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泰来找李志行,商量省政府合署办公的问题。原来是杨觉得省政府各厅由于传统习惯,彼此独立比较严重,常常各行其是,且容易扯皮,建议各厅聚在一起办公。
这点李志行很支持,于是便笑道“畅卿先生,省政府的事情你自安排,我无有不从!”
杨永泰听后非常高兴,就说“督军,那办公地点选在满城内之前冯玉祥盖的房子那里,你看怎么样?”
李志行说“正好!房子如果不够,咱们接着盖!”
此事就算谈妥。
杨永泰最近很有活力,因为凡是他的建议李志行基本都采纳,下面对省府的政策执行也比较得力。这大部分都是归功于李志行对他的支持。所以,他虽当了省长,很多事情还是喜欢向李志行汇报。
事情说完,杨永泰拿出一份报纸,请李志行看。
李志行拿起一看,却是苏联的《红星报》,报纸第二版面上登了一片文章,名叫“中国穷苦劳工的好朋友--李志行将军”,里面讲李志行是一个中国有实力的军阀,也是一个对穷苦劳工很好的军阀,非常崇拜革命领袖列宁同志,对马克思主义有比较深的认识……云云。
李志行看后非常奇怪,就说“这些俄国人,写这种文章干什么?”
杨永泰笑了笑,指着报纸说道“督军,这是俄国人在向你示好!”
“哦?示好?”
“是的……”然后杨永泰就开始讲俄国人的行事习惯。
每个国家的政治都有自己的特色,俄国人在他们国内报纸赞扬你,往往就是他们希望和你接触的一个信号。他们之前对孙中山、陈炯明都用过此种方法。
“哦?你是说俄国人想与我进一步接触?”李志行恍然大悟地说道。
可是自己有途径呀!那个阿廖沙少校不就是,何必费这种周折呢?
其实杨永泰没说错,俄国人就是想与李志行进一步接触,至于为什么不走阿廖沙那条线,也许是因为发生了上次俄国人在边疆居心叵测地调动军队这件事情,怕李志行抵触吧。
“这个么……,俄国人……”,李志行一臂抱胸,另一只手摸着自己最近刚蓄起来的短短的胡子,沉吟道。
“督军,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地敌人……”杨永泰看着李志行的样子,就缓缓说道。
然后,杨永泰建议抓住这次机会,与俄国人的关系实现突破!
因为杨永泰认为,在当今的中国,要成为一个强有力的人,背后没有个列强做靠山是不行的!西北远离沿海,苏联就是个好靠山!而且,几乎是唯一可以依赖的靠山!所以必须抓住!
李志行原本也想与俄国人合作,只是这个想法一直不太清晰,在杨永泰深入剖析之后,李志行发现这的确是自己应该干的事情!而且必须尽快干!
因为俄国人同时也正在接触其他的人,例如孙中山。而据杨永泰说,孙中山对俄国人提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俄国人支持他在西北发展势力。李志行此时正在西北立足,岂能不有所顾虑?
但是,这件事情怎么来办呢?
杨永泰的意思,可以先向苏联派出一个考察团,先去看一看再做决定。
李志行点点头。
可考察团怎么去呢?俄国人并未发出邀请呀!
杨永泰表示,他可以先想办法和俄国人接触,以期达成此事。
李志行十分高兴!便请杨一力去办。
杨点点头说道“督军,这个永泰自然尽力”。
李志行对杨永泰很满意,亲自给杨永泰斟满一杯香茶,请杨永泰饮茶。
品着香茗,杨永泰又款款说出了另一件事情。
原来,杨永泰希望李志行能牵头建立一个政党。杨认为,当下的中国政治,乃是政党的时代。有一个政党作为核心,很多事情办起来事半功倍!
这次,李志行迟疑了。
并非杨永泰说的没有道理,而是他觉得以自己的实力,现在做这种事情,实在不合时宜。
因为,政党必须有纲领,而自己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自己现在去建立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身边的吴佩孚会怎么想?周围的军阀们会怎么想?他立刻就会变成“红祸”!必然遭到军阀们的联合打击!
李志行现在在陕西做的事情,虽然是为农工大众谋福利,但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在制造资本家!这些逐渐富起来的人,其实正是李志行的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他们会怎么想?
况且,建立一个政党需要大量的政工人员,而他没有……
所以,他认为此事应该从长计议。
看到李志行关于此事的态度,杨永泰也没有逼迫,此次本就是一次试探。要说建立一个政党,李志行没有这个能力,但杨永泰其实有一定条件,因为他背后有强大的政学系!
不久,在杨永泰的斡旋下,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秘密访问西安,与李志行进行了会谈。参加会谈的,除了杨永泰之外,还有乔修远和桂萌生。
初次会谈,双方只是泛泛地交换了一些对国内外重大事情的看法。马林随即离开了陕西,然后便无消息。
原来马林忙着去广州参加党的第三次代表大会,他要在此次会议上促成国共合作。所以,马林此时很忙,暂时无法安排这边的事情。
但李志行却着急。于是,在与杨永泰商议后,他便通过阿廖沙向库涅夫发电,说自己想派个考察团访问苏联,希望库涅夫能促成此事。
库涅夫很快回电,表示热烈欢迎!说他会尽快促成此事。
话说库涅夫其实挺感激李志行能找他,促成李志行势力访苏,也算是政委同志的工作成绩之一。
不久,苏联大使越飞秘密到西安来与李志行会晤。
双方很快达成条件:苏联将正式邀请西北边防军前往苏联考察访问。西北边防军方面,将指派严重中将带团,前往莫斯科考察访问。
顺便说一下,这个越飞可是个老资格。他很早就同“红军之父”托洛茨基一起在国外办革命报纸;同时,他也是列宁的忠实同志,颇有争议的《布列斯特条约》,主要就是由他谈成的。
越飞可以说是个职业革命家!因为他既接受德国的援助以推翻俄国;后来又给德国反对势力资助以推翻德国。
另外,越飞是个犹太人。
话说当时在俄国高层领导者中,犹太人比重不是一般的大。
再说此次的访苏考察团,总计有20余人。军事方面,有朴成功、辛儒楷(郑玉琨的参谋长)、蓝振中(炮兵旅第2野炮团团长)、厉如燕、潘世忠、李廷干等。经济方面,由刘利生带队,有冯春霖、陈汉雄、顾常裕等。另外,李志行特别安排田一民参加了考察团。
苏联邀请一到,严重带领考察团立刻出发。
等考察团一走,李志行组织召开了一次“劳动者联合会代表大会”。会议在西安举行,李志行和桂萌生亲自参加。
“劳联会”现在已经有近3万会员了!其中陕西会员约2.6万多人,其余是作为秘书长的冯春霖被调往外蒙后,在外蒙、绥远发展的。
冯春霖出国,会议组织由骨干分子谭其永等负责。
会议上,李志行指出:劳联会是广大劳工代表组织,是为维护广大劳苦人民的利益而存在的,让大家多提建议,回去多发展会员。
此次会议卓有成效,极大地增加了“劳联会”在陕蒙绥两省一区的影响!因为,此次会议解决了不少大家关心的实际问题。
例如,外蒙代表提出:能不能在外蒙开展一次扑灭梅毒的行动?因为这种疾病对大家生活影响很大!
李志行听后立刻肯定!梅毒影响当然大了!连哲布尊丹巴都中招了!马上开始解决!
随后会议讨论决定,由经济委员会下属的卫生局牵头,以外蒙为重点,在陕蒙绥统一行动,扑灭梅毒!
又例如,绥远的代表提出:在陕西实行的低息贷耕牛、农具的政策,希望也在绥远实行。这名代表是被汉堂迁到绥远的开荒农。
针对这个问题,桂萌生解释到:绥西其实已经开始实行,正在发展到绥远各区,估计今年之内就能普及。
另外还有一些好建议,在李志行的指导下,最后基本都得以实施。例如西安城开始出现了公共汽车,这就是这次会议的功劳。
经过此次会议,劳联会逐渐发展为一个能够影响政府决策的组织。一定程度上,也变成了一个民意机构。同样,由于他们的建议往往能对政策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不少“劳联会”会员后来就被各地方选举进了议会……
事实上,在李志行的刻意推动下,“劳联会”后来变成了一个扎根社会基层的组织,因“油泼面计划”而起的大量工厂都有了劳联会的组织,它们对工厂的经营和发展提出了很好的建议,保证了工厂的良性发展……
李志行无力建立一个政党,“劳联会”正是一种十分必要的补台。
……
5月份,李志行到达包头与乔修远汇合。20天前,郑玉琨已带领一批将领到达库伦。因为安排已久的夏季演习开始了。
这是一次验证部队的长途快速支援,以及协同作战能力的演习。
演练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外蒙各部抽调约两个步兵旅又两个骑兵旅的兵力,到库伦汇合;同时汇合的,还有整整800辆军用卡车。这个阶段在于考验部队的调度能力。因为抽调的演习部队遍及了外蒙的所有部队,汽车则还包括了陕绥部队车辆大部。
第二阶段,演习部队汇合后,从库伦沿正在修建的包库公路快速行进,到达包头以北,攻占假想目标,届时飞机配合。
此前,第一阶段已在乔修远和郑玉琨主持下完成。
由于李志行的“假道灭虢”计划,外蒙的交通大有改善,部队按预定计划完成了集结。
现在演习已进入第二阶段:由郑玉琨率领部队向包头快速行进。
在榆林城内,乔修远正在与李志行一起召开会议,讨论第一阶段的得失和后续的改进措施,忽然接到一封电报。李志行看后一阵苦笑,就将电报拿给乔修远看。
乔修远一看,却是曹锐的电报。
什么事?又找李志行要钱!要钱干什么?还是曹三爷竞选总统的事情。
却说赶走了黎元洪,曹三爷就张罗着竞选总统。
话说直系的大员们,现在没人敢不支持三爷竞选!就连吴大帅也给去了个电报,叮嘱他们“于最短时间,速以法律手续,促成选举”;并嘱咐应“间接授意京中军警各机关,随时监视各议员,无论如何,不得令一员他行,一周之内,迅定大选”。
老吴这是不得已的忠告。
不过曹锐、王承斌这些人,只记住了“使用法律程序快点选举”这一条,却忽略了老吴叮嘱的另外一个要点,那就是一定要盯住议员!
结果,曹三爷只“抓住了”众议院议长吴景濂(此时参议院议长王家襄辞职,没有院长),很多议员却溜了!
这些议员都知道曹三爷要搞选举,自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重要,所以纷纷开溜。
嘿嘿,这些人也是有趣。
议员溜走的另外一个直接原因,就是受了“反直联盟”的鼓动和诱惑!
直系上台是靠打出来的。先在南方打孙中山,后来又打败了段祺瑞,新近又收拾了张胡子,这些人都是直系的敌人。曹三爷现在把控了中央,又想当总统,这些新老敌人就结成同盟,一起拆台。
怎样个拆台法?目前的好招数,就是抢议员。
武的方面我们打不过你,文的方面咱陪你玩到底!
在这种情况下,议员就成了双方收买的对象,一下成了双方都想抢的香饽饽。
据说张作霖为了墙脚,拿出70万元,声称凡是离京赴沪的议员,每人每月可领300个大洋。
之前,曹三爷为和广大议员搞好关系,给每人发了200大洋的“冰炭敬”。
张大帅这次给的,可比那200元多!而且,直系之前赶走黎元洪的事情做得太恶劣!大家心生恶感。这下能给你找点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发钱的不仅仅有张大帅!黎元洪也来凑热闹。
黎元洪虽没有张作霖那么有钱,但因为之前被逼辞职,已经气极了!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宣称:只要是离京赴沪的议员,经过天津时,每人赠送500大洋作路费!
洪哥这是下了血本!
这一下跑的人更多了!上海是皖系卢永祥的地盘,大家都往上海跑。上海一下子成了“反直三角联盟”的大本营。
议员们纷纷离京,可把曹三爷急坏了。
关键时刻,还是吴景濂想了个办法。他使了个花招,声称要“先制宪,后选举”,让大家先回来讨论制定宪法,想把大家先骗回来。
不料议员们现在斗争经验丰富,不上当!
一计不成,又出一计。吴景濂又说:截至1923年10月10日,本届国会议员任期届满,马上该改选了,你不回来就等着走人吧!这是一记大棒!
不过除了大棒,还有胡萝卜。
吴景濂说:你们当下返回的话,不仅每人都有旅费400大洋,而且,每出席一次会议,就给20大洋,每周参加常会的给出席费100大洋,另外还有冰敬和炭敬等津贴。
当然,这些钱都得曹三爷掏腰包。
这招数比较管用!议员们领过张作霖的钱,又开始回来领曹三爷的钱。
不过曹三爷深深知道:对付这些议员们,这两根胡萝卜只怕还远远不够,得储备更多的!这不,又在到处筹集钱,曹锐来电找李志行再要50万。
乔修远看完电报,也是苦笑,又将电报递回志行----曹锐开口要,只怕不给也不行!
唉!李志行考虑了一下,最后给了20万。让周唐镜亲自带支票去天津给曹锐解释,就说自己实在是千疮百孔,目前只能拿出来这么多了!后面再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