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大三那年的一个中午,我和他开始了彼此之间的第一次交谈。
由于大学时代还用QQ作为聊天工具,所以这次交谈显得有些不正式。
或许在我们这代人眼中,在那个年龄段,那种环境下,根本也不需要太过正式的交谈。
那时我是个Band迷,加上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专业,所以每天基本都过着放飞自我的日子。
那天照例旷了一上午的课,大好时光被我躺在宿舍的床上虚度而过。
12点开始起床,没刷牙也没洗脸,速跑到楼下的小商店买了个1.5元的肉松面包。
我一边啃面包一边坐到了室友电脑前,开始上网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
那时校舍在6楼,而所谓的小商店就是一楼的两间学生宿舍打通后稍微装修一下的零食铺子,校方一般都交由一些在校有关系的人来承包。
当然,这些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我根本就不关注哪些人赚了这些关系钱。
此时,我要去像完成任务一样去完成一件叫做吃午饭的事,接着上网打发时间。
虽然我还不知道要上网做些什么,又或者上过网后下午还会做些什么。
即使如此,我还是几乎用飞一般的速度下楼买了面包然后又飞一样的跑回来开起了电脑。
作为“垮掉的一代”,当然网络游戏我也会玩。
但是每个游戏我都玩不长久。
因为没这耐心,而且游戏本身对我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
有时看其他室友为了升级还特意跑去网吧通宵,我就感到非常不解。
或许也正由于这样的不解,四年来我在大学和这几位室友的感情都一直没有深入到一种能让我觉得可以叫“深入”的层次吧。
即使后来工作了,网上遇到他们在线,也只是相互寒暄数句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相信网络的两端,无论是我还是大学室友都怀着一种类似等待甚至可以说是期待的心情盼着对方先说:“我有点事要先下了”之类的话。
有时连这些话都不用说,不想聊下去就直接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种默契或许是四年来的大学生活中我和几位室友养成唯一的一种默契吧。
还是说回那个平淡的中午,也许用平常这个词会更加的贴切些。
因为从大三又或者更早开始我就保持着这样“稳定”的生活规律。
登上QQ后,我一般都会浏览一下江西摇滚论坛,再翻看我前一天晚上发的帖子,希望能有所收获。
当时的我和几个朋友正在玩一支名叫“废弃的欲望”的摇滚乐队。
乐队新组不久,是最脆弱的时候。
记得那时,刚找了个鼓手,我自己弹贝斯,而吉他手来了没有多久就喊着说要退出。
主唱是和我们鼓手一起加入的,据说是鼓手的朋友。
在我的眼中,这位主唱哥们也只是一个临时的替唱。因为从我作为队长的眼中,他并不是我心中最佳主唱人选。
虽也曾听过他唱过黑豹《无地自容》、《别来纠缠我》等歌,感觉也都还不错,可是这并不是我要的音乐。
我想要的乐队是那种像Metallica一般可以震撼人心灵的摇滚乐队。
那是一种真正的摇滚乐,可以非常地下也可以走出地下摇滚圈的金属乐。
可偏偏这哥们唱起歌来有种走穴歌手的味道。
苦于当时找不到人,也就只能请他先顶着。
其他乐手之前也有建议过干脆由我来唱,可能是在乐队某次演出中,我偶尔唱了某歌,给这些牲口留有不错的感觉。
但我当时没这样的想法,还是比较固执地认为如果乐队的贝斯手兼唱会严重限制贝斯的演奏,这点我无法容忍。
当然,某年我在看了张岭老师的现场后才知道自己的见识多浅薄。
一次,我和鼓手在经过长达一小时的沟通后,由我们鼓手开口委婉的请那位主唱离开了乐队。
为了乐队发展,这是必须的。
因为那主唱是我们鼓手找来的,当然应由他来负责善后。
乐队再次陷入人手不足的困境,我被迫得先接替主唱的位置,同时决定再招募一位新贝斯手入队。
现在乐队里只有我和鼓手两人,鼓手也不想再参与一些麻烦的事情。
鼓手叫永强,永强这人在乐队上会给出的建议少之又少。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乐队去做地下摇滚演出不要和他的商业演出时间有冲突就可以了。
永强比我大两岁,听说以前是师大的学生。
当时从年龄上算起来应该他已经毕业了,可他告诉我说因为旷课没有拿到毕业证。
如果从我们父母的角度上去理解,那时的他也没份正经工作,怎么也可以归入社会青年的行列了吧。
但他老实巴交的外表上完全没有大家印象中社会青年的样子,而且他的性格非常憨厚的,只是带着一点点的小现实。
这种现实的感觉或许与他比我们提早进入社会打磨有关,也是与我们最大的不同点。
当时的他比我和本书中的主人公都更加明白梦想实现的前提是要先吃饱饭作为基础的,正如张楚唱的那首歌《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民》。
所以在他眼中商演赚钱必须是第一,摇滚演出只能放在第二。
也正因为他有了这样的见解,所以乐队队长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职务自然就丢给了我。
永强也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找些商演来做,去填饱他的肚子。
我们乐队在吉他手还没离队的时候已经在酒吧演出过两次,想来应该在江西摇滚论坛上公开招募一个贝斯手是不太难的事情。
所以几天前我就在论坛上发了个招贝斯手的帖子。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的帖子的下面除去一些论坛迷对乐队的讨论和一些打着摇滚旗号实为非主流脑残族的火星语言外,还有一个名为“飘在空中”的朋友回了一帖。
他的回帖非常简单,只留有一个QQ号,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马上就加了这个号,心中不时有些紧张和兴奋。
也许这是从我认识他起,他带给我最大的刺激了吧。
对,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本书的主角。
也是我将要说到的那个平淡而又短暂的朋友,我的兄弟——赵曌。
QQ的主人很快就通过了我的好友申请。
这让我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的同时也更加紧张了。
我是个急性子,讨厌等人也讨厌别人等我,所以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很不错。
虽然可能他只是刚好在线,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我当然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他午饭时间还在线,就像我没兴趣去了解楼下的小商店是学校哪个学科部领导家的亲戚开的一样。
相比之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这个哥们好好谈谈。
那时候的我们都是从大学才开始玩摇滚乐的,在心里摇滚乐的地位是神圣般的存在。
无论是从器乐演奏的人性化,编配的机动灵活,又或者是思想以及技术方面在我们心里摇滚音乐都比流行音乐更加有价值。
这是当时地下摇滚圈里一直信奉的不二法则,也是我们坚持摇滚的动力源泉。
即便如此,对于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我们来说,仍处在一种对国内外地下音乐学习和模仿的状态,技术和作品各方面都很不成熟。
至少过了半年后我们乐队成员再回顾早期的音乐和技术,就觉得非常的可笑。
也正是由于这样我们才需要有好的乐手来提高乐队的整体实力,可我们又担心技术过硬的乐手不愿意与我们进行长期的合作,甚至不愿加入,嘲笑我们。
当时我就是带着这样的不安与紧张和他交谈的。
不过很快这些不安和紧张就被我们的聊天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从网上的聊天可以看出他是个老实人,至少在这个圈子中绝对算是。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导致他开始聊天也很放不开,有点像个黄花大闺女相亲一般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但随着聊天的深入我们话题越来越多,他告诉我他叫赵曌,也是一个弹贝斯的。
更巧的是他和我一样也是南昌大学的学生,目前在软件学院读大三。
天哪,太巧了。他学院离我所在的南大科技学院只有一条街之隔。
随后他问我是不是“废弃的欲望"的贝斯手,既然乐队有贝斯手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招一个之类云云。
我当下就把乐队的情况和他说了。
他听完就来劲了,表示非常认同我的观点,说贝斯在乐队的编制中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而且这个重要性需要由一个专职而不是兼职乐手来独立完成和体现它。
最后他告诉我他完全符合加入我们乐队的条件。
原因很简单:第一他也挺喜欢我们乐队的风格。第二他绝对是个专职的贝斯手,理由是他既不会唱,也不会打鼓,还不会吉他,更不会键盘。
他刚说完这些,我们几乎同时在屏幕上打上了“哈哈哈”的字样。
之后他突然说担心大家合作不会长久,原因是他技术不是很好。
我告诉他这个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成长,前提是如果合得来的话。
从我的理解来看频繁更换乐手对乐队的成长是很不利的,而对于想在一个不断发展的乐队里老实呆着的乐手也是件挺烦心的事。
我宁可选个技术差不多的乐手,也不想招来一个空有技术却像大爷一般的主。
确定了合作关系之后,我们决定先见个面。
我开玩笑的要求他要必须请我这个队长吃顿饭,还说选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这顿午饭好了。
他立马答应了下来,让我到学校南区后的长春村找他。
他告诉我他在学校后面的长春村租了房子,现在是在学校宿舍里上网,马上就可以翻墙过去找我。
我听后把面包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穿上衣裤就往长春村赶去。
对于这个村子我还是非常的熟悉的。
因为我大二的时候在这里和一批北京回来的乐手学习了一年乐器,大二创下校史最长一次的长期旷课记录也就是那个时候。
长春村,一个坐落在南昌大学老校区南院后的一个村子,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整条村子就一条路,估计有200米长。从村头可以看到村尾。
村子的房舍都在这条路的左右两侧。
路左侧都是老房子,一楼基本上都是小饭馆子,二楼就是这些馆子的老板的房间,老板们都是这个村的原住民。而路右侧基本都是新盖砖混结构的民房,用来租给大学生或者是小杂货店,修车铺子,录像厅什么的。
这里的村民都比较朴实,租客就复杂了些,多是像一些底薪工人、乐手、民工或者是一些待业人口,其中以同居的学生恋人居多。
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没钱,出了奇的没钱。
也许是为了照顾这些租客,饭馆的饭菜都很便宜。
还记得那时候烧五到六个样小菜可能还用不到二十元钱,米饭还免费。
现在想来,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
急性子的我很快就到了,因为此时我超级期待和这位即将成为队友的哥们见面。
为什么期待?
因为我想看看他是谁,刚才通过聊天才知道我俩之前在摇滚酒吧就已经打过照面了,只是那时候还不认识彼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