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的高府唐玄奘吃着可口的素瓜豆,饮着酸爽的浆水,面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高员外夫妇一顿说教。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道教虽然老,我佛也不小。”
从东西南北,聊到上下横纵,从诗词歌赋,聊到我佛普度,总之中心思想就一个字“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信我佛得永生,不妨添置些香火钱,可在灵山替客烧香,也可现场做法,保家宅平安,人丁兴旺。
国主李世明给的盘缠不是弄掉了就是被盗了,唐玄奘这一路走来风餐露宿、饥不果腹,何其狼狈,如果不是遇到了孙悟空,一路上摘些野果子充饥,估计取经大业的故事也就提前完结了。
此刻高员外心中只有自己的犬子,本无心向佛,但经唐玄奘这一顿传销,还是仗义疏财,买了唐玄奘主推的旺宅套餐。
说着高员外便收拾好方桌,唐玄奘焚香点烛,放好木鱼,掏出一本翻得炸了线的蓝色线装书坐在桌前。整理好头冠袈裟目空一切,手中的木鱼棒敲打出轻快的节奏,低头瞥了一眼,随即朗诵起常人无法理解的梵语。
高家夫妇两人盘腿而坐,面朝唐玄奘,似懂非懂地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半晌,空中炸出一道金光,两道人影落在院子,唐玄奘却不为所动,高家两夫妇听到门外动静立马迎了出去,可碍于孙悟空和猪刚鬣长得都不友善,不敢轻易靠近。
悟空一手摊开,翠兰从掌心缓缓飘出,最后依靠在高夫人肩上,也许是路途颠簸,昏死过去,高员外随即便招呼着夫人带儿子回屋休息。
“师父,这猪妖俺老孙给您抓来了,您看是宰了还是废了?”悟空拧着猪耳朵呲牙咧嘴。
唐玄奘停下手中的木鱼棍,合上线状书,缓缓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悟空放开他,不妨让为师感化他。”
孙悟空不置可否,但还是松开了手,“扑通”一声猪刚鬣捂着耳朵跪在地上,嘴里还呼呼喘着粗气。
唐玄奘大惊道:“撩咋咧 [表达特别好],瞧瞧,这猪妖并非大奸大恶之辈,第一次见面就给跪了,可见他对我佛的崇敬,阿弥陀佛。”
听到唐玄奘的话,猪刚鬣蹭蹭两下站起,随后破口大骂:“崇你祖宗!俺乃天蓬元帅,统领天河数十万众,你个凡夫俗子也敢受俺一拜?想桃子吃呢!”
唐玄奘指着猪刚鬣:“这瓜皮魔怔了,绝对是中邪了,悟空,快给治治。”
言出法随,金箍棒不知何时已经飞出,照着猪刚鬣的脑袋就是一阵招呼,金箍棒配合着猪刚鬣的惨叫声翩翩起舞。在原本就硕大无比的猪头上新添几个锃光瓦亮的鼓包,阳光的照射在上面,像极了夜店的球形舞台灯肆意挥洒着光芒。
“停停停……”猪刚鬣捂着脑袋哀嚎着。
唐玄奘点头道:“悟空,快停下,猪妖施主似是有话要说咧。”
金箍棒随即回到孙悟空手中。
唐玄奘问:“猪妖施主,你可是好些咧?”
猪刚鬣心中愤怒不已,可无奈寄人篱下,只能认怂:“好些了,方才出言不逊,还请大师见谅。”
唐玄奘笑道:“猪妖施主客气了,驱邪降魔本就是贫僧己任。”
“实话实说,俺真不是猪妖……”
“悟空!猪妖施主还未痊愈咧!”
见孙悟空举起棍子,猪刚鬣立马大叫:“是!俺是猪妖,俺们全家都是猪妖!”
看着即将砸向自己的棍子,猪刚鬣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大师,俺想起来了,俺是猪妖,慈航…哦不观世音菩萨让我在此等待一位金蝉子转世之人,送其前往西天雷音宝刹,敢问大师可是此人?”
猪刚鬣几乎一口气说完这些,事实证明“狗急跳墙”不符合生物的趋利避害本能,“急中生智”才是正道的光,即使此刻他的脑袋已经被砸得熠熠生辉。
“么麻达![没毛病]”唐玄奘大惊,同时也感到异常兴奋:“贫僧揍是咧,原来你就是菩萨所言之人,前世乃天庭上仙,掌管天河水兵的天蓬元帅!”
听着唐玄奘时不时夹杂长安方言的语调,猪刚鬣看了看一旁抓耳挠腮的孙悟空,又摸了摸脑袋摇头道:“请大师慎言,俺是猪妖,即使前世是啥鸟元帅,俺也是猪妖!”
“无妨,贫僧从不以貌取妖,你瞧瞧贫僧的大徒弟悟空便知,即使他是五百年前大闹过天宫的齐天大圣,贫僧也没有丝毫瞧不起他,悟空能跟着贫僧西行,也是看中贫僧这取经大业乃是造福天下的大事,男人嘛,当以事业为重。”
一旁的孙悟空挠了挠脑袋上的金箍儿,心中已经暗骂千百遍。
唐玄奘整理衣冠,正襟危坐:“来吧,时候不早了,拜师吧!”
“啥?”猪刚鬣一脸茫然:“大师,虽然您相貌堂堂、德高望重,俺为啥要拜您为师?俺可是修道的,你们佛门现在拉人入伙都那么直白了吗?”
唐玄奘正色道:“此言差矣,观音菩萨来时交代与贫僧,此行途中为贫僧物色了三位徒弟随同西行,方才你直言要与贫僧去往雷音宝刹,那你就是贫僧的二徒弟咧,贫僧都开始给你盘算法号了,你可是不愿?”
“咣——”
悟空的金箍棒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俺老孙最近手毛长得茂盛些,手滑了,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猪刚鬣不知孙悟空的确是真的手滑了,此刻他的内心就像百万羊驼过境,此起彼伏的咒骂只差跃然唇齿之上,这哪是佛门的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分明就是个拐卖人口的团伙,强买强卖啊!
“师父在上,猪刚鬣这厢有礼了!”
“哐哐哐!”
三个响头磕下,这事就算成了,他猪刚鬣自从被戴上勾引嫦娥的帽子后,也不是啥正人君子了,大不了日后找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也就没啥事儿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肛裂?”唐玄奘摇头道:“此名讳难登大雅之堂呀,贫僧有个更加合适的法号,‘悟’字辈,‘悟菊’如何?恰好能弥补你的肛裂!”
“悟菊,捂菊。”高员外捋着胡须拍着大腿叫道:“好啊,大师可谓雅俗兼备啊!”
“昂哈哈哈,过奖咧,贫僧献丑了。”
人最怕的就是捧杀,猪刚鬣似乎也理解了当初金蝉子之所以被如来贬下凡间渡轮回劫的原因了。
“师父,悟菊虽好,可徒儿毕竟是七尺男儿,您看能不能……”
“能!”猪刚鬣话都还未说完,唐玄奘便叫道:“那便叫悟能吧!为师尊重你们的意见。”
此刻孙悟空心中暗喜,还好自己的名字取得早,要是落到这秃驴手上,恐怕自己得叫悟腚。
“既然为师听取你的建议,你也得答应为师不食‘五荤三厌’以示对我佛的诚心。”
所谓“五荤三厌”就是指佛教忌食的五种蔬菜,即大蒜、小蒜、兴渠、慈葱、茗葱;而三厌指的是道教忌食的三种肉:即雁、狗、乌龟。
猪刚鬣茫然,反问道:“师父,这是为何?”
唐玄奘笑道:“此乃观世音菩萨所托,等到他日我等到达雷音宝刹若有人提及,你可知该如何回答?”
猪刚鬣当即明了,佛门信仰来源于信徒,判断此人是否为有效信徒的标准就是此人的日常起居饮食,而观音菩萨是佛道双修,让自己断了五荤三厌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提升些修为,而当初当着猪刚鬣的面没好意思让他做自己的信徒,所以假以人手。
猪刚鬣:“我受了菩萨戒行,断了五荤三厌,在我丈人家持斋把素,更不曾动荤,今日见了师父,我开了斋罢。[引用自《西游记》第十九回]”
唐三藏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频频点头,“撩咋咧!悟能聪明绝顶,悟能乃法号,为师为你取个别名唤八戒如何?”
猪刚鬣感觉唐三藏是个爱好取名的偏执狂,也懒得与之辩论,“师父,你开心就好,叫俺孙子俺都认!”
孙悟空正扣着腚,听到猪八戒的话突然一激灵:“咋了?你要跟俺老孙姓,那咱是结拜为父子还是爷孙啊?”
……
拜师完毕后大家高高兴兴地齐聚一堂吃席,虽全是素食,但也难得丰富。高翠兰在母亲的开导下也没那么激动。毕竟自己男人要出去见世面搞事业,作为他的爱人,无论怎样都是要支持的,无非也就是多等些时日。
男尊女卑的时代,自己这一世是男儿身,也不怕父母说亲事,当初嫁人自己做不了主,这辈子娶媳妇还是当光棍自己也能主动些。
此去经年十四载,归来已是梦中人。
多年后,高翠兰在等待了未果下激情早已被磨平,但激素却日益增长,在雄性激素的作用下,最终还是娶了一房美娇妻,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不过没过上多久的日子,就因为纵欲过度撒手人寰了,猪八戒听闻过后没有过度悲伤,他视若罔闻。
对于这段恋情他并没有过多沉沦,或许是自己经历了这些年的周遭,感情早已麻木了;兴许是并未真正拥有,所以谈不上失去;也许自己从未真正认识她,以至于脑海里根本无法看清那张脸。
好在爱过,所以不悔;好在想过,所以不念;好在错过,所以不再执着。
三千桃花散尽,留下了芬芳,却留不住红颜,彼时的枝头上来年依旧红艳艳,但那人早已身在林外,笑看红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