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对方竟以为,他丁贵的杀灭之法,是“掘出”裸鬼之身曝露于阳光——皓光之下,来灭杀魂魄。
其实,自己还没想到此法呢。
不过,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裸鬼”见光死,哪怕不能杀灭,岂不也是个施以折磨的好手段吗?
罪过罪过……
而自己所述办法,与此有些相似,但不确定,其会不会如此简单,就变成裸鬼之身。
主要是剖开脑洞,然后再破开“实实在在却又呈虚透之状的”脑洞隔膜,比初见储老伯的脑壳内的样子,要再深入一步,这样自然能令其发生严重的消魂和散魂。
至于之后,真正的手段,当然是意念刺致命一击,再借助——
红色世界逃避雷罚!
这可是自己和二郎才知道的最高机密,哪能对外吐露。
“雷罚无情?拟阴雷吗?又不是阴冥雷,我又何惧之有?!”
丁贵一时不愿过多解释,只口气颇大道。
但心底,却对于自寻死路之说,颇为赞同。
以后再遇发誓的事体,绝不能张口就来!
“道友竟不惧拟阴雷?”
温润公子再难保持讥讽之态,终于露出惊诧。
手指轻捏下颌,欲言又止,然后很快便果决道:
“好,鬼囚之事,在下可以视若不见,到此为止。但为了证明道友所说属实,在下也有一个条件——须得旁观道友兑现誓言!如此,道友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旁观?
说白了,不就是想看自己如何规避雷罚吗?
个中秘密极大,岂能让其旁观!
但一切皆是咎由自取,话赶话,已到此处,如何再来回绝?
对了,耗时日久。
“你难道不用去追寻那位狂徒吗?我的誓言要兑现彻底,可有得……等了。”
若一五一十地等到彻底消散,等得久是事实,也即对方亲口说的至少“数月之功”。
“这个……无妨。道友若信得过在下,可将那两个魂傀儡交于我,在下自有办法助其解封。”
温润公子颇显友善道。
“你会解封?”
丁贵再受震动,不由得怀疑道。
其实,钱郭两鬼也差不多到了解封的时间点,可能随时便会自行解封。
而师爷能解封,岂不表明其也懂得驭气术之封印术?
或者,若真不是驭气术,也表明其懂得,属于老头的某类邪恶法术之封印术……那个中关系,可就复杂了。
“哈哈,道友也太小瞧在下了。那在下就当面显露一回吧,献丑了!”
温润公子倒不小气,被自己质问,还能敞怀大笑。
倒是少见。
看着对方伸到面前的手掌,丁贵稍显犹豫,终是掏出了一个魂傀儡。
一时却将其捏在指间,提醒道:
“你若真能解封,那我得有言在先。”
“道友请说。”
“无论解封后,此魂傀儡呈何种模样,他的一切及所携之物,都只能为我所有及支配!实不相瞒,本人之所以与这两鬼仇深似海,便是因为在我落难时,不仅遭其洗劫一空,还惨受屈辱。屈辱之誓,若不能得报,实难解我心头之恨!而财物若有失,同样会令我于心难安。”
不愿之后再扯皮,将这些话说在前头总没错。
这半天,虽然对方表现彬彬有礼,并不像见利忘义之辈,但初次见面,可不敢掉以轻心。
“原来如此。在下观道友年纪轻轻,本领却不弱,谅这些碌碌小鬼何德何能,敢荣获道友的生死之誓。既有遭劫受辱之实,那便说得通了……道友且宽心罢,无论解封后,会现出什么财物,在下都只会束手缚脚,绝不沾触半点。不过,依在下之见,只怕待会难有财物保留,实乃一开始便不曾被封印进来……公子莫要失望便是。”
“好。”
听此承诺,丁贵早有心理准备,答应一声,便将指间的魂傀儡轻抛而出。
由于二人间距颇近,洁白骷髅头脱手后,与其称作抛向,不如称射向温润公子的胸前。
温润公子明显稍惊,却瞬息镇定,似明白了意图。
只见魂傀儡将要射中其红黑衣袍时,却生生止住,定于胸前。对方这才收回伸出许久的手掌,一下将其“托”到手中,才认真端详起来。
“好本领。”
丁贵当即赞道。
这算有意试探之后,稍稍掩饰一下小小恶作剧的尴尬吧。
突生此试探想法,也是对对方横插一杠表达不满,但又有向其请教法术的渴望。
若想请教,总得稍作掂量吧。
对方可像个师爷,岂惧一点关于反应的小试探……
“哈哈哈……有趣!在下陶文奕,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温润公子大笑道。
他一边笑还一边虚作一揖,同时和善目光望过来,似丁贵若不出声,他压根不会在意一般。
实际上,忽通姓名,便已显露其在意之心了。
“原来是陶兄,幸会了,你叫我……杜大郎便好”
对方大度,自己却不能没心没肺。
丁贵、丁月及丁二郎三个名字,全在平断山城和团扇城落了痕迹,现在面对城隍庙师爷,可不能或不愿泄露半点底细,遂又道了个假名。
“呃,那在下也不客气,只称道友为杜兄了,幸会。”
陶文奕似对陶兄称呼不太适应,稍犹豫一瞬才道。
或许,这是因为他身处城隍庙,只有上级和下属,少有称兄道弟的朋友吧……就不知猜得对不对。
“杜兄,我要开始解封了。请稍退距离,看我手段。”
还真贴心,居然又好心提醒。
丁贵连忙飘开数丈,驻足侧方观看。
只见陶文奕随手一掷,那枚魂傀儡立马滞于其身前半空。
刚好头顶之高,一动不动,好似被一根无形丝线悬空。
思及解封,本以为此骷髅头会就此解体或膨胀成形,可片刻会,它仍一动不动。
这时,才见陶文奕抬起一手,其两指并拢,屈于胸前。
此动作很眼熟,殷一统驭使灰鞘剑时,便这般做过,当是正在施法之意。
果然,待其手臂伸直,两根并指指向空中的魂傀儡时,一道明显的淡白雾气或烟雾直冲而出。
这便是法力吗?完全和想象中的迅捷无踪,不一样!
白色烟雾的速度居然肉眼可见,不知是不是被有意收敛过。
不过,其速可比殷一统的剑刺速度,要慢多了。
若是施法之速,那可想而知,“师爷”的实力实在不怎么样……会是这样吗?
“杜兄,你可看好了,此乃解除该类封印的关键一步——注法!只要在下的法力持续不断地注入此魂傀儡内部。其内封印,必会因承受不住外压,而自行解体。封印解体,其内一切便会顷刻间外散……杜兄可得留心了。”
陶文奕当真贴心,不知是不是见丁贵看得入神,或者,有卖弄之意,居然又热心讲解起来。
只知道,听过其解释,自己霎时明白了许多。
第一件,这白烟或白雾必为其法力,实在是第一次见到有色彩痕迹的法力。就算幻郎儿施法,也不曾见过啊。红色初灵可不是其法力,而是其本源,具有法力属性而已!可若被驭使,也没出现过红色痕迹。
不过,依自己之见,有色彩的法力,可不是好法力。
凭肉眼便能窥见形迹,岂不任人躲避?更不用提它那令人难以恭维的速度了。
这般法力,实在逊色!
第二件,该类封印的解除,只须源源不断地法力注入,也就是注法,便能办到。当即,自己便想到了回魂封印及阿水被封印的魂体。回魂封印涉及一切鬼物,必然了得,非自己能解吧。但阿水,若以自己的意念之力一直注入其被封的魂体呢?会不会也能解封?
唉,可惜阿水已去,还不知现在流落到何方?
自己怎么就没去寻找她呢?
没去寻找?
是了,是为了先找到更处险境的月儿,才忽视了她!
月儿更处险境?
那月儿,在哪涉险呢……想不起来啊!
“多谢陶兄解惑。”
一时分心想起阿水和月儿,醒悟时,才连忙道句谢。
道谢后又有点后悔,或许只要保持不言不语,才是上策。
毕竟,装装样子就好,师爷才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这些呢。
不过,马上又否定了该想法——
不懂就是不懂,就算一时装懂了,若有更多的问题,自己还会一头雾水。
“好说,杜兄客气了。既如此,那在下便将心中见解,对你直言吧。其实,在下还知道,此魂傀儡内,形成封印的,是一种叫做羊石之气的结晶。此结晶被法术驭形后,无色无味,既坚且硬,犹似纯净坚冰,可要更细腻更坚硬得多。正是有其封印,其内魂魄才形同休眠。不过魂魄居其中,既多了约束,却也是个不错的防止消魂和散魂的好地方。尤其,对于那些神魂不堪,体虚魂弱的小鬼,实属福地……再过片刻,在下便能将其 解封,到时,定会留下一点碎末,助杜兄稍作感受。”
陶文奕又大方介绍道,颇有好意。
可丁贵完全被此话惊到了,真的是该虚心时,就得虚心!
若刚才假装听懂了,岂不,必定错过这等有用之语!
听罢一瞬间,自己一下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羊石之气,不正是褐袍老头所驭使之气吗?
而骷髅头内部,那层无色无味的,却深入后能泛白的坚冰,居然便是羊石之气的结晶!
不敢武断认定此结晶会有多么坚硬,而且自己多半能轻松破碎此结晶。
可是,难点在于——得确保结晶破碎后,其内的魂魄仍是存活状态。
自己毫不理解封印的原理,岂能确保?
而且,只用观陶兄如此耐心解封,便知不是暴力破碎,便能解封的。
此外,自己也颇有感触——
此结晶破碎应当容易,但将气体凝缩成如此坚硬的结晶,得用什么样的法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