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散沙尘,如同流逝的时间,即便紧紧握住,沙子还是会从指缝中溢出,在不经意间溜走,随风消逝。当萧忆舟请来韩露的时候,太阳已经向西划去,转眼间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韩露急匆匆地冲进警察局,来到尹焕芸面前,激动地问道:“警官?怎么样?是抓到杀害我外甥女的凶手了吗?”
尹焕芸沉默不语,接了杯热水放到桌子上,平淡地说道:“阿姨,您别着急,先请坐。”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努力稳住韩露的情绪。
“好,到底怎么样了?警官,是有进展了吗?”韩露说着将包放到沙发上,紧接着坐到沙发上,满脸期待地看着尹焕芸。
“是这样的,阿姨,我先给您看些东西。”尹焕芸将笔记本电脑摆到她面前,打开了现场照片,将陈兮桐死时的照片给她看,接着说道:“阿姨,这是陈兮桐去世时的场景,被丝带吊起,悬在半空中,致命伤是脖子被鱼线勒死的。”尹焕芸缓缓地说道。
“天呐,太惨了,你们可一定要严惩凶手啊!”韩露将头别过去,不忍直视案发时现场的惨烈。
“另外,这是我们查到的陈兮桐购买瑜伽绳和钓鱼线的记录,还有……她在晚上给电动车上做手脚的视频……您看下。”尹焕芸又将这些证据依次展示给韩露,她想委婉地提醒她,暗示她陈兮桐是自杀的,这些是证据。可惜韩露不吃这套,继续追问道:“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凶手呢?”
尹焕芸沉思了片刻,难以启齿的张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个事实您很难接受,给您看这些就是想和您说,经过我们多方面调查,您外甥女……是自杀的。”
“什么?你们怎么当得警察?会不会查案?前脚怀疑是她母亲杀了自己的女儿,后脚又说是自 杀?还有没有点谱?找你们领导来,我要投诉你们。”听到这话韩露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指着尹焕芸大骂道。一连串的问题接憧而来,肆意的发泄着情绪。
尹焕芸见状连忙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平淡地叙述了一遍陈兮桐作案的过程,听得韩露逐渐愣在原地。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瞎编的,在包庇罪犯。兮桐已经走了,你们还诬陷她,我告你们诽谤,别拉我。”韩露越说越激动,表情扭曲,甚至要上前打尹焕芸,却被一旁的萧忆舟拦了下来。
“阿姨,您这一巴掌打下去可就算袭 警了,消消气。”萧忆舟急忙说道。
“袭 警?我怕你们,你们包庇罪犯,罔顾人命,还有什么威严可在?”韩露气的面红耳赤,大声吼道。
“阿姨,证据您刚刚也看到了,确实是陈兮桐动的手脚。况且……尸检报告上也写明了陈兮桐患有尿毒症,活不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铁了心的要去寻死。”尹焕芸说着将尸检报告放到桌上,让韩露查看。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韩露见证据确凿,翻开尸检报告一行行的仔仔细细地查阅着,泪水渐渐地将眼睛遮住,滴落在报告上。她摇着头,始终无法相信。
萧忆舟搀扶着韩露慢慢坐下,她哑口无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呼吸幅度逐渐变小,气息平稳。过了好久,她才吐露了一句:“我可怜的外甥女和老姐姐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呢?”
“阿姨,您别着急,手术的费用我们已经去募捐了,足够她今后的住院治疗费用。既然逝者已矣,还请您节哀顺变,别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啊!”尹焕芸说着走上前,试图给韩露一个拥抱。
此刻,韩露再也忍不住,她像一个老顽童一样扑在尹焕芸的怀里,哭泣了许久……许久……
至此,红丝带案也告一段落了,一切都回归平静。
……
‘妈妈,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您的身边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与无奈,背着您偷偷去往另一个世界,将您一个人独自抛下。从小到大,您对我百般疼爱,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却还常常惹您生气。说实话,您生气的时候我的心也在跟着颤抖,我也很自责,想和平相处解决这一切,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咱们两个人啊,很少吵架,却常常因为男人的事而喋喋不休。其实早在那个男人狠心抛下咱们母女俩的时候我就不再相信男人了,发誓这辈子只守护您一个人就够了。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忘不了小时候您带着我去海边赶海;忘不了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一起去踏青;忘不了您为我默默抗下付出的一切;更忘不了不管我到家多晚,锅里都有热饭。如今,我已经长大了,该守护您了,可是命运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您得了肝硬化。我知道,这一定是为了照顾我而累得。许是老天爷给的一个机会吧,我得了尿毒症,是个不治之症。之前一直想将肝脏移植给您,但医生不允许活体捐献,这下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了。
妈妈,不要难过,这是我报答您的一个机会,您为我付出了大半辈子,就让我在此刻去回报您吧!您用着我的肝脏就相当于我一直在您身边陪着您,您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别忘了按时吃药,别忘了按时吃饭,多喝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对了,家里我都收拾干净了,您的衣服用品也都换新了,大病初愈,如重获新生。这下再没有人惹您生气,让您操心惦记了。妈妈,我真的好爱您,我走了,别太惦记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您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机会,将我的一小把骨灰制成项链,带着我去旅游,看遍大江河海,享受着剩下的时光,再见。’
——陈兮桐绝笔
这是韩雪醒来后,病好出院,在收拾衣物时无意中在手提包的内兜中发现的。看完信后,她悲痛欲绝。当时韩露煞费苦心瞒着她的一切,最终也都全盘托出,一切都破碎了,化为泡影。那一刻,她的天塌了,瘫在地上抽泣着,久久不能平息,最后还是医生和护士搀扶着,才勉强站起身。
“女儿的心愿当然要完成,我收拾收拾,这就去旅游,去旅游……”许久,韩雪缓慢地向前挪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
从此,402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人居住,而这世上多了一位四处游历的老人。她装备简单,一部手机,一个背包,一根拐杖,还有……脖子上带着的一根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