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什么?莲香儿定在的,嬷嬷还推头说出去应局去了。莲香儿,哥哥邀你游湖,去也不去?”罗浮一头大踏步往屋内走,一头大声嚷嚷。
莲香连忙离座应酬,到罗浮跟前福了一福,“奴婢有失远迎,望罗公子恕罪。”
“哪里哪里,只要能见到姑娘,迎不迎倒在其次。”这里罗浮与莲香儿寒暄调笑,那里启望早已看见卫央,快步走过去,“锦奴,你也在啊,当真赶巧。”
“是蛮巧的。”卫央搭讪一句,忙忙将自己的手从楚弋手中拿出来。
楚弋不言不语的斜卫央一眼,又恼怒的瞪了一眼启望,这人怎么回事?一见卫央便如同苍蝇见了荤腥,围上来说东扯西的,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厌物。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发烧了?”启望抬手贴住卫央的额头比量比量。
“没事儿,就是……就是……。”卫央窘迫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好有人插话解了围,“你们两个说着体己话就顾不得旁人了么?”
卫央往旁一瞅,“呀,伯里兄也来啦?”
“都杵这老半天了,如果我不出声儿,你还看不见哩。心儿未免偏得太厉害了些,横竖你心内只有启兄的,只当我没来过罢。”鼻孔朝天说了这一席话,拔脚便走。
卫央急得了不得,上前扯住舒放的袖子,左一个揖右一个恭的赔不是,“伯里兄,我错了,饶我这一遭罢。”
启望定定的坐着,微笑的看着他俩玩闹,丝毫没有相帮的意思。一旁的楚弋却是脸色铁青,一团好心情瞬间被这三个不速之客搅没了。
舒放绷着的脸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捏捏卫央的脸颊,“这次且饶你过去,看你还偏心不偏心。”
“再也不敢了。”卫央赶忙说道。
“这位是……。”舒放看着楚弋问卫央。
“梅州来的一位朋友,姓楚,单名一个弋字。”卫央代为通名。
“楚兄的大名如雷贯耳,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呐。”舒放连道“久仰久仰”。
楚弋少不得站起身还了一礼,寒暄几句。
说话之间,罗浮和莲香也走过来入席了,几人说说笑笑,好不乐呵。罗浮直嚷嚷叫局,众人拗他不过,只得少陪。
莲香陪了楚弋,金赛儿出来陪了卫央,余人各叫了自己的相好。豁拳猜谜,一片闹热。这一日,众人都喝得脸红耳热,直至上灯时分方才散去。
午觉歇起,身体反倒更觉疲乏。楚弋叫小满搬了藤椅,懒懒的躺在树荫底下,不想动弹。躺不多会儿,卫央来了,手里提着两个做工精巧的花灯,笑嘻嘻的在楚弋身旁的一张石凳上坐下。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楚弋睃他一眼,看卫央满脸笑容,情绪受到感染,不自觉的也跟着乐起来。
“今儿是迎灯神的日子,你没看见?街上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的叫人看了好不欢喜,喏,你看。”卫央晃了晃手里的花灯,“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的,好看不好看?”
楚弋点了点头,“好看。”
“好容易得个热闹的时候,今晚我们也去凑凑趣,爽性的耍一回罢。”卫央把花灯放在圆桌上,想想今晚的盛况,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楚弋摆摆手,“我天性不喜热闹,还是免了罢。”
“我就怕你会如此说,我早已拟好了对策,在一品香酒楼订了位子。那里地势高,蛮可以眺望一番别样的景致。兼之众人都去放花灯了又清静,再好没有了。一年仅有这一回,也算是难得,不去可惜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看看。”卫央道。
卫央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楚弋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想想,卫央的邀请,他还真没拒绝一次过。恼恨自己的妥协,对自个儿无可如何,免不了迁怒于卫央。爬起来在卫央脸上狠捏一把,“打量你都算计好了,就等我入瓮了是不是?”
只这一捏,把个卫央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冷气。颊畔立马红了一大块,顾不得疼痛,起身一揖到地,赔着小心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想你整日在家闲坐,怕闷得慌,偶尔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你若真不想去就不去罢,一品香的席位还可以退得的。”
卫央蓄满泪水的眼睛早已把楚弋看得允了,听得他柔声下气的赔不是,更是把什么恼啊恨啊抛到脑后。直至他说出要退席的话,倒有点急了,手指往卫央脑门上一戳,“呆!谁说过我不去来,你如此盛意拳拳,我怎好推却?”
卫央捂着额头愣看他一会儿,旋即咧着嘴儿笑了。
楚弋看着卫央红得突兀的半边脸倒有些过意不去,声音温和道,“过来。”
楚弋的喜怒无常,卫央是领教够了。害怕他又掐自己,非但不进反而退了一步。楚弋见了瞬时拉长了脸,竖眉瞪眼大声道,“我叫你过来,听见没?”
飞快的睃了楚弋一眼,卫央一挪一挪的来到他面前。楚弋轻轻的摸了摸卫央的脸又小心的戳了戳,“疼吗?”
“不疼的。”卫央小声道。
“哄谁呢?都红成这样儿了……。”楚弋的脸近在咫尺,他说话带出的气息喷在卫央脸上脖子上,变成了一团火,把卫央的脸映得红艳艳的,把卫央的心烧得如同沸腾的水,翻滚不休。
“你……怎么啦?”楚弋见他那半边脸莫名其妙变得瑰丽无比,不禁有些忧心。
这一声把情迷意乱的卫央惊醒,如梦初觉,“没……没……没怎么。”低着头语无伦次的说道,慌慌张张退后一步,于平地中居然摔了个屁股墩。
见此情形,楚弋有失厚道的想笑,但知道卫央脸皮薄,于是使劲憋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滑稽。
卫央窘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为什么在楚弋面前他总是丑态百出,真叫人欲哭无泪。
楚弋起身搀扶起他,无奈道,“怎地总是这样不当心,教人看了好生放心不下。”
卫央瘪着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楚弋怕继续这话头臊得他慌,遂打岔道,“你不是想去看迎神会吗?等我进去换身衣服来。”
卫央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若我出来时,你还是一张苦苦的驴脸儿,我就要恼了。”楚弋扔下一句,便进屋易装去了。出来时,果见卫央换了另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