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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2145字 发布时间:2021-02-05

见两家大人都没有意见,张氏跑得更勤了,过了当年的八月中秋,两家便张罗着 给常恩和如凤订了婚,请算命先生合了八字,十分般配,荣兴便提出来,来年十月初 八把孩子的喜事办了。甘传有高兴又十分谦恭地说只要两个后人好,一切都听真大哥 的。再说荣兴大哥有知有识,有胆有量,说话做事肯定错不了。见甘传有这么尊重自 己,荣兴表示了谢意,也对甘有传说了一通恭维话,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

常恩痛惜母亲,每天一大早就起了床,把豆浆磨好,再叫娘起来烧火、点浆,包 豆腐。吃过早饭后,又挑着担子跟父亲一起出门去卖酒卖豆腐。至于结婚成家的事, 他想都没有想过。现在既然父母亲做了主,给他订了婚,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像什么 东西堵着,很想叫父亲带他到甘家冲去看看如凤,使自己心里好有个底。但是,他一 直没有说出口。

这天出了门,常恩走出了山岭便问父亲甘家冲在么地方。荣兴理解了儿子的心事, 说今天就到甘家冲去做生意。常恩听了十分高兴。

父子一路说着话,走了一个时辰的山路便到了甘家冲。

这甘家冲是一个坐落在两面山间里的一个小屋场,房屋都建在靠进村左边的山坡 上。两面山上林木参天,修竹葱翠,鸟语啁啾。常恩一看见这山坡上的青墙青瓦,心 里便打起了鼓,脚却十分轻快起来,跟着父亲几步便进了村。

正出门做事的两个汉子看见荣兴进山来了,老远便吼着跟他们打招呼,荣兴高兴 地应了,走近后,他们看见荣兴后面跟着的常恩,问是不是他的少爷,荣兴笑着说是 劣子。他们异口同声地称赞常恩眉清目秀,叫父子俩到家里喝茶。荣兴应了,问他们 还要不要点酒,其中一个说刚喝完,要打点,另一个说也要点,便领着荣兴父子俩进 了村。

因为常恩与如凤订了婚,甘家冲的老老少少都晓得,所以,新姑爷上门的消息, 那些婆婆妈妈老远就看到了,还没等他们进村,甘传有的家里就晓得了。

这两个准备出门做事的汉子一个叫传佳,一个叫传和,是叔伯兄弟,因为这甘家 冲是一祖相传,大家都是叔伯兄弟,所以,与传有也是兄弟。传佳住在靠村口 一栋两 进堂屋里,传和住在正中间一栋三进堂屋里。荣兴先跟传佳一起到他家门口沽了酒, 又向传和家里走去。

传和的家与传有的家住在一个大门内,传和住一重,传有住三重,这第三重是祖 堂屋。

传和先进的门,他一进门便直接上了三重,喜形于色地把新姑爷来了的消息轻轻 告诉了传有和大嫂。传有开始听过来的婆婆妈妈猜测,不相信,现在传和说了,他信 了,又是惊,又是喜地吩咐内人赶紧烧茶,准备待客。

到了祖堂屋大门口,荣兴便笑着叫传和兄,听见声音,传和连忙迎出门来,让进 了荣兴父子,拿出酒坛打了酒,也买了几块豆腐,笑着对荣兴说,我不留您父子俩坐 了,传有哥晓得您来了,正在家里等。荣兴笑着道了谢,招呼常恩挑起担子上了二重 堂屋,人还冇进三屋天井,便大声叫开了传有兄弟。听见叫声,甘传有连忙跳出门来, 迎上前去,伸出双手紧紧握着荣兴的手,往屋里拉。常恩叫了声世叔好,甘传有笑着 应着说好,不住口地说稀客。

上了三重堂屋,常恩放下担子,荣兴被准亲家拉进了门,转头叫常恩快进门喝茶, 常恩脸通红地不晓得说什么好,跟着父亲进了门,张氏也笑着迎接荣兴父子,端椅叫 他们坐,荣兴谢了,叫儿子问婶娘好,常恩对张氏弯着腰,向她道了安。荣兴同男亲 家一起坐了下来,常恩在靠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不住地往里屋望。

张氏进了里屋,喜形于色地把新姑爷突然上门来了的话对正在绣花的女儿如凤说 了,如凤突然听说常恩上门来了,心跳快出了喉咙口,一针扎在指尖上,痛得暗叫一 声.母亲连忙捏着她的手指,见血冒了出来。责怪她不小心,把如凤的手指放在嘴里 吮了吮,叫她按紧止血。如凤说不要紧,叫娘去待客。张氏轻轻对女儿说,新姑爷上 门来了,接老规矩不能见面,但是,人家是书香门第,是大户人家,订婚后荣兴世伯 是第一次上门来,新姑爷更是第一次上门,不见要失礼。她叫女儿出门来倒茶。

如凤先是摇了摇头,脸羞得通红,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着被扎出了血的手指头, 听见母亲说得又有道理,怕未来的公公和丈夫说她失礼,日后不好相处,便壮了壮胆 子,起身倒了两杯茶,放在茶盘里端着,跟母亲一起出了门。

荣兴和甘传有高兴地谈着田地里的收成,说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只是世道 乱了套,土匪经常来打劫。常恩突然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花衣的女孩子跟着张氏走出 了里屋门,心里一惊,猜出十之八九这端茶的长辫子姑娘就是如凤。

张氏走到荣兴跟前说:“真家大伯,如凤给您端茶来了。”

荣兴正背对着里屋门,没有看见这母女倒茶出来,突然听说准儿媳妇端茶来了, 连忙站起身来,说着对不起,双手接过茶,连忙从衣襟里摸出一块大洋放在茶盘上, 笑着说:“世伯没有准备,女儿见谅!”如凤脸更红了,没有说话,端着茶盘走到了常 恩跟前,低着头,屈了屈膝,轻轻说了声:“喝茶。”常恩连忙站起身来,哦了两声, 端起茶碗不知道说什么好,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如凤的脸,希望能看明白。如凤突然 抬起头,很快扫了常恩一眼,两双眼睛猛地碰到了一起,如凤转身跑进了闺房。如凤 不丑,尽管没有那位远亲表姑说的那么貌若天仙,却十分白净,十分端正,常恩悬在 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再说如凤进了闺房,放下茶盘,连忙关上门,将脸埋进被窝里,包得要烧燃了的 脸慢慢冷了,她的心也落到了实处,尽管才看一眼,常恩那张方正的脸却嵌进了她的 脑子里,尽管不像媒人说的那么英武,却也十分清秀,慈眉善目,看不出一丝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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