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排练室的隔壁也一个更大的排练室，里面的设备和我们的家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可是江西顶流的鞭挞金属——爆浆乐队的排练室。
有时候我们排练累了就停下说说话，或隔着墙听他们排练。
记得那时爆浆乐队的新主音吉他手曾凯锋才刚入队，据说曾是唐朝老五的学生。
他刚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从墙壁那边听到他和爆浆另一位吉他手风格完全不同的演奏，颇有唐朝乐队的大气之风。
可是还不到一个月，他的吉他SOLO就变得速度，凶狠起来。
赵曌就和我们开玩笑说：“看吧，小凯被他们带坏了，在鞭挞的路上越走越远。”
或许这就是苦中作乐吧，我们每次排练都很开心。
永强照旧老是记不住我们编写的鼓部分，每次打错就是一阵憨笑。在排练中途休息的时间里破破经常以此开玩笑，这时候而赵曌总是在一边憋着笑。
有的时候我们也争论，不满意彼此的编曲或是不满意大家排练时候总是出问题。
我的脾气一般是最大的。属于那种开玩笑放开了，生气也同样放开了。
我总是指责永强记不住鼓的部分，得一遍遍的重来。还记得那时我常对永强说一句话：“哥们，你们消耗的是乐器和体力，可我当主唱消耗的是肉体啊。”
这时候赵曌总是会出来维护一下乐队成员之间的和平，然后对我说：“让我来代替你唱会吧。”
说着，他就抱着吉他弹了一曲经过他改编的《猪之歌》（说实话，要不是那歌词，我根本不信这是同一首歌），不快的气氛立时就一扫而空。
当时很多知道我们乐队的人都认为我是乐队核心，因为我负责乐队大部分的曲子原创，对外也是我忙的焦头烂额的，就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
直到赵曌走了以后，我才明他才是乐队真正的核心。
虽然他没有留下一首完整可以让我们乐队在舞台上演出的作品。可是他却把他自己永远的留在了我们心里，他才是乐队的灵魂。
没有他，我们甚至无法那么长时间的聚合在一起，可能早就散了。
可惜，那首《猪之歌》现在再也听不到了…
那些日子，有了他的关系，乐队几人之间像兄弟一样的不分彼此，快乐都是大家一起分享，痛苦自然也是几人一起承担。
晚上排练大家会一起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研究下是买包子还是买饼作晚餐。
然后借排练休息的时候派两个人下楼买回来大家一起吃。
这样可以让我们当中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赶来排练的人填下肚子，让排练更加的有效率。
我们当时就是这样顾及彼此，连去买个包子都要两个人去，仿佛怕一个人去会寂寞。
没错，我们平时似乎都很寂寞。感觉乐队每个人都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但其实我们又真的都很害怕寂寞，害怕这个世界上有一天只剩下自己。所以我们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彼此相互依偎，互舔伤口。
赵曌是例外，他是属于永远可以分享我们的快乐，也愿意一个人去无声的承担痛苦。
他的苦闷却从不让我们看到。
记得有次上午起的很早，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好，就跑到他学校的宿舍去找他玩。
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在练琴，其实我猜到了，每次去他基本都在练琴。那天他告诉我说他和夏天分手了。
说完，他继续埋头练琴，头也不抬。 我继续追问他怎么回事，他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那段日子他就是这样睡觉，聊天，排练，演出，啥都不说。
紧密的排练和演出让乐队快速进步。
后来遇上常去演出的黑铁酒吧地址搬迁，导致客源稀少，我们每周都会去做一次演出，希望一边锻炼自己一边帮酒吧获客。
一段时间下来导致我们的歌基本上来酒吧的朋友都已经非常熟悉了，《人们已经死了》、《6号机房的绞肉机》、《无望》、《进军广岛》等等，基本音乐一响台下就有合唱。
赵曌也总是催促着我写新歌，他感觉歌有点不够用了，而且他这个想法肯定是憋了很久才说出来的，一般情况他肯定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他说话在关键的时候总是很有用的。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私心，说话总是本着大家共同的目标作为出发点，而且指出的问题都是关键所在。
比如有一次，我们已经被连续的排练和演出压的有点疲惫了，大家状态都很涣散。
永强经常晚上没有来排练说是要演出，破破也说钱不够用到处托朋友忙着找场子做。
我和赵曌商量后把破破约到了永强租的房子里，那天我和破破、永强都快嗓子说冒烟了，一点效果也没有。
赵曌开始一直在抽烟没有说话，后来见这样不行，就说道：“不行的话，你们的生活费自己合理安排一下，既然搞了乐队我们就好好搞吧。如果钱不够用就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如果不做那就算了，只是那么难得大家才一起的。”
从那以后除了特殊情况排练一般都没有人迟到或者失约，大家在乐队事情上显得更加卖力了。
赵曌和我建议，这样排练演出或许不是办法，也许乐队的歌能够被收进什么唱片合辑或者是杂志就应该会给大家很大的鼓动。
是的，这个想法我早就有了，只是忙着演出、排练和写歌，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心情回去研究怎么向杂志和音乐厂牌投稿。
听他这么说，我想想也是，就决定沉下心来重新写首歌，用于DEMO录制和投稿。
正赶上那时国内的极端金属合辑正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相信有好的作品一定可以抓住了这次机会。
接下来为了这件事，我经常几天连续去赵的宿舍通宵用电脑，他总是在一边陪着我，偶尔提提建议或送上一杯热的速溶咖啡。
有一天我突然一个机灵，拿出了我以前高中写的一篇恐怖小说《赶路妖传说》给赵曌看，看完以后他认为这个小说非常适合作为新作品的题材。
当时我们已经通宵一周了，那晚也没有去排练，只是躲在他宿舍写好了一些可用备选歌词和RIFF后就草草休息了。
第二天大家都非常激动，拿着一些作品的零件一起分析排练，由破破最后加入了一个急速连复段后，这个作品终于宣告完成了。
我们大家一遍遍的练习这首歌，似乎忘记了疲倦。
我还记得那天在排练室，赵曌不停的问：“这样改改会不会好点”、“如果这里加花会不会太乱”之类，我总是把问题推回给他：“你决定就可以了。”他就安静的到一边自己研究去了。
后来这首《赶路妖传说》被湖南的一个新晋摇滚厂牌“死灵唱片”看中收入在一张叫做《血洗江河》的金属合辑里面，这是我们乐队第一次上了合辑。
不久，乐队的歌《6号机房的绞肉机》也被收入国内新晋重金属合辑唱片《利刃1》中，还登上《通俗歌曲》杂志。
虽说现在听起来真觉得那时候的歌好幼稚，不过那段日子我们真是兴奋坏了，感觉自己已经迈出了一步，再也不是当初刚进圈子的小屁孩子了。
从此以后我们变得更加努力，排练演出和写歌。
那是一种别人体会不到的喜悦和兴奋，我们第一次觉得努力不会白费，就像张楚那首《上帝保佑吃饱饭的人民》，不过那时的我们还只是凑钱吃包子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