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丁贵听罢，也觉不出有何不妥之处，一时更关心被抢之物，马上问道：
“的确是巧了，倒算他们好运，却不知，道友可见过他们怀中之物？”
“他们怀中之物？那老夫不曾未见过。其实，昨天只简单问了几句，便被请求救助，老夫只好快速施以封印，他们根本来不及出示什么。而且当时，他们的确受伤颇重，若不及时封印……就算魂魄得保，只怕也会意识不存。”
老头透出无奈道，倒将干系撇了个干干净净。
知道再问下去也无结果，丁贵只好岔开话题道：
“刚才听闻什么羊石之气，乃道友所驭之气，可否稍作讲解？”
依自己理解，冥地环境中，最多充斥的，当是相对地府颇显稀薄的，且又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而羊石之气，好怪异的名称，早已记于心中，哪能不好奇？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呵呵……”
老头似乎颇感意外，但也十分爽快，轻笑过后，便正色道：
“其实，依老夫入冥几日的体会，再比对尘世驭气心得，的确梳理出一些浅见。可能各个尘世，对于‘气’的称谓不一，但其实质当大同小异。而冥地之气虽大为迥异，却也存在颇多常见之气。老夫便将知晓的，都坦然相告吧。公子听过便过，若发觉有相左之处，可不能太较真了才好。毕竟，只是老夫一家之见。”
老头颇有自知之明，若有不对之处，自然便算在尘世差异之上。
这倒无可厚非，丁贵连忙点头附和。
“事实上，在老夫尘世，地气中最常见的，也是含量最多的，不外乎六种——分别乃炎气，羊气，羊石之气，乂布之气，水气，及九木之气。此六种气体，也是驭气术修炼的最主要驭气种类，其次才是内气、人气和天气。至于驭使气体中孰优孰劣，除了天气最佳外，并无定论。但有几个关键指标需要考量，如气体含量，气体驭使难度，气体威力，气体分布范围及气体功法匹配度，等等。但是，选择修炼何种气体，并非完全取决于我们修道者的意愿。比如天气，就只有极少的同道，甚至只有存在于传闻中的修道前辈，才能修炼。也就是说，想修炼何种气体，少不得先行体测过后，观察与各类气体的匹配程度，才好决定。老夫早年便选择的是含量最充沛的炎气，但浪费了好几年仍无什么大的长进，才毅然改修了体测更相符的羊石之气。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师门内甚至所在国度里，都略有薄名！呵呵……”
老头倒有趣，似十分沉浸于往昔荣光，不自觉便笑了起来。
可他不过十天前才离世，难道自然死亡，就无牵无挂了……
但这么多地气，居然没听过一种。
尘世差异，有点大啊。
“那冥地之气又是如何构成的呢？道友可知其详？”
见对方笑态停下，丁贵马上问道。
这也是主要目的。
冥地在阴气之外，当还有其他气体吧。
听对方清晰提过的羊石之气，便在冥地存在且能驭使。
那阳气，或者能转化为阳气之类的气体，会不会也存在呢……
“公子不问，老夫也要说到了。在冥地，以上六种气体同样存在。只不过，它们的含量却完全改变，合在一起恐怕连一切气体的一成也不足，可能还要少。自然，老夫擅长驭使的羊石之气，也难逃例外，变得极少。但，令老夫欢欣的是，此方天地间，居然真的存在传说中的金石之气与月气。须知此二气极浊极沉，甚至连老夫都有感觉，待法力提升后，未必不能见其实质。因此特性，此二气十分霸道，威力堪比天气，具有极强的杀伤力及破坏力。若驭使得当，斩金削铁，完全不在话下！”
“金石之气与月气？能斩金削铁？”
丁贵当即大惊。
本来还不以为然，以为驭气术只擅长防守和感应，所以只想模拟个聚气之法，不想，竟还有如此攻杀之威。
“呃，若修炼得法，的确可以办到。但，老夫早有言在先，冥地修炼当真不易。想要修有所成，实在困难重重，对于新人，根本难以开始……”
见老头有敝帚自珍之意，丁贵也知是事实，不耐多听，急忙打断道：
“道友不是修炼的羊石之气吗，为何又对金石之气及月气，颇感欢欣呢？”
话题才转开，老头便马上乐道：
“哈哈，原来公子理解岔了。事实上，金石之气及月气，虽不能为我驭使，却极易被老夫的羊石之气裹挟。这点在尘世同样奏效，只不过，能被裹挟的气体，须得相对极浊极沉。比如在尘世，水气堪称万能之气。它们广泛被裹挟至气墙当中，以增威力。倒是冥地很少见到水气，却有普遍存在的金石之气和月气。这也是老夫在感到修炼艰难之余，唯一心慰之事——或能借助它们，钻研更多小法术吧。”
想不到驭气术还有裹挟一说，倒是令此术少了很多限制，多了不少“活路”。
但，一想到得尘世功法水土不服的问题，丁贵便不会多么羡幕了。
于是，只追问道：
“我曾听闻阴气和阳气无数次，为何未听道友提起？还是说，它们并非某一种气体？”
冥地多阴气，尘世多阳气，但具体是怎么个多法，实在不知。
“阴阳二气吗？哈哈哈……”
不想老头听罢，又大笑起来，却捧腹扭身，难正其姿。
明明白白，放松中饱含嘲笑！
稍等了几息，才听老头收敛道：
“哦，抱歉，是老夫失礼了，还望公子见谅。不过，公子实为修炼高人，为何连阴阳二气也不知晓？难道公子的尘世，与我等尘世，差异极大？”
看来，又是一个基本常识，不为自己所知了。
唉……撒个谎吧。
“差异应当不至于，只是我生前资质不高，所以一直醉心修炼，对于外物外事，才少有关注……”
不待谎话说完，老头便体贴道：
“原来如此，那公子不必介怀，知与不知也无实际影响。其实，阴气和阳气并非多么玄乎。它们各自，的确只是一类气体之统称。比如阴气，便是除开水气后，其他五种地气外加金石之气和月气，再加上老夫无法感知到的许多气体共同构成，在冥地当是普遍存在。而阳气同样如此，几乎便是除掉水气以外，所有地气构成，在尘世广泛充斥。当然，这种解释只是道出其各自成分。并不是说拥有了这些，便能称其为阴气和阳气。事实上，有一个关键条件，不可或缺——若少了金乌吐哺，阳气必将不生，若多了金乌吸啜，阴气必失其华。”
这……
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关键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东西，竟影响到阴阳二气最终成型？
“这金乌，又是何物？”
丁贵有极强的求知欲，容不下疑问，遂当即问出。
只是，问出后，老头的反应，直令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哈哈……公子……你，哈哈哈……抱歉，老夫实在控制不住，哈哈哈……”
笑声持续片刻，老头笑得连胸前的黑木板，都无法顾及，稍露出一个黑色边角。
“金乌，公子请看，那山间马上要落下去的便是……呵呵，哈哈哈……”
一边指着远方几乎不多的光亮，一边解释道，但老头仍忍不住，先是轻笑，然后又开始了大笑。
金乌，乃太阳……
哼！
“好了！”
丁贵高声提醒一句，脸色骤沉，将正在肆意大笑的老头的注意力引来。
同时，手中已将早前收起的替死符取出摩挲，然后小小威胁道：
“既然天色将晚，道友关于赠出灵符、法术感应解惑及交出两个恶鬼等。三个承诺尽皆兑现，而我也将骷髅板奉还，若不想再听我道出隔墙探物之法，那在下便要告辞了。”
其实哪舍得离开，只是被人当面连连嘲笑，脸皮再厚，也抗不住。
而且，老头似故意为之。
莫非，自己屡屡低级发问，令其起了轻视之心？
哼，若再敢轻视甚至异动，那正好夺回借魂板。
关于此板名称，老头可有多次机会实言相告，却仍未道出真名，特别是自己自降身份后，他还是如此。
可见，对方很不老实，恐难以真心相待，不拜师是对的。
“公子，岂能如此！老夫现在便洗耳恭听，请！”
“原因无他，我的隔墙探物之法无形无迹，穿透你的气墙时并无任何‘传达’，你又岂能收到‘反馈’？”
听见老头发急后的生硬声音，丁贵也不客气，直接拿对方的形迹之论来搪塞。
“隔墙探物之法，无形无迹？怎么可能……难道，你会仙人之术不成？！”
老头明显不信，似不愿太过直白地质问，只好故意以仙人之术来反驳。
实为讽刺，岂能不懂！
也对，若自己会仙人之术，那又怎会问出那么多“低级”问题？
显然不会！
“事实如此，我何须骗你？”
丁贵佯作生气道。
反正也没发誓，就咬定如此便好。
也是先看到对方不老实，自己又何须太耿直，归还了那么珍贵的本命法器，便够意思了吧。
“那简单，就请公子再施隔墙探物之法，然后告知，老夫的左手中藏的是何物。这要求，不难吧？若能当面答对，不管你是否另有手段，老夫都算公子的承诺完成，你我也再不相欠，如何？”
老头忽提议道。
居然连法力——意念小手探查，能逃避其感知，也不再追根究底了？
只见其说话同时，脸上表情渐渐凝重。
话毕又吐气连连，似在施法，而左手已藏于身后，
倒是被捏碎手腕的右手，还耷拉在草地上，不知何时才能复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