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守府衙门,周祥听说监察使大人到访,不敢怠慢,连忙出来迎接。赵兴说明来意,要打听萧辉所犯何罪。周祥便将案子的本末说了,道:“下官还以为大人是来查察萧辉帮助宣国皇子逃关一案,原来大人并不知情。那大人此行前来是……”
赵兴听了“萧辉”这个名字,心里先一阵激动,跟是又是一惊,他也知宣国皇子逃走之事,眼下国内,没有比此事更重要的了,萧辉竟然涉及这件大事,并且还是主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那孩子是犬子新结识的朋友,这小子,非缠着我来问一问。”
赵长风就在一旁站着,当下道:“是啊,是我请我爹来的,我和萧辉是新近结交,一见如故,只因担心他出事,才出此下策,望周爷见谅。”
周祥忙道:“不敢不敢。”跟着面有难色,又道:“不瞒大人,王大人和尹大人已来过本衙,亲自提审了萧辉,已然定案,恐怕、恐怕……”
赵兴眉头微皱,道:“哦?不过老夫也想见见萧辉,问个清楚明白。”
周祥道:“理当如此,大人请。”
三人到了大狱,见到监牢中满身血污的萧辉,周祥唯恐赵兴见责,抢先道:“他曾亲口在下官以及一干人等面前承认此事,被下官拿住之后,却又不肯招认。兹事体大,下官迫不得已,只好动了刑。咳、咳,下官若早知萧辉是赵公子的朋友,必定多想办法使其开口,赵公子,莫怪呀。”
赵长风与萧辉并无什么交情,只是欣赏其侠义,见原本生龙活虎的一个少年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心里只觉同情,倒没多少怨怼之意。
赵兴道:“周大人这话就不对了,该动刑时就当动刑,岂可循私?”周祥喏喏称是。赵兴又道:“老夫既然来了,有些话想单独问问这孩子,请周大人行个方便吧。”
周祥知道赵兴不听信自己一面之辞,要单独问案,便即识趣离开。
赵长风把萧辉唤醒,道:“小兄弟,还认得我吗?”
萧辉勉强睁开肿着的眼睛,往赵白风脸上瞅了半天,才无力点点头,声音虚弱地道:“记得。”
赵长风笑道:“我看你来了,还有我爹。”
萧辉露出迷茫神色,不知这两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来看他做什么。
赵兴忽然不冷不热地问道:“萧岳是你什么人?”
萧辉此时神智不太清醒,想了一会才答道:“是家祖。”跟着就感到奇怪,又问:“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
赵兴见萧辉果然是祖上故交之后,神色顿转温和,道:“我爷爷和你的曾祖父在军营中是好朋友,一个锅里吃饭,一起上阵杀敌,有过命的交情,便和兄弟一般。”
萧辉一愣,想不到在这大狱之中,竟然认识了一位长辈。
赵兴向萧辉问了几句闲话,得知萧岳早就逝世多年,心下又一阵唏嘘,道:“咱们两家因为祖上这段渊源,交情不比寻常,贤侄,你跟我好好说说,怎么犯下了这件案子?”
赵长风插口道:“我爹是专司刑狱的官员,你若有冤情,我爹可为你作主。”
萧辉见赵兴虽然年老,但苍髯如戟,气概豪迈,不知怎地便信了,激动起来,双手攥住牢门的铁条,叫道:“伯父,您要救我,否则我一家三条人命的大仇,便永远无法得报了!”
赵兴吃了一惊,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赵长风让狱卒搬来一张椅子,让父亲坐着听,又命狱卒取来一碗水,让萧辉喝了细说。
萧辉当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赵兴父子俩听完之后,一时深感恻然。赵兴沉默了一会,道:“孩子,你且在这里放宽心,我一定想法子保你性命。”
萧辉给赵兴磕了个头:“那就拜托伯父了。”
赵兴隔着铁栅把萧辉扶起,吩咐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太守大人再让你签字画押,你就照做,免受皮肉之苦,好不好?”
萧辉毫不犹豫地干脆答应:“好!”
萧辉的态度让赵兴很满意,出了大狱,赵兴见到周祥,问道:“萧辉的案子既已定了,判决却是如何?”
周祥道:“不瞒大人,此案不比寻常,如何判决,两位大人也不敢随便定夺,昨天尹钦差就已经回京复命去了,怎么判,自然是听陛下的。”
赵兴点点头,叹道:“看来这孩子是死罪难逃了,不过我想请大人看在他和犬子的这点交情上,还请宽待一二,这孩子从小在山林中长大,跟着他爹爹打猎过活,怕是一天福也没享过。”
“这个下官理会得,此乃人之常情,公子不须顾虑,一定好生照料。”周祥满口答应,能攀交赵兴的机会不多,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出了太守衙门,赵长风便迫不及待地道:“爹,那个姓尹的钦差和王大人他们好狠哪,如果给萧兄弟判个斩立决,萧兄弟倒还能死个痛快,可是奏报了皇帝,皇帝一气之下,多半会把萧兄弟凌迟处死,那萧兄弟也太惨了。”
赵兴鼻子里哼了一声:“皇帝出了气,其他相关的人不就好过了么。”
赵长风顿时恍然,跟着问道:“爹,听您的意思,难道不救萧兄弟了吗?”
赵兴道:“胡说,你爹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既然答应了别人,再难也得全力以赴,再说了,那孩子已经是萧家仅剩的遗孤了,如果我见死不救,你先祖地下有知,也不会答应。嗯……这样吧,你马上把你那些资产都出手,尽快凑个几十万两银子给我,我要去一趟京城,如果关系走不通,就试试拿钱铺路。”
赵长风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好,我立刻就办。”
萧辉答应了赵兴签字画押,当周祥又令人拿来供状,他便痛痛快快签了字。周祥没作判决,等着上面的批示,按常理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转眼便过了两个多月,萧辉还是没有赵兴的消息,他也不急,心想:“既然信了人家,就要信到底。”
周祥受过赵兴嘱托,萧辉既然签字画押了,便令狱卒不可再难为萧辉。赵长风又常使钱打点,狱卒更把萧辉当少爷般伺候着,好吃好喝不断,萧辉不但身子尽数康复,人还胖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