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雪公主,陛下恩准你前往永晖国和亲,赶快谢恩啊。”传旨太监笑着说。
千寻雪眼眶暗暗红了一圈,她强忍着心底的怒意,“我听说永晖国点名要嫡公主出嫁,为什么会是我?”
“哟,您如今是二公主,名字记在皇后娘娘那儿,也是嫡公主的尊荣了。”太监笑眯眯地说,老脸的褶皱堆积在一起,像是一张被揉碎了的纸。
“你们早就想好了要把我推出去是不是?”千寻雪气得浑身紧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涌上来,她自小生活在宫里,怎会不清楚这些深宫妇人的手段!
她原以为,以自己低贱的身份,和亲的事怎么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等三日后,那嚣张跋扈的千景秀出嫁,她的日子也好过许多。可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出嫁的人就变成她!
“二公主,请您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是陛下的旨意。”传旨太监脸色不喜,轻哼一声,没有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他刚走,郑婉就拉住女儿的手,把她的身子板过来,“雪儿,你听娘的,三日后你就老老实实出嫁,我听说你嫁出去,高低也是妃位,出入都有仆从伺候,他们不敢怠慢你,日子比现在好过多了,你就……”
“可是我不想嫁。”千寻雪皱着眉头。
她话还未说完,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被郑婉握住。
“孩子,每次看到你冬天洗衣服,把手指冻红,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但现在我们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苦日子了啊!你是代表雲暮国出嫁,那皇帝就算不喜欢你,他也要给雲暮几分面子。”郑婉握紧她的手,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洗衣服?”千寻雪看着自己冻得发寒的十指,突然笑了,“你一直让我去巴结太后,给太后洗衣服,但太后真的有正眼看过我吗?我冻得十指生疮的时候,她也没有瞧过我一眼,如今代嫁的圣旨都下来了,她又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
千寻雪这些年看得明白,郑婉每日精心打扮,无时无刻不再想着顺着哪条枝离开冷宫,但太后是个极其尊贵的女人,曾经也是出自大家族的名门闺秀,最是看不上郑婉用爬床的手段勾引皇帝。
即便千寻雪做得再多,把腰杆子垂得再低,太后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千寻雪反抗过,但每一次都会被郑婉苛责,她只能像个卑微的婢女般在太后跟前讨好。后来千寻雪也渐渐的明白了,太后不喜欢她,永远都不会。谁会喜欢一个低贱的爬床婢女所生的女儿,那不是皇家血脉,只是皇家耻辱!
即便今日,她突然飞上枝头变成公主,可披上彩衣的麻雀,终究只是麻雀。
她变不成公主,她只是公主的替嫁品。
“圣旨已下,无论你是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出嫁,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娘等了十八年,等到人老珠黄,皇上都不舍得来见一次,你要看着娘这把年纪了,还要因为抗旨不尊而被连累……”郑婉松开她的手,眼眶忽然涌上酸涩的泪水。
郑婉十八岁生下千寻雪,如今才过十八年,她也才三十六岁,恰好是风韵动人的年纪,她本身就长得不俗,她甚至以为,只要有机会见到皇上,她就能彻底离开这座阴暗潮湿的冷宫。
千寻雪看着郑婉眼尾处生出的几条皱纹,青丝也慢慢变成银丝,以及那常年住在寒冷潮湿冷宫里,越来越不便利的腿脚,她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独自一个人离开冷宫。
她想一个人安静会,她不想听到郑婉的哭声,不想看到她用那饱经风霜的双眼,痛苦又期盼的看着她……
她是知道的,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决定她们命运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从出生起,便没见过几次的父皇,雲暮国的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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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个骑着快马的士兵冲进宫内,“报!有急报!”
片刻后,驻守边关的士兵身上带着血,颤抖着跪在地上,“陛下,永晖国要求明日就要将公主嫁去永晖!并且,他们还要……”
雲暮国的国主千昌平坐在皇位上,脸色隐隐泛白,他握紧龙椅旁的扶手,“他们已经打下我雲暮国边域三十六城,他们还想要什么?”
“他们要雲暮国的铁矿!”
闻言,千昌平猛然从皇位上站起来,身形颤巍巍,几乎要跌倒。
旁边的老太监赶紧过去扶住他,却发现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
“那是国之根本!”千昌平愤怒大吼,“我雲暮国的铁矿,能制成坚硬的铠甲和武器,他们若是拿了铁矿,还有谁能抵御永晖国的铁骑!”
国相站了出来,他已是古稀之年,头发花白,身形老朽,“陛下,我们雲暮国……已经没有选择了,若是不交铁矿,以永晖国的军力,我们抵抗不了啊。难道,陛下想看到国破家亡,百姓惨遭涂炭吗……”
“国相,若是交出铁矿,日后我雲暮国还有何抵抗之力?”将军突然站出来,“不能交出去!一旦交出去,就会成为任人拿捏的羊羔!”
底下文武百官吵成一团,千昌平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他重新跌坐回皇位上,许久之后,突然轻声叹气,“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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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
皇宫内披红挂彩,到处皆是乐鼓击鸣的声音,这是千寻雪第一次穿上华贵的红色嫁衣,戴上华贵的珠宝首饰,这一切富贵得很不真实。
片刻后,她来到长殿前,这是她第一次得到父皇的正眼相待。
她的父皇是雲暮国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有千古明君的美名,肩上承担着雲暮国这一世和泰长安。
千昌平看着自己的二女儿,声音威严,“此去永晖国,你承载着雲暮国的前途命运,切不可行差步错。”
那时候,千寻雪不懂,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将来是这样的命运,她不想做一颗和亲的棋子。
可她是雲暮国投降的送出去的礼物。
唯一的作用,就是保下雲暮国长泰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