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咸阳城外的骊山硎谷。
孔权王廉等人二十多人被押跪在地上,他们这几日在廷尉大牢中享受了数十种酷刑,此时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己经被割掉舌头。
蒙毅既是痛恨孔权等人陷害蒙家,也是因为保密的缘故,他不会让这些人还有机会开口说话,既然陛下想要名单上那些人死,那就决不能让孔权他们当场翻案否认。
蒙毅明白,陛下的名单应该是黑冰台提供的,这些人才是咸阳城内真正密谋反秦的乱臣贼子,陛下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清扫一下咸阳城内的垃圾而己。
在此不远处,一群士兵正在挖坑,这骊山硎谷土质松软,非常适合埋人,所以上次那群欺骗陛下的方士就被埋在此地,现在轮到孔权等人了。
很快一个足够埋葬数百人的大坑就挖好了,孔权等人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了下去,连日来他们不仅享受了各种刑罚,每日还只有一碗米汤吊着性命,别说反抗的力气,他们现在只想早点解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孔权终于后悔了,他不该意图拉蒙家下水,更不该想要谋算当今陛下,他太过自以为是了,如今的陛下岂是那么好欺骗的啊?
而躺在他身旁的王廉却开始嚎陶大哭,他本是年俸千石的内史属官,生活优渥尊贵,结果却落到如此地步,还连累家族被流放到蛮荒之地的南越,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他绝不敢与孔权合谋此事!
可是,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那赵高和李斯伪造圣旨谋逆篡位,陛下都没有如此震怒,没有牵连赵高李斯同党的法家官员,到现在那些人还在朝中为官,可轮到他们为何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时士兵又押送来了数百人,这群人一路不停的哭泣喊冤求饶,直到看到孔权等人,登时破口大骂。
“孔权,你非人也!”
“孔权你个瓜怂,你自己找死,为何还要攀咬我等?”
“孔权,你枉为圣人之后!”
“就是!你等自己作死,不仅害得整个儒家被贬,还害我们全族遭祸,老夫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
孔权见到这些人不由瞪大双眼,接着便毫无生气的一动不动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了陛下的真正目的,儒家在咸阳城内的势力完了,更加可怕的是孔家因为他的缘故,这下彻底成了儒家的罪人,再也没资格统领儒家子弟了!
士兵们却不管他们怎么想怎么骂,很快后来的那一批人也被推进坑中,然后便开始覆土,直到最后渐渐没有了声音,土坑完全被填平!
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博士馆仆射叔孙仝和数十名儒生看着这一幕,全都吓得脸色发白,他们接到陛下命令,让他们博士馆所有人来此观刑!
叔孙仝和周青臣对视一眼,他们明白陛下这是在警告他们,如果此次他们还办不好差事,下一批被埋的人可能就是他们了!
想想当初儒家刚刚入秦之时,陛下对他们还算礼遇的,不仅为他们建立了博士馆,还让长公子扶苏拜大儒淳于越为老师。
但是陛下也说得没错,儒家的确一直在跟陛下作对,从泰山封禅儒家人故意刁难陛下,到统一文字度量衡等政事上消积怠工,再到淳于越当众反对郡县制的国策,现在这次更是阴谋作乱算计到陛下的头上了。
陛下对他们儒家的耐心己经耗尽了,对他们儒家的处置也是一次比一次严厉,如今陛下的意图己经非常明显,他们儒家要么归顺陛下好好做事,要么就只能去死了!
而此时,嬴政的心情却非常好,只见扶苏正站在他面前有些兴奋的侃侃而谈。
“父皇,我明白了!您说做帝王最要紧的是保护自己,而现在您在咸阳宫就布置了两层护卫,蒙毅率领的中郎卫和黑冰台赵钬统率的黑鹰暗卫,一明一暗就相当于是一阴一阳,对不对?”
嬴政则微笑道:“其实还有两个!”
扶苏一愣,继而皱眉低头思索,片刻之后便有些恍然地抬头道:“我知道了,是墨家和医家。您的尚膳监归属少府,少府是由墨家相里勤管理,而医家夏无且则属于道家一脉,他们两家可以保护我们不受饮食毒害和疾病伤害;不论是墨家还是道家,甚至是属于兵家的咸阳宫护卫,他们都和归属于儒家的贵族世家不是一路人!”
嬴政笑道:“不错!不过万事无绝对,这三家之中也有人可能被收买,还要看你是不是能够慧眼识人!”
“儿臣明白!虽然他们百家学说总体的天性是如此,但其中肯定会有叛徒或异类;不过儿臣觉得墨家似乎比医家更加让人放心一些。”
“为何?”嬴政问道。
扶苏说道:“儿臣这几日查过墨家自从入秦以来的所作所为,发现他们几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而且他们内部还有一套墨家之法,好像比我们秦法还严苛不尽人情。”
“曾经有一代墨家巨子腹朜,他的儿子杀了人,按秦律要处死,当时的先祖秦惠王特意找来腹朜,说是念在他年事己高又是独子,可以免除死刑。但是腹朜却说,墨家之法,杀人者死,虽然秦王饶恕,却不可不行墨者的法度,于是这个腹朜按墨家之法杀了他自己的儿子。”
“这种严苛的墨家怎么可能会被儒家用金钱收买?而且墨家掌管皇家私库之财,他们也不会缺钱。”
“可是,医家却没有自己的法度,他们反倒非常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而且他们也没有太多的财富,比墨家人更贫穷一些,应该比较容易被人收买。”
嬴政摇头道:“其实如果是非常厉害的人,不论是墨家还是医家,他们都不是很在乎钱财。真正的墨家大匠追求的是墨家的高深技术,就算给他们很多钱财,他们也只是用来研究墨家技艺,不会用来挥霍的。”
“至于夏无且那群道家医者,除了研究医道,他们终极的目标其实是追求长生不死,虽然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成功,但这群道医对治病还是很有办法的。”
“而且道医其实有一个特性,就是医术越高明的医者,他的道德水平越是高深,没有足够的仁心和悟性是很难真正理解道家医术的。所以,只要是真正的大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他们会做出以医行毒之事。”
扶苏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父皇,儿臣知道了!”道医原来是这样的吗?扶苏有些怀疑,看来以后有时间他要好好观察一下夏无且那些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