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奋斩英雄路④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131字 发布时间:2023-04-10

众人皆吃了一惊,皆疑惑虎不休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四小鸽心中不悦,令狐峥已是重伤之躯,这大事的解决,一来二去要耽误疗伤。梅鸽冷声问道:“虎掌门还有何什么事,不能等我师父先缓一缓?”虎不休问向令狐峥,“令狐小圣可还撑得住?”令狐峥强自撑着,道:“无碍。”


贝雪狮忽然迎了上来,道:“令狐小圣果然修为深厚,不运内力扛下三掌,依旧生龙活虎,佩服佩服。”贝雪狮与令狐峥并称“北狐南狮”,北有令狐,南有雪狮。两人皆年纪轻轻,一个是太白门门主,一个是戴天山派的掌山弟子,曾有三面之缘,次次畅饮长谈,性情相投,差一步便义结金兰了。


方才有鹿骄嵘与凤惊欢前来捣乱,待朱猊驱赶二人,令狐峥又要与湘水门解除婚约、生受三掌,诸多事情下来,未能与贝雪狮寒暄叙旧,如今见他出言关心,令狐峥面上一喜,露出淡淡的一笑,道:“多谢雪狮兄关怀,小弟虽受了三掌,却无性命之忧,待小弟痊愈,再找兄畅谈大事。”


贝雪狮鼻间轻嗤一声,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忽而神情严肃地说道:“熊掌门这三掌,是你该受的,与其说这三掌保全了太白、湘水两门情谊,不如说这三掌是你给朱鹮衣姑娘赔罪、给湘水门赔罪。”


震惊如猛浪袭来,拍得令狐峥身子一颤,几欲倾倒,又听贝雪狮说道:“至于畅谈一事,且看小圣何时了断与凤霜天的婚约,斩断与九天宫的干系,戴天山派贝雪狮才敢应邀。”


令狐峥心头似被利剑扎入,骤然生疼,万万没想到贝雪狮竟当众翻脸,说出如此话语,真真令人心寒。今日,令狐峥满心期待的朱鹮衣弃了他,婚约被废,他为保下太白、湘水两门情谊,生受了熊九言三掌,几乎丧命,如今又被挚友诋毁。


心头似覆满了霜雪,只剩无限悲凉,令狐峥环视积空堂上下几十号人,能给予他依靠的只有四小鸽,施以援手的竟是素不相识的吞金居士和交情不深的江带鹤。


令狐峥苦笑一声,心道:“我为魔女所害,行差踏错一步,然并非出自本心,你便着急与我划清界限,世间人情凉薄如此,哈哈哈,可笑可笑。”他朗声问道:“我太白门与九天宫素无往来,我令狐峥与九天宫有什么干系?”


贝雪狮呵呵轻笑,道:“九天宫妖女凤霜天是你新婚妻子,倚天教魔女鹿南风是你们媒人,江湖有目共睹。”原来他是这般理解,兰鸽当即怒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竹鸽道:“我师父分明是被妖鹿南风那魔女陷害,被迫与九天宫凤霜天拜堂,你们这群自诩江湖豪杰的英雄人士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些莫须有罪责强加到他身上,呸,无耻。”菊鸽气愤不过,道:“我师父连凤霜天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能与九天宫有什么干系?”


朱猊依旧冷眼旁观,四小君摇头轻叹,琴螭道:“原来树大招风,不过如此!”棋貅则说:“人情似纸张张薄啊!”贝雪狮云淡风轻地说道:“如今,令狐小圣与凤霜天已拜了堂、结成夫妻,夫妇一体,荣辱与共,叫我们名门正派及各路江湖人士如何信服?”


令狐峥万万没想到贝雪狮竟以此事来挟制他,他今日被众派围攻,痛心失望,已是心灰意冷,当下不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冷眼观看豪杰如何为难他。


虎不休道:“贝小侠所言极是,令狐小圣如今的境遇,他与九天宫及倚天教之间微妙的关系,的确极难叫江湖众派信服。”他话中有话,令狐峥与四小鸽都听出来了。


梅鸽斜眼相睨,冷声问道:“虎掌门有什么要事,要与我师父商讨?”虎不休道:“铁马一事。”众人一怔,恍然大悟,这才想起尚剑山庄铁马一事,当时令狐峥与虎不休、羊襄、马如虎等豪杰商议,征得牛一方同意,铁马暂由虎不休运回邙山派,待令狐峥北归时再去取回太白门,而后诸派派弟子上太白门,共同戍卫铁马。


令狐峥心如明镜,暗道:“是啊,我如今这般情境,鹮衣尚且不愿出面为我说一句话,熊伯伯断了两门的婚约,连雪狮兄也诋毁我,江湖众豪杰猜疑我,他们又怎会将铁马安置在太白门?必是另做其他安排了。”


果然,马如虎第一个朗声反对:“铁马断不能安置在太白门。”羊襄随即应和道:“如今的令狐小圣,不单与九天宫结下了姻亲关系,还扯上了倚天教那样一个媒人。何况,小圣重伤,须得修养一段时日,更是无力戍卫铁马。若牛先生在此,他也断然不会同意将铁马交到令狐峥手中的。”


湘水门原带羖、陆带驹、沙带燕、花鸾衣、水鹭衣等弟子也纷纷叫嚣道:“铁马不能交到令狐峥手中,否则铁马危矣。”令狐峥连连苦笑,既已没了信任,他也不再强求,便问道:“众位打算如何安置铁马?”


虎不休道:“我已命门下弟子护送铁马及牛先生师徒返回邙山派,想必此刻已安全抵达。铁马既已到了邙山派,为铁马安全着想,不宜随意挪动,不如就此安置在邙山派,虎某必亲自护卫,绝不叫铁马有半点闪失。”


马如虎、羊襄大吃一惊,原来虎不休打的是这般主意,贝雪狮道:“铁马已远在邙山,确是不宜轻易挪动,以免遭了魔教趁虚而入。铁马安放在邙山派,由虎掌门亲自护卫,戴天山派自是放心的。”他如此一言,便是同意了虎不休。


湘水门熊九言才解除了与令狐峥的婚约,并无甚心情关心铁马之事,便闭口不语。江带鹤却道:“晚辈江带鹤,有一事不解,斗胆请问,如今已有铁马重现江湖,日后必会有更多铁马出现。届时,我们江湖各派当如何安排?”


这话一出,熊九言忽觉考虑得十分有道理,熊九艳道:“带鹤所言极是,如今铁马一块,安放在邙山派,日后再有铁马出现,当如何处置才有助江湖稳定?”各派各有心思,自然都想将铁马据为己有,当下都暗暗寻思对策,且看哪派先开口。


兰鸽恼怒几派掌门拖延时间,延误令狐峥疗伤,就故意捣乱报复,说道:“各派商讨来商讨去,各有高见,极难统一,不如将铁马都送来烟迟林罢!烟迟林吞金居士是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由他老人家代为看管铁马,最合适不过!”


菊鸽也来凑热闹,道:“此言甚是,吞金居士兼学百家,方才只在数招之内,就打败凤惊欢和鹿南风,武功之高,实属罕见。九天宫与倚天教都成了居士的手下败将,想必日后也不敢轻易来烟迟林抢夺铁马!”竹鸽喜道:“好主意,师父你说是不是?”


虎、马、羊、贝四人心头猛然一抖,心惊不已,四小鸽横插一脚,竟将烟迟林搅了进来。虎不休忙道:“四小鸽不得无礼,烟迟林是清净之地,从不理会江湖之事,怎能因为铁马叨扰了居士的清净?”


朱猊端坐如钟,淡淡说道:“昔日,铁马筑在瓜洲古渡,我未曾去看过,倒也十分好奇,若有铁马送来,我也是欢喜的!”这话一出,众人震惊,虎马羊贝四人心下骇然又疑窦丛生,朱猊为何忽然插手江湖之事,他若插手,恐怕会倒向湘水门一边。


湘水门六带十八衣却另有疑惑,谷蜻衣拉着兄长谷带蜓,好奇而问:“吞金居士真是奇怪,不管亲生女儿的婚事,竟愿意管铁马?”谷带蜓拍拍她手背,示意闭嘴。


朱猊身后的棋貅小君道:“烟迟林本是清静之地,不管江湖之事,但今日已然破戒。”话虽简短,但意思明了,这是在责怪江湖各派不请自入,扰了烟迟林的清静。


邙山、庐山、天门山、戴天山四派诚惶诚恐,虎马羊贝四人齐齐躬身致歉,虎不休道:“虎某及马羊两位掌门、贝小侠冒昧造访烟迟林,唐突了居士,是我四人的罪过,在此给居士赔罪。”四人又恭恭敬敬拜了一礼。


朱猊并无回应,四人心头愈发惶恐不安,生怕他硬要搅和到铁马中来。羊襄道:“日后其他铁马重现江湖,我们各派再召开英雄大会,共同商议对策,保证九块铁马全须全尾回归瓜洲古渡,但绝不再叨扰居士清静。”


朱猊面色平静地应了一声,“很好!”随即面冷如冰,他身后的四小君挺立如松,面色如朱猊一般,冷得骇人,眼神中闪过不悦,似在下逐客令。


虎不休等人看得清清楚楚,烟迟林已然动怒,几人心中惶恐,不敢再多做逗留。虎不休道:“叨扰居士多时,实在对不住,邙山派这便告辞了!”他拱手辞行,先带着邙山派弟子离去,贝雪狮随后也向朱猊告辞,带着本派弟子离开。


羊襄道:“居士,羊襄也告辞了,临行前还有一句话要对令狐小圣说。”棋貅小君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羊襄才转而对令狐峥,说道:“令狐峥,我羊襄今日就此放下话来,你何时了断与九天宫的干系,与邪魔外道断干净了,我天门山派何时待你如初!”


马如虎也上前说道:“我庐山派亦是如此,太白门何时与魔教断干净了,我庐山派何时待你如此。否则,日后的英雄大会,小圣也不必来了。”


两人说完,向朱猊告辞,带着本派弟子,纷纷离开了烟迟林。四派一走,徒留湘水门,如今诸事已了,熊九言与朱猊相顾无言,只觉不自在,说道:“湘水门也不叨扰了,告辞。”


熊九艳大喊一声:“鹮衣,出来。”朱鹮衣听了母亲叫唤,与夏荷衣秋藕衣自门后走出,说道:“娘,我想……”话未说完,就被熊九艳厉声打断,她道:“六带十八衣随我和大哥返回湘水门,你也一样。”


朱鹮衣不敢违抗母命,只能向父亲拜别,道:“爹爹,鹮衣拜别。”朱猊无动于衷,书狴画犴笑道:“小师妹,重阳佳节记得回烟迟林啊。”


朱鹮衣点了点头,想到令狐峥重伤,那怜惜伤感之情顿时涌上心头,就想要上前瞧一瞧。梅鸽心中对她有怨,踏前三步,挡在了令狐峥面前,说道:“朱姑娘方才不愿出来,如今何必再看。”


令狐峥重伤虚弱,方才在众掌门面前强撑,如今却是由三鸽搀扶,才能勉强站住,他伸手要拨开梅鸽,却听得前头传来了朱鹮衣的声音:“保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熊九言已疾步走出了积空堂,六带紧随其后。令狐峥终于拍到了梅鸽肩头,示意他转开身子,却只见到了朱鹮衣纤细秀丽的背影,但很快就被南六衣的背影遮挡,一同走出了积空堂。令狐峥徒剩伤感,黯然伤神。


偌大的积空堂空荡荡的,四小君颇是欢喜,书狴小君哈哈笑道:“师父,你方才可吓坏他们了。”琴螭小君道:“他们强闯烟迟林,就该吓一吓。吓了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来烟迟林。”


令狐峥想起朱猊的赠药之恩、解围之情,领着四小鸽齐齐拜下,道:“多谢居士出手相救,大恩大德,令狐峥没齿难忘!”朱猊起身,整了整衣裳,道:“烟迟林不问江湖之事,但朱猊当心存侠义之心。如今的江湖,能力挽狂澜者为数不多,你是后辈之楷模。”


难得有人认可,令狐峥心头一暖,只觉身上多了三分力气,竟能自己站着,朝朱猊一拜,道:“多谢居士。”


朱猊吩咐四小君给令狐峥师徒五人安排厢房住下,便先行离去,他身影隐没在侧门之后,又传了他激昂慷慨的声音:“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身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令狐峥为之一振,心中对朱猊的感激之情又添了七分。此后,师徒五人留在烟迟林养伤,江湖人士无一敢入林打扰,令狐峥一住便是多日,与世隔绝,日子悠闲,全然不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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