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鲁看我。
我说：“老鲁，我们都听你的。二位看得起我，推我当咱铁三角的临时领导人，其实目前我是两眼一抹黑。调新单位还得慢慢熟悉情况呢，何况这凶险路子，关系到咱的经济命脉，和人生理想，不可莽撞行事。
我的老祖上，张飞张翼德，凶猛无比，还得靠粗中有细，认真搜集分析敌情，方才确定作战方案。
我当年在北京摆地摊儿，有两次经济情报不准，玩儿砸了，我老爸骂我，说我是什么，盲人骑瞎马，这个——”
老鲁说：“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我说：“对，就是这个。”
小肖说：“那是够悬的。”
“老鲁，一句话，先听你的。”
老鲁把他的当日计划说了一遍，强调说：“这样试试兵，风险小。就是栽，输不到哪儿去。也不会引起注意。我曾经计算过，到达我们确定的数位，开始出击，每手在十镑与四十镑之间。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一盒牌，胜数在二三百镑左右。”
老鲁的目光如同冲锋之前的指挥官，扫视我和小肖。
我说：“每次都是从零出发，无论大胜还是小胜都是胜利。”小肖跟上：“积小胜为大胜。”
我和老鲁都说：“小肖，行啊。”
小肖笑道：“半年前老鲁跟我说了一大通，我就记得这一句。”
看来老鲁早就进入了实际战略战术研究阶段。我对老鲁继承前人基础上的研究成果，信心增强。
老鲁身体伸直了。我和小肖顺着老鲁的目光，看见那五张一线摆开的二十一点台已经基本坐满。老鲁和小肖期待地看着我。我想起自己的职务，深深地呼吸各一次：“进入阵地。”
玩数字，老鲁和小肖都比我强。老鲁是专业，小肖是我们公司上下三五百口子中算数第一。他俩一人站到一张二十一点台后面，看别人赌。我转过来，又走过去，观察敌情，随时准备协助下决心打响战斗。
按照老鲁说的，我们已经定下，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战，我们要争取打胜。别的台子，先不去理。我们集中兵力，先守算这两台。
老鲁说过，这是依照军事大师毛泽东和蒙哥马利元帅常常强调的战术设定精髓行事。用大师的话说，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简而言之，两台中，任何一台的计数到了十以上，立即下注。
十多分钟了，老鲁还稳稳地立在那儿没动。
他前面的赌客们全神贯注，表情或喜或怒。老鲁冷眼静观，不动声色，像个坐镇帷帐之中的将军。
相比之下，小肖就不行了。他站在一排五个赌客身后，也许是这种计数，对他来说过于轻松，渴望战斗的心情使他不安。他不时东张西望，如一个等待掏包机会的扒手，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我走过去，轻声问道：“老鲁那边没动静，牌可能比较差，你这儿怎么样？”
“老是到了八或者九掉下来，这会儿，到了九。”
庄家正在对照牌大小，或赔或收赌客下的注。这活儿一完，就是新一轮。小肖问我：“老木哥，上不上？”
“既然定了规矩，不能刚一开始就破坏了，接着数。”
眼见这一轮牌，庄家爆，五个赌客都赢。我问：“几？”
“还是九。”小肖他看着我，他脸上一副战斗打响前，争当突击敢死队的神态。
我说：“心字头上一把刀。”
小肖说：“只有三号上一手输了，其余的兄弟姐妹，都赢了三把了。难忍啊。”
我回答：“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