摆了摆手:“贤弟,莫说笑了,我哪有这个才能?何叔,非我不愿,实在是在下才疏学浅,经验不足,万万使不得!”
何秉此刻态度极其诚恳:“我第一次见到段侠士,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何秉向来有一门专长,那就是识人相面。段侠士给我的印象极深,不是久居点苍门下之人,纵观面相,亦非池中之物,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这边何秉哽咽地说话,那边董迦罗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段思平心里却不是一番滋味。
他见二人盛意拳拳,难以推辞,只好道:“如今我点苍派大仇为报,岂敢离去!迦罗,何叔,恕我难以答应!实在是才能不佳,难以胜任啊!”
“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董迦罗道。
段思平朝他点了点头道:“贤弟但言无妨!”
“滇东骤然突变,铁容甸此番军力加地盘十分强悍。乌里哈奇非良善之人,他定然要兴兵,恐怕不久,三十几个部落终将成为一片火海,成千上万的百姓无辜受难,这定然成为事实。点苍派地处云南,本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当此之时,理应出面调停才是啊!”董迦罗道。
“老朽也听闻点苍派侠义之风,如今这形势危急,非得点苍派出面不可!如果段侠士不方面出山,可否让老朽上山和掌门大师知会一二,好做决策?”何秉此番说的诚恳万分。
段思平心头也是起伏,他何尝不想出山拯救天下苍生,顺应点苍门规,只是他和柳若虚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超脱普通师徒情谊,一想到霍铁树,他就恨的牙痒痒,“这,这,此等大事,容我上山和掌门师父禀报!”
“大哥如若不嫌弃,何叔和小弟也想上山探望一番!”董迦罗道。
“那是自然,欢迎贤弟和何叔造访!请!”段思平彬彬有礼道。
大良庄上,一轮明月越过树梢,夜间田园深处蛙鸣不断,凸显一片安静和谐的迹象。段保隆今天尤为高兴,夜晚摆了一桌宴席,柳乘风,何秉,董迦罗等人围成了一桌。因庭院中许久不见热闹,今日借着月圆,他不禁多饮了几杯酒,此刻他喊来两个儿子道:“思平,你把思良也带上,让他也去历练历练。为父今日高兴,你等已经长大成人,明日即将奔赴滇东,你们切记:尔等立于世间,应为天地立心,为民生请命,为圣贤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段思平心中一荡,此时此刻他想起了“帝释现神迹,遇水化为龙,长枪存佛顶,君当为苍生!”听父亲说的和这几句话大为相似,连连点头称是。
“老宰相一番爱国爱民之心,另粗人动容!如今二位公子不嫌弃我修腊族羸弱,毅然仗义协助,我定当鞍前马后,全力支持二位公子及各位英雄!”何秉晚上也贪了几杯,他也不再似以前那样有些拘谨。
柳乘风也道:“何老哥心思我了解,拯救天下苍生也是我立派宗旨。思平本是我派俗家弟子,按照规矩武艺学成之后理应下山相助芸芸众生!”
“师父,不是弟子前番有意推辞,只是这太师父大仇为报,思之夜不能寐!”
“此话大谬,思平,天下若是大乱,我点苍派难免不受波及,将来恐有灭门之祸。任何事都需要想得周全,今后切记,教派事物小,个人恩怨更小,我想你太师父在世时,也会同意的!你本就侠义为怀,岂能被点苍派约束!”柳乘风道。
“老宰相和掌门大人此番高义,何秉铭感五内,今后一定全权协助众位英侠!”何秉抱拳道。
“何老哥,柳掌门,二位言重了,今后还请多多指导犬子!他们毕竟还是太过于年轻!少不更事!”段保隆道。
一番交谈之后,段思平给了柳乘风一块“斩蛇关”的通行令牌以备后期使用,便开始准备赶赴滇东事宜。董迦罗眼下高兴无比,如今有了义兄段思平坐镇,他也可以广泛发挥自己的所学,施展自己的抱负。
阿垣见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如今都要离自己而去,不禁双眼红肿。
“母亲勿忧,儿子们出门是挣伟大前程,年后就生几个大胖小子!”段思良调皮地双手摸着阿垣的脸,做了个鬼脸道。
“就你天天不干正事,出门后,要多多向你哥哥学学!学学他的沉稳,晓得么?”阿垣道。
“母亲,您就放心吧,思良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定会照顾自己!只是路途遥远,今后我和思良也不能在身旁侍候!母亲要保重身体!”段思平拉着阿垣的手道。
“你二人放心的去吧!家里事勿要记挂,牢牢切记我方才说的话!”段保隆道。
“是!儿子记下了!”两兄弟鞠躬道。
宽阔的水域倒映着一轮圆月,细微的水纹慢慢地向着东边的山坳流去,庄子里面一片寂静。
“世界亦能如此安宁?我愿化作一缕长风,终生伴你左右!只是前路漫漫,雄关如铁,若能完全如我意愿,我终上帝释取神迹,佛顶携长枪,成就一番大事业,扫除一切厉瘴之气,还天下朗朗乾坤!”段思平出了远门,对着圆月凝望着。
段思良格外兴奋,长久以来,他一直待在家里随父亲后面饱读诗书,习练剑法,平常也干一些农活,皮肤倒也晒得黝黑,却是精壮无比,这是他第一随着哥哥出远门,便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奔放自如。因哥哥过于严肃,一路上忙着查看周围的地形和地貌特征,他便不敢打扰。相比较之下董迦罗就好相处多了,董迦罗自幼熟读经书,加上对兵法掌握也非常透彻,而且也善于开玩笑,一路上段思良便找他聊天,不知不觉中已和董迦罗也打成了一片。
这一日半下午,七人五骑来到了帝释山下,眼见山势茫茫,连绵不绝,段思平便格外留意上山路径。但高月梅对这里却依然保留着上一次的恐惧记忆,她便说:“段大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段思平昂首一笑:“月梅妹子莫担心,我们习武之人早已经习惯了露宿野外,对狼群猛兽早已司空见惯!今天晚上我们是走不出帝释群山了!晓月妹子,你负责保卫月梅的安全,何叔,迦罗,思良就在此歇息,扎营露宿吧?”
段思良笑着道:“月梅妹子,你看今天晚上由我们几位大侠负责守卫你的安全,你还担心啥?这么强大的阵容,你就安心的休息吧。”
高月梅第一次见到这么帅气的年轻公子,心里如同鹿撞。此番她一直凝望着段思平,忽听段思良答复着,也感到尴尬,才转移了目光,又朝着段思良点了点头。
宿营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空气中弥漫着肉的香味。此时董迦罗已经猎捕了两只野兔,正在火上烤。
众人围着火堆边边吃边聊,这时候山谷中又是狼声四起,高月梅便急忙往慕容晓月身边靠拢,谷口方向有几只胆大的狼远远地张望着这群人,两只狼慢慢地走过来时,却被段思平手里的碎石击伤了前腿,“嗷嗷”的叫了几声,随后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段大哥,你什么时候可以教我这些厉害的武功啊?”高俊凌看他的招式快准狠,立刻崇拜地望着他。
段思平哈哈大笑,摸着他的头说:“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现在的任务是吃饭睡觉,长身体!”他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让高俊凌伏在自己的腿上入睡。
段思平见众人大都睡着,便起身后,替马儿喂了夜草,又添了几根柴火。这时候他对着燃烧正旺的火堆暗自地忖度,脑子里面不是的闪过很多画面,他心想:“这番出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独挡一面,自己年纪尚浅,需要多想何叔请教为是!”此刻他又忽然想到霍铁树,他便心生愤怒,想起太师父对自己的殷切期望,他便向早日报仇,又在那里想了半天,心中烦躁。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看着月亮,却发现帝释山在隐月的映衬下显得神秘莫测,这时候完全展现了它的全貌,段思平不禁有点好奇,便起身往远一点的位置走去。猛然间发现,此时帝释山的山顶遮挡住了半边月亮,段思平心中大动,这帝释山分明就是一具端坐在山中的佛像啊!于是他双手合十对着帝释山就虔诚地拜了下去。
“莫非这祖师偈语中的佛顶指的也是这里?父亲说帝释山中藏有龙雕,不知到底在山中何处?”段思平想到这里,便对着山顶的尖尖处凝望,无奈夜色苍茫,他又回到火堆边上,再次陷入了沉思。脑子里又想起了梅若蝶,当下闭目深思,不禁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众人用过早饭,一收拾停当,踏马而行,段思平却行在最后,骑在马上又对着帝释山再次凝望,心想:“下次一定会再来的!”便转头轻喝一声:“驾!”,七人借着凉爽的晨风,便朝着南盘江修腊族的新营地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