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辞光在此地只看些疑难杂症,镇上有医馆,大家也知他不怎么喜欢被打扰,一般的病症不会来找他,所以他的住处还算清净,但他在此处还是很受人尊敬的。
这不,祈英做完针灸的这个下午,就有位老大娘跨了个篮子装了好些咸鸭蛋送过来。
于是晚餐时,桌上便有了一盆蒸咸鸭蛋。
祈英正准备拿一个剥来吃时,一个剥好的蛋便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放入了她的碗里。
她吃完后准备夹几只虾来吃,剥好皮的虾肉就又出现在她碗里了。
她侧头见萧乐安自个饭碗里一点未少的饭,道:“你自己不吃吗?”
萧乐安笑了一下道:“我不怎么饿。”
其实是他没什么心情吃饭,刚刚确定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这会还没法用平常心对待这事。
纪无忧与闵辞光对视一眼,又各自低头吃着自己的饭去了。
他们不好对萧乐安明说他内力的问题,若他知道了,反而会越在乎,于他不利。
而萧乐安午时见纪无忧硬要输送内力与自己,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对劲了,但他们不说,问就是见他是个习武的好苗子,送点内力给他,他自己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更确定自己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饭桌上除了小诺什么都没感觉,还在卖力的干饭中,其余人都感觉到气氛不怎么对了。
祈英拦下了萧乐安继续剥虾的动作,她见饭桌上气氛怪异,也没了胃口,匆匆吃完后,说要出去消消食。
萧乐安见如此,也跟着她去了。
他们到了一条街,道路两边种了许多槐树,此时槐花正盛开。
淡黄的花朵飘出清淡的香气,此时正是饭点,路上行人不多,祈英慢慢的走着,也不说话。
萧乐安与她并排而行,他喜欢这样安静的与她待在在一处。
祈英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望着萧乐安道:“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嗯?”萧乐安做不解状。
祈英道:“你与纪前辈他们是不是有事未告诉我,先前用饭时,便觉得你们几人怪怪的。”
萧乐安脸上浮现一抹笑来,“无事啊,你想多了。”
祈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又不说话了。
萧乐安见她这样就有些慌,这是她耐心快尽的体现。
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我许命不久矣。”
祈英瞪大了凤目望向他,心突然像被一只手揪住了,有些疼。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不敢相信,明明上午还好好的,怎就突然这样了?
萧乐安落寞一笑,“我也不想相信,但因是没错的。”
祈英蹙眉道:“因是没错?你怎可自己一个人乱猜?”
萧乐安沉默下来,祈英没在说什么了,因为她知道萧乐安是不会对她说谎的,明明是陪自己来看病,自己倒没甚大碍,而他……
她有些后悔来此了,虽知这其实算是种自欺欺人,但起码萧乐安许不会得知自己得了绝症,许会过得轻松许多。
阳光将要西沉,白日还有些炎热的兰花镇,此时开始有了些许凉意,风一吹,淡黄色的槐花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了二人的墨发上,肩头上。
祈英长久的凝望着萧乐安,风吹乱了她的发,许是因着碰到了她的眼,她的眼眶忽有些许湿意,她垂下眼睫,把泪意憋了回去。
她抬眸,笑着看向了萧乐安,道:“好似有些冷了,咱们跑回去吧。”
萧乐安还未来不及接话,祈英却牵住了他的手,往前奔跑起来。
萧乐安又闻到了她身上那如初春冒芽嫩草般的香气。
他一侧头便能看到祈英那被霞光柔和了的侧脸,忽就有了一种满足感。
这夜的月亮弯弯,星光灿烂。
他们坐在屋顶,抬眼望着这星空,四下静匿,似这世间只余彼此一般。
萧乐安侧眸望向祈英,一眼便望见她那好看的唇,他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喉结微动,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他慌忙的移开了目光,再不敢看她。
祈英轻笑一声,嗤道:“就这点胆子。”说完她伸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亲在了他的唇上。
萧乐安瞪大了眼睛,很快闭上了眼眸沉浸在这个吻里。
萧乐安想起初识祈英时,自己只是让她脱了袜子烤干,她便发了好大的火,又想起那日在山洞自己不小心与她的唇相碰便挨了一顿揍,如今她倒是毫无负担的亲吻起自己来。
他眼睫颤了颤,忽然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星星一闪一闪的,星光下亲吻的这对少年男女,如入一幕画卷中。
接下来的几日,祈英与萧乐安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每日做完针灸,喝完药后,小诺有空时会带他们一起出去逛,没空时便两个人到处走走,偶尔阿满与阿青也会来找他们玩耍,总之日子只要不去刻意的去想难过的事,还是很惬意的。
这些日子,很奇怪的是,祈英做针灸时再也没有想起过什么来,闵辞光让她放心,都是正常的。
萧乐安过生辰这日,祈英送了个剑穗给他,是她自个编的,她原不会编,是找阿满教她编的,编了两个剑穗,一模一样的样子,一个挂在了她的乘风剑上,一个挂在萧乐安的郁离剑上。
萧乐安稀罕得不得了,时不时会瞅瞅摸摸。
纪无忧发现这两人最近简直亲密无间,很是纳闷,这怎么突然发展这样快了?
很快过了七八日,祈英也不用喝药做针灸了,就等着慢慢恢复记忆。
兰花镇很好,祈英很有些不舍离开,但萧乐安生了病,时日无多,有些事他想尽快做完,待一切尘埃落定,若自己还活着,便还陪祈英回来此处。
原准备尽快离开,但不想阿青居然要成婚了,留二人喝了她的喜酒,这样又几日过去了。
纪无忧在一个夜晚突然离开了,待第二日祈英他们才发现他离开了。
他们问闵辞光,闵辞光道:“他昨日接到了武林盟的信号,江湖好似出了大事,让他回武林盟参与议事。”
祈英好奇道:“武林盟的人怎知纪前辈在此?”
闵辞光笑道:“他们因是不知,但估计他们有特殊的传信方式吧。”
一直与纪无忧在一处,突然离开了,还有些想念,但人生聚散乃常态。
祈英他们在一个清晨辞别了闵辞光他们,离开了兰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