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去显阳殿请安,皇后突说一事,那便是:义县正在闹灾荒,虽皇上已派皇叔去义县赈灾,但作为后宫中的妃嫔是否也应做出表率?
皇后说的时候倒是不温不火,但底下众人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很明显,皇后的意思是筹款,那各宫便都得有所表示。
宫里人的月例银子都是有数的。皇后每月二百两月银;贵嫔每月一百八十两;贵华每月一百六十两,贵人每月一百四十两,以此类推。
这宫中事务皆需打点,尤其是低品阶又无宠的嫔妃,日子本就过的捉襟见肘,哪有闲钱做慈善。
皇后见众人热情不高,抿了口茶便又说道:“皇上身为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子民,本宫身为皇后,那便是万民之母,哪有母亲看着子女挨饿受冻的道理?众姐妹都说说你们是什么想法?”
王贵人见无人响应,怕皇后冷场,忙笑意盈盈说道: “娘娘您乃后宫之主,您的想法便是我们的想法。”王贵人刚说完,有几个低品阶的嫔妃颇为气愤地瞥了王贵人一眼。
“本宫觉得我们也对义县灾民尽一份力。众姐妹觉得如何?”皇后又道。
皇后既然问到了脸上,众人便不能再装聋作哑,于是除了云贵嫔之外的众人说道:“但凭娘娘安排。”
云昭仪也不是差那几两银子,只是不想给皇后脸面。
皇后自是知晓云昭仪那点心思,但其它妃嫔既有所响应,也无需等云昭仪表态,便说道:
“本宫打算为义县捐赠一千两,本宫知道有些姐妹月利不高,能近一份绵薄心意便好!众姐妹也说说自己的心意吧?”
“那臣妾就把半年的月例都捐了,一千两白银,皇后娘娘觉得如何?”云贵嫔颇为得意的瞥了眼皇后,和皇后捐了相同的数目自是想让皇后难堪。
原本以为能惹怒皇后,使其下不来台面,只见皇后只是笑笑言道:“云贵嫔心系天下子民,爱意厚重,如此甚好!”
一千两文银对云贵嫔而言虽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一千两银子砸出去了,皇后脸色变都未变,云贵嫔不免开始生起了闷气。
皇后并不瞧她,转头看向司马贵华问道:“司马妹妹呢?”
云贵嫔之举岂止是让皇后难看,更是让下面的人难做,出手如此阔绰让没有家世背景的人怎么办?还好在司马贵华一向不在意这些,只见她不急不缓地说道:“臣妾虽心系义县的心和贵嫔是一样的,但无奈臣妾月例银子有限。臣妾只能捐出五百两,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司马贵华说出捐出的数目后,众人松了一口气。司马贵华月银一百六十两,半年有九百六十两,平时还要各种吃穿用度,捐出一半确实已经不少了。
“只在乎个心意,无在乎多少!”皇后看向众人,善解人意。
“那臣妾便捐四百两吧!”王贵华颇为识趣,知道该着次递减,特意脑里转了几圈选了个既不让自己为难,又不让众人难堪的数字。
“那臣妾捐三百两!”两位婕妤说道。
李充华一向没什么头脑,家境又好,如此场合,自想卖个好,于是便无脑地说道:“那臣妾也捐三百两!”
充华半年的月银六百两,她捐了三百两,她是荣耀了,可让位于她身后的人怎么捐?即便她全捐出去了,也有家里人拿银子进来贴补,可她如此做,又让那些没家世的怎么办?
这可难为坏了元熙,她如今入宫不到半载,每月仅拿着八十两的月利银子。可李充华又这样大手笔,让她怎么办?她确实可以不捐,她可以不要她的颜面,但不捐却是卷了皇后的颜面。她不是怕卷皇后的面子,而是皇后再三提点她的心意她不能拂了,人要变得好歹不分,那还怎么能称作一个人?
夏季的空气本就热,众人又齐聚一室,那中央的场厅上虽放了几块巨冰,此时似乎全无消暑之意。元熙那薄得几斤透明的纱衣上,已浸出一层汗意,其实流汗的不仅仅只有元熙,那些囊中羞涩的世妇们身上有更多的汗意。
虽侍寝能够得到赏赐,但赏赐并不能变现,所以几位世妇虽然都已侍了寝,但未长位分,仍拿着那可怜些许银子,囊中仍旧羞涩。
元熙看向陈承华,那眼神中有着些许的乞求之意,她在等陈承华说话,等她说出一个她能承受的数字。
陈承华家世虽不如李充华,但父亲到底是个光禄少卿,家里到底有些许财势。她知晓元熙的意思,也知晓自己所说这个数字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为自己后面,毕竟还有四位世妇,若自己数额说高了,便相当得罪了数人。
陈承华粗略算了下,世妇每月银子六十两,半年只有三百六十两,而她们入宫只有五个月,总计三百两,捐出半数似乎也能维持。而承华每月八十两,五个月则有四百两,捐出二百两似乎也可维持生计。于是便说道:“臣妾愿捐二百两善款帮助义县。”
元熙听到后终于松了口气,其他几位世女也松了口气,元熙投向给陈承华一个感激的目光,转首看向皇后说道:“臣妾也捐二百两。”
可元熙此言一出,她身后的芊蓝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元熙怎会知道,事实上从被皇上冷落起,她的八十两月利银子从来都是减半发放。她入宫五个月余,如今拿到手的钱总共三百二十两,宫内各处哪里不需打点,如今又怎么拿得出二百两呢?
之后的几位世妇见两位承华捐了二百两,便都捐了一百两。
捐赠之事商议后,众人随即散去。之后便是各宫将约定好的银钱送到显阳殿。
踏出显阳殿时,元熙似完成一件大事一般步履轻快,而芊蓝走在元熙身旁脚步却略显沉重。
元熙以为芊蓝身子不舒服,便问道:“你怎么了?不好受?”
“奴婢无碍!”芊蓝答道。
“可你脸色着实不好看!”元熙侧头看向芊蓝,又添了一句。
“奴婢歇歇便好!”芊蓝敷衍了一句。
既如此,元熙便也不再问,二人很快回到了含章殿,芊蓝唤芊凝暂且到内殿去侍奉承华,自己则如实跟芊芸讲了刚刚发生在显阳殿的捐赠之事。
芊芸听后不禁莞尔一笑,言道:“不用担心,承华出府时带了一百两文银。”
芊蓝听后,终于长舒一口气,二人相视而笑。
原来这一百两两文银本是皇甫夫人出嫁时带来的嫁妆,整整一小箱,共计五百两,从未启用用,便压在了箱里,夫人故去,元熙怕钱被二夫人夺去,不敢留与弟弟,便尽数带了出来,带到容华寺交于姑母代为保存。
姑母怕她在宫中行走不便,便带了两锭傍身,没想到这银子,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