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如风凤眸微眯,刺客刀才扬至半空,纤细柔软的五指先发制人般紧紧掐住来人的喉咙,笑得诡异。
嘎吱一声怪响,半空的刀直直坠地,刺客的眼尚还大睁。
纤细的指尖轻扬,健壮的身躯巍然倒下。
兰如风轻抚手掌,好似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凤眸左右一扫,四周的人围着马车十步开外打的欢乐,唯一不妙的是,她们被人重重包抄,若不孤注一掷,怕是死劫难逃。
兰如风急速坐上驽位,手执马缰,厉喝一声:“驾!”
马得令,撒开蹄子狂奔,一时撂倒几个挡在马前之人。
前方刚让出一条路来,背后箭林接至。扎的马车尾密密麻麻如同马蜂窝。
幸亏马车结实,并未有一只刺穿。
赋儿紧紧巴着马车座,如临大敌般瞅了眼淡然安坐的寒域魄,急躁的心跟着平静了下来,有兰如风在,有右相在,她还怕什么?
马车猛然一停,赋儿惯性地重重磕在了车壁上,寒域魄早掀了车帘,只见兰如风就地上滚了几圈,手里亮出一只纯白的笛子,挡住蒙面之人甩来的横剑。
蒙面之人收剑,连续几个虚招晃得兰如风应接不暇,后退了几步,脚后跟即将踩在岸的边沿上,蒙面之人突然古怪地收了手,转向马车奔去。
兰如风稳好身形,见状飞身上前,以肉身之躯挡在马车前。
蒙面之人硬生生收回剑式,踉跄后退了几步。
兰如风双目灼灼盯着蒙面之人。
他不动,她亦不动。
一侧的湖水丝毫不顾及气氛的严峻,仍然放肆地急湍。
湖风清爽,却吹不走两人之间的窒息。
“是你对不对?”
蒙面之人没有回应,一双抚媚桃花眼呆呆望着兰如风,琥珀色的眸闪过一丝心虚,手里的剑越发握紧,忽然间带着必杀的决心,狠绝刺过来一剑。
兰如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里的笛子挽了朵花,凝聚了四分的内力,迎向气势汹汹的蒙面之人。
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蒙面之人好似未尽全力,兰如风亦礼尚往来,你无心伤我,我亦拖延时间。
只是……
时间一长,兰如风的招式势头略降了些,刺向蒙面之人肩头的一式,不如之前那么干脆,蒙面之人惯性旋身横劈过来的一剑,兰如风躲也不躲,挡也不挡,剑即将碰到兰如风的脖子,剑身旋转了个诡异的弧度,反震得蒙面之人剑脱了手。
想要安然离开,为今之计……
兰如风心下一狠,双掌聚集了六分的力,拍向蒙面之人。
蒙面之人似也未曾料到如此变化,被掌风拍个正着,身体腾空而起,坠向急湍的湖水,几息间,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那抚媚桃花眼,一直漠然望着她,直至消失也不曾转移过视线。
他就那般静静地望着,她竟从里头感受到了一丝痛苦,可是,他又在痛苦什么?
湖风微微,好似那人的悉心照顾。
兰如风心下抽痛,不由自主向着那方向迈了一步,又生生止住。想叫出那个喉中憋了许久的名字,张了张唇,却哽咽得出不了声。
站立片刻,任由那柔柔的湖风吹干眼角的水渍,毅然决然回身,拾起地上的剑,拍了拍灰尘揽在了怀里。
当下,虽已进初夏,夜一深,还是能感受到凉意。
兰如风缩了一缩,一件带有余温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肩上。
兰如风侧了头,赋儿的手还搭在她肩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小脸有些白,嘴唇干涩发青。
兰如风拂了肩上的披风给赋儿裹上,正言道:“我不冷,还是你披着的好。”
赋儿便不再拒绝。
“今夜就委屈兰大人在本相府中留宿了,明日本相再派人送你回府。”
兰如风低了头,暗暗白他一眼,语气卑微道:“谢左相大人体恤。”
寒域魄闭目才养了会神,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兰如风的拒绝,一时眯了眯眼,瞅见兰如风一本正经地理衣裳。
这人,还真不客气。
兰如风自不会拒绝,这都大半夜了,马车只有一辆,到左相府,估计人都睡熟了,自己也经不起那累,她也想让秋蝉她们好好休息,明日再跟她们好好闹腾。
似是感应到寒域魄的视线,兰如风抬头看去,却见到抱着双臂闭目养神的闲人。
自是一路无话。
进了左相府,府中布置得精心典雅,让人未有疏离感。
府里的下人也都礼数皆齐,偌大的左相府,井井有条,不愧是当朝左相的气派。
没有心思细看,兰如风打着哈欠,叫赋儿自己去睡了,迷迷糊糊也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赋儿也没喊她起来,自己在门口站着,兰如风不急不慢起来,更衣洗漱后,跟赋儿一起粗略用过了早点,便带着赋儿抽空看了眼左相府。
本想先去拜谢左相大人,得知左相大人早早上朝去了,还安慰她不必太早去拜见皇帝。
兰如风自是不用去赶早朝的,得等皇上的召见。
心领了他的好意,还顺走了他府上的一株开的正旺的大红月季。
左相家的下人早前得了左相大人的吩咐,要好好招待这位公子,然而这月季是左相大人亲自培育的,虽不说耗费了多少心血,但也算左相大人浇过水的。
给还是不给?
那下人犹豫间,兰如风早抱走了。
秋蝉一个姑娘家,啥姑娘家的东西都不喜欢,就月季还能入一入她的眼,送与她,她定会高兴。
兰如风一扫以往的心郁,兴致勃勃捧着这盆月季,生怕磕着碰着,时不时闻闻花香,摸摸叶子,眼里只有这株月季。
赋儿没见过都城,却也能耐得住好奇心端坐着。
“大人,您对秋蝉姐姐可真好。”
兰如风嬉皮一笑。
她平生最不敢得罪的,就是秋蝉那姑奶奶。
越靠近兰府,赋儿越坐立不安,偶尔瞥一眼兰如风,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放心,秋蝉人很好,也会对你好的。”
赋儿猛得看向宝贝着月季,眼神舍不得瞟过来的兰如风,脸红着低了头。
终于到了兰府,赋儿捏了把手里的细汗,下了马车,积极地给兰如风端车凳。
兰如风才要下车,里头冲出一个素衣纤腰的女子,立在门口,笑意盈盈道:“大人,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秋蝉要去江南找你去了。”
兰如风抱着月季献宝似的捧着,正红的月季衬的她的脸色惨白,还未开口,转瞬间两眼一翻,栽下了马车,吓得周围的人全慌了神色。
秋蝉接住了兰如风,月季“砰”的摔在了地上,上好的花盆碎成了几瓣。
一只纤细的手凭空拽住了兰如风的胳膊,秋蝉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俊秀的姑娘家,一脸关怀地看着兰如风,看向她的神色里,却有股怯意。
赋儿缩了手,诺诺地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