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给你做早餐？”一大早，刘芝卉便来到赵渺家。
“你厨艺不会是演的吧。”赵渺笑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刘芝卉取出厨房里的面包机和三明治机，开始忙碌起来。
赵渺过来看了眼，“……不用这么复杂。”
“不复杂，我经常做。”刘芝卉拍拍机器，“正好你也买了台三明治机。”
“……好吧。”
刘芝卉是故意的，她想试探赵渺的反应。吃完早餐，刘芝卉又抽出桌上的纸巾，“家里的，放心用吧。”
“你想说什么？”赵渺似乎有些不高兴。
“没什么。”刘芝卉抖了抖纸巾，“要吗？”
赵渺没说话，自己抽了张纸巾。
“今天出去走走？”收拾完餐桌后，刘芝卉问道。
“好，去公园。”
“那……”刘芝卉从玄关取下那把伞，“这把伞也带上吧。”
赵渺脸色忽然变冷，“不要，放回去。”
刘芝卉把心一横，拄着伞，摆出了跟相片中女人一模一样的造型，“你看我演得像不像？”
“别碰伞！”赵渺忽然嘶吼，扑上前来，要把伞抢回。
“诶你等等……”伞柄的挂绳还穿在手腕上，刘芝卉被猛地一拽，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啊！”
一阵疼痛从手臂上传来，赵渺连忙丢下伞，扶起了自己。刘芝卉看看手臂，擦破了两处，正流着血。赵渺默默拿出纱布，却有些手足无措。
“家里有生理盐水吗？”刘芝卉问道。
“有。”赵渺很快取来。
刘芝卉学过简单护理，便用生理盐水把伤口冲干净，再绑上纱布。
赵渺在一旁看着，最后默然道：“对不起。”
“擦伤而已，没什么。”刘芝卉看看地上的伞，“我那天无意中在书里看到了相片。那就是你母亲？”
赵渺又沉默了，转身把地上的伞捡起，重新放回玄关。
“能跟我聊聊她？”
赵渺低下头好一会，最后还是摇头，“你受伤了，暂停几天吧。回去休息，后面我再找你。”
“也好。”
“对不起。以后有机会，我会说的。”
看着手上的绷带，刘芝卉倒有些欣慰，看来这血也没白流。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公演还剩下一个月。
“昨天向剧场支付了第一笔定金，档期已经定下，现在进入倒计时了。”马槐文道。
“那票也可以卖了？”杨宇点了根烟。
“当然。”
杨宇吐了口烟笑笑，“总算开始回点血了。”
“排练也要抓紧了。”刘芝卉看着剧本，“《三角》邓有志是改了一稿，但有些地方总感觉不太对，我觉得要跟他一起围读剧本，至少我们三个主演要去，剧本理解透了，表演才有层次。”
“正好，他也找我，一起碰个面。”马槐文看看表，“阿志说他快下班了，让我们在广播电视台对面等。”
电视台对面是澜清江，没有落脚的地方，三人直接在江岸人行道上等。
面前是宽阔的江面，江风吹到脸上很是惬意，刘芝卉不禁道：“在这里围读剧本，也挺有意思。”
杨宇摸出打火机，“这儿？大风一刮，你就得抽着鼻涕念台词。”
“人来了。”马槐文指指马路对面。
电视台门口开出一辆车，马槐文认得那就是阿志的。车在红绿灯调了头，最后停在了三人面前。
“他就是邓有志？”杨宇问道。
“是。”马槐文带着二人上前，“阿志，给你正式介绍一下，我的话剧伙伴，刘芝卉，杨宇。”
“我们之前见过了。”刘芝卉道。
杨宇点点头，抽起了烟。
“今天我们也正打算联系你。公演将近，我们要围读一次剧本，很多细节要推敲，还是需要你在。”马槐文看看四周，“要不去旁边Secret餐吧？”
“不用了。”邓有志摇摇手指，“今天约出来，就是要告诉你，《三角》这个本演不了了。”
“演不了？什么意思？”
“当初我就说，这本子值钱。现在总算是有人识货，海影从我手里买下来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嘛。”邓有志看看三人，“所以，也是正式通知你们，这个剧本你们不能演。”
“你说什么？”杨宇把嘴上的烟拿开。
“邓有志，老马之前跟你不是谈好了，公演以后，你还有收益分成，怎么现在来反悔？”刘芝卉质问道。
马槐文心里清楚，邓有志这么说，就是不准备守约，也不管自己的信用了。
“反什么悔？别张口就来。”邓有志戴上墨镜，“我跟你们签过合同？剧本只是让你们看，没说授权给你。”
“阿志，现在话剧团公演宣传已经启动了，压轴剧目是一大卖点。”马槐文沉着气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三角》剧本，我们再临时组织另一个剧目，会面临多少困难？”
“嗯……”邓有志微微点头，一副思考的样子，最后却歪着头道，“我们现在不合作，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歘，烟头飞来，击中邓有志的脸，溅起一团燃屑。
“诶你……”邓有志刚开口，脸上便中了一拳。
“今天老子不揍你不姓杨！”杨宇冲上前又打了几拳。
“你干什么！”邓有志慌忙举手挡住，墨镜也被打掉在地。
“金子是吧，发光是吧，老子用拳头给你脸开开光！”
“再动手我报警了！”
马槐文和刘芝卉急忙上前，费尽力气才拉住杨宇。
“最后说一次，你们敢演就是侵权，等着被告吧。”邓有志捡起地上的墨镜，开车扬长而去。
“他妈的，号码老子记住了，明天砸丫的车，轮子全给他卸了。”杨宇恨恨道。
“识人不明，是我的错。”马槐文叹气道，“但事已至此，不值得再浪费时间在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身上。”
“他刚提到的买家是海影吧？”刘芝卉问道。
马槐文点点头，“海弘有名的影视公司。”
“这种狗东西，只要钱给够，一家老小都能卖。”杨宇又摸出一支烟点上。
刘芝卉想了想，“我们找海影谈谈？”
三人驱车去了海弘，找到海影影视，等了半天，一个负责人才勉强答应见面。
“情况就是这样。”马槐文说明了前因后果。
“你们之间的纠纷，我不感兴趣。”对方翘起二郎腿。
“我们是想看看，有没有跟贵公司合作的可能。”马槐文说道，“这个剧本，能不能同时走话剧和影视两条线，相辅相成？话剧由我们按原计划演出，不需要贵公司承担任何费用……”
“不行。”对方摆摆手，“实话说吧，这个剧本我们没打算拍。今年市场不好，年初定下的好些项目都砍了，根本没资源投到这个剧本里。”
“那为什么还要买呢？”刘芝卉问道。
“我们从今年开始也做剧本交易，各种类型都收点。”
海影不拍《三角》，只做中间商赚差价，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合作。
“那我们要买这剧本，行不行？”杨宇试着问道。
“行啊。”对方摸摸下巴，伸出五个指头，“五十万。”
这个数字，让马槐文三人再没有谈下去的欲望。
三人从海影出来时，天色已逐渐暗下。
“能不能换个剧？”杨宇问道。
“前期宣传、档期预热、演员表演、道具服装，或多或少都跟《三角》挂钩，剧目改动，牵一发动全身。”马槐文想了想，叹气道，“这些还算有调整余地，但时间紧迫，要重新做一个剧目，恐怕没那么容易，我们三人自己做剧本向来是慢工细活，何况是压轴剧目。回头我再想办法吧，该回初城了。”
马槐文说完便掏出车钥匙，递给杨宇，“你来开吧。”
“你累了？”
“算是吧。”马槐文按按左肩。刘芝卉记得，那是他长年劳损的地方。
压轴剧目要是流产，几乎等于公演失败。刘芝卉望向天边，傍晚了。今天出门时，前方还是一片充满生气的朝阳，但如今，希望如同眼前的落日，绚烂，迷人，却慢慢沉入黑暗，无可避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