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珀,你应该试着出去走走了。”马库斯刚刚从警署下班就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家中。
派珀果然又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无论自己对她怎么说,她都会当做耳旁风。本来阳光通透的房间,现在所有窗帘都被紧紧合拢,整个房子里漆黑如夜。
看着眼前把他光照充足的房子变成宛如一座鬼屋的女孩,马库斯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派珀?你弟弟去哪了。”
坐在床头的派珀苍白的面颊上浮着一对爬起血丝的眼睛,眼下印着又大又长的黑眼圈,但她的笑容却很是平常,跟她憔悴的样子不太符合,她伸出手指,随意地指了指马库斯的身后:“在那。”
马库斯回过头的瞬间,脸庞好似擦过一丝凉意,“诶嘿嘿……”尖细古怪的童声突然在下方炸开,咬着一块三明治,头发上沾着果酱的小男孩突然双手紧抱住他的腿。
马库斯缓缓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频率,紧皱的眉头用平静的趋势展开,然后默默将利兰蛮横的短胳膊从自己的腿上甩下来,他已经不想再去说教派珀,为什么不能在他上班的时间照顾一下她仅剩的亲人。
马库斯一言不发地转身留下这堆烂摊子,转身上楼,拉开二楼的窗帘,随后倚在阳台的护栏边抽了根烟。他是一名警察,而派珀和利兰两姐弟是两星期前的一次入室杀人案,一家四口之中的两名幸存者。
当晚一名白人种族主义者,持枪闯入安德森夫妇的住宅之中,这名白人极度仇视亚裔,而安德森夫人小麦色的皮肤和内勾外扬的丹凤眼更加激起了这名种族主义者的嗜杀欲望。
可怜的安德森夫妇被两枚子弹潦草的结束了生命,而分别住在尽头小卧房的两个孩子没有被慌张逃跑的歹徒注意到,从而得以存活。
当时住在案发现场附近街道的马库斯和另一名警员经过六天的追踪将此名白人凶手很快缉拿归案。
所以作为第一个拯救派珀姐弟使他们重见天日的人,马库斯很被他们依赖,尤其是小利兰。他只有7岁,据说之前只是有些轻微的智力障碍,但是在当晚父母惨死的惊吓后,利兰在马库斯眼前呈现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派珀和利兰距离他们最近最近的亲属,也远在加州,是他们的亲姑姑,隔着电话都能听的出来是个事业型女强人。知道自己的哥哥嫂嫂被杀的消息也只是停顿几秒,并质问他们为什么不通知露西(安德森太太)的父母而是通知她。
事实上安德森太太年迈的父母远在中国,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两位老人跨过大洋彼岸来到美国实在不现实。所以在他们的姑姑从加州处理好事务赶来之前,派珀和利兰究竟何去何从。而在他们看向自己时绝望可怜的神情中,马库斯做为一个万年独居单身汉,抵不住心软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他们的责任。
刚开始来到马库斯家中的派珀还是个由内到外透着伤痛悲凉的倔强少女,她总是紧紧护住小利兰,用充满颤抖又坚定的眼神面对这个害她失去父母的世界,她会尽自己所能的为马库斯打扫房间,做做早餐来转移注意力,虽然时不时,马库斯会看到她的眼泪像流星一样偷偷滑落。
马库斯本以为事情总会往好的一面走去,他甚至有信心,坚强的派珀会在他们姑姑来接他们之前,就能重整旗鼓。后来,杀害他们父母的凶手被俘获,得知消息的派珀抱着傻傻痴痴的利兰嚎啕大哭。
马库斯当天晚上还带他们去吃了一顿大餐,冤屈得雪的派珀还痛快地喝了半瓶酒,露出了不再苦大仇深的笑容。马库斯倍感欣慰,谁知这天之后,所有事情反而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庆祝抓到凶手的第二天晚上,马库斯下班回家,远远的就看到家里的所有的窗子突然之间都被封住,马库斯心中一冷,浑身汗毛都在竖立,十年的职业生涯让他不得不把事情往坏的一方面想,难道是那个白人被抓后,他的同伙上门寻仇?虽说当时调查的很仔细,马库斯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他暗骂了一句该死,想到屋子里两个孩子的处境,简直要气血倒流。
一只手握住手枪,另一只手轻轻拧开门锁,马库斯战备状态摸进房中,他听到了派珀的声音,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来一回停顿的时间极有规律,但首先,不可能是失语的小利兰。
可马库斯怎么听都听不到另一个人的声音,确认派珀没有危险后,他猛然推开派珀的房门,派珀明显被马库斯吓了一跳,但嘴角还是难掩笑意,好像发生了什么美事一样说道:“马库斯叔叔,你回来啦。”
马库斯不顾派珀的问候,像猴子一样在她的房间里上下左右搜了个遍,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派珀,你在和谁说话?”
派珀一笑,露出白灿灿的牙齿:“我的爸爸妈妈呀。”
马库斯听完浑身登时打了个激灵,他强装镇定的上前抚上派珀的额头说道:“派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派珀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她漂亮的眼睛不知为何,短短一天之隔却给马库斯的感觉像是隐隐泄出了些神采。从那以后,派珀不再离开她的房间,也不再照顾她可怜的弟弟,而且她拒绝了和马库斯的谈话,并说如果拉开窗帘,她就会看不到她的父母(死去的安德森夫妇)。
马库斯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派珀会在自己手底下像是变了个人,连医生也查不出派珀患上了什么器质性病变,只推断派珀还是由于父母死亡的刺激后,导致迟发的精神障碍。服药中的派珀依然没有减轻丝毫症状,她还是躲在她的房间和她幻想出来的父母亲密无间。
现在家中有两名患有精神疾病的小孩,马库斯实在不放心只好特地在白天他不在家的时候找了保姆来看顾姐弟俩,但可想而知,诡异的自言自语的派珀和失去派珀关注从而在黑漆漆房子里神出鬼没的利兰,吓跑了多少想来挣这份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