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陈氏,闺名玉嫣,乃师沐寒发妻,自幼与师沐寒青梅竹马,其父曾是师家军副将陈翀。
师沐寒十六岁时迎娶了陈玉嫣,婚后一年,育有一子,二人恩爱非常,即便在当时梁国的达官显贵中也是人人称羡的一对神仙眷侣,可不知为何,就在陈玉嫣怀着师沐寒次子之时,其父师赟硬是逼着师沐寒另娶田家嫡女田熙玥,不仅如此,师赟还坚持要师沐寒将陈玉嫣贬妻为妾,陈玉嫣亦是将门之后,怎会甘心受辱,一怒之下便行了自尽之举,好在下人发现及时,才没有铸成一尸两命的悲剧。不过,师沐寒与田熙玥的大婚却也因此成了郢都城内的一大谈资。
师沐寒大婚当日,陈玉嫣自尽,虽未丧命,却因此早产。师沐寒将田熙玥独留正堂面对来往宾客,自己却守在陈玉嫣身边,直到次子师亦辰降生,陈玉嫣脱险,方才不情不愿地与田熙玥完了大婚之礼。
大婚之夜,师沐寒并未踏入洞房一步,而是守在陈玉嫣身边,彻夜未离。直至次子满月,师沐寒才与田熙玥行了夫妻之事,也算给了父亲师赟一个交代。可就是那一次,田熙玥竟一朝得男,为师沐寒生下了第三个儿子,师亦風。
田熙玥虽有嫡妻之名,可师沐寒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已为妾室的陈玉嫣,直到师沐寒创立齐国,田熙玥虽为皇后,却仍是无法撼动身为贵妃的陈玉嫣分毫。
朝臣数次提出立皇三子师亦風为皇储,却均被师沐寒以皇子年幼为由驳回。众臣虽不言明,却皆知师沐寒心思。按礼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三子师亦風乃师沐寒唯一嫡子,自是皇储之不二人选,而师沐寒之所以迟迟不肯立其为储,原因便在于皇三子师亦風并非师沐寒心中的太子人选,师沐寒心中属意之人从来都只是皇长子师亦允。只不过田家势大,又有礼制约束,因此师沐寒除了推迟立储确也别无办法。
师亦允出生时,陈玉嫣还是师沐寒正妻,若非后来陈玉嫣被贬为妾,田熙玥上位,师亦允便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齐国皇储的不二人选,可命运弄人,好好的嫡长子一夕之间竟成了庶出,如此遭遇任谁也无法坦然。便是身居帝位的师沐寒亦如是,在其心中,对爱妻和长子的愧疚宛如一根利刺,戳在心头,无法拔出。
好在朝堂之上并非所有朝臣都支持立皇三子师亦風为储,陈翀因着与师家的旧交,加之女儿已贵为贵妃,如今又是官拜一品的荣国公,其长子陈启藩亦官拜从一品卫将军,陈家势力虽比不上田家,却也不可小觑。
前朝最是不缺见风使舵之人,许多朝臣早已看出皇上心思,便想着把宝压在那位身世贵重又可怜的皇长子师亦允身上。而这样的形势也无意间壮大了陈家势力,使其成为齐国仅次于田家的第二权臣。
“回陛下,贵妃娘娘身体无碍,陛下洪福,娘娘有喜了。”王太医双膝跪地给师沐寒道喜。
师沐寒听闻此言,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嫣儿又有了?好!好!好!王太医,你在这里守着公主,有任何问题马上着人来报。”
“是!”王太医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目送着师沐寒匆匆离去的背影终于松了口气。
玉嫣宫与玉坤宫分立乾阳宫两侧,玉坤宫位东,乃皇后田熙玥寝殿所在;玉嫣宫位西,则是贵妃陈玉嫣之居所。当年师沐寒带兵剿灭什刹国后,便脱离陈国自立为王,齐国皇宫也是在什刹国皇宫旧址上修建而成。
当初玉嫣宫所在的西殿要比玉坤宫所在的东殿小了整整一倍,可师沐寒为了不委屈陈玉嫣,特命宫人将西殿旁的一个殿宇打通重建,赐名“玉嫣宫”,并亲手题字,做成匾额,悬于正殿。
重建后的玉嫣宫实则比玉坤宫还要大上一些,只是这微乎其微的尺寸若无有些人诚心拿来做文章倒也无人在意。更何况玉嫣宫的一应物什早已超过贵妃礼制,无论是镂空雕花的金丝楠木床,还是御窑金砖铺就的地面,亦或是黄梨木所制的妆奁,无一不证明着帝王之爱。
师沐寒匆匆赶到玉嫣宫,宫人们尚不及禀报贵妃,师沐寒便已大步进入内殿。
“臣妾见过陛下。”陈玉嫣见师沐寒进入内殿,不慌不忙地盈盈起身,刚要俯身下拜,却被师沐寒一把扶住。已育有两子的陈玉嫣如今已二十有五,可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却全然不输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陈玉嫣天生一对笑眸,一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更加迷人。
此刻陈玉嫣三千青丝正随意地垂在身后,笑颜如花的模样让师沐寒不禁心神荡漾。“嫣儿,我说过,没外人在时,我便只是你的夫君,在你面前,我不是陛下,只是你的阿寒。”
陈玉嫣面露娇羞,轻轻靠在师沐寒怀中,殿内婢女皆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师沐寒扶着陈玉嫣坐在榻上,轻声问道:“刚才太急,都未来得及问王太医这小家伙几个月了?”
“才两个多月。”陈玉嫣轻轻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眼底尽是幸福之色,“当年辰儿早产,稳婆说我此生怕是再难生育,不曾想竟还能给夫君诞下一子半女,嫣儿心中当真是欢喜得紧。”
陈玉嫣的话让师沐寒心中微微一痛,若非当年他迎娶田熙玥,玉嫣便不会轻生,辰儿也便不会早产,可那时,他又有的选吗?父亲以嫣儿性命相逼,比起名分,嫣儿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可这些,师沐寒却从未向陈玉嫣提起,他不想让她那早已血迹斑斑的心再平添一道伤疤。
“是我对不起你和辰儿。”师沐寒心疼地揽住陈玉嫣的肩,即便事情已过去多年,可他的愧疚却丝毫未减。
“阿寒,你若再这般说,我便真要生气了,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提了,如今你我仍在一处,允儿和辰儿也都健康快乐,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小家伙,我真的没什么奢求了。人不可以太贪心,我已经有了你全部的爱,其余的,嫣儿不在乎。”
师沐寒轻轻吻了吻陈玉嫣额头,似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嫣儿,你放心,那些本该属于你和允儿的东西,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夺走的。”
“阿寒,我知你心意,可我只想平淡安稳一生,至于允儿和辰儿,便只安心做个闲散王爷,逍遥度日已是最好。”陈玉嫣望着师沐寒侧颜,那张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如今更多了几分王者之气,陈玉嫣知道,他,早已不是自己的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