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黄昏时,长京城恢复了秩序,除了街头巷尾和店铺里还有人议论此事,亲眼见到的更是津津乐道,尽管是有多后怕,都挡不住舌头的快意。要说军队出手,尤其是那位赫连子玉,神剑在手所向无敌般,那也是他的治安责任,他们最崇拜的是新晋的丞相大人。
文官啊,那可是温文尔雅的书生,不畏生死,与高手一起正面与魔对战,那得有多大勇气。
这些传闻少郡没心思往耳朵里拾,她忙着及时处理善后,尽可能平复百姓因此事带来的惊慌和损失。
等婉婷的晚膳热了第三遍时,少郡才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相府。
这一天忐忑、紧张、担心都到一块了,当尘埃落定,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各回各位时,她也没轻松,满心里是怎么给皇上解释此事。和她一样心情的还有赫连父子,在职的只有他们三人知情。
吃着晚膳,听着莺儿几个小丫头讲着外面的传闻,见她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由过去的尊敬变成了无限度的崇拜。
她扒拉完碗里最后一口米粒,冲着和一帮丫头凑堆的君眉道:“你吃饱了,”
就剩最后俩字没说,撑的。
君眉用力点头,表示吃过了,她不知道这次会出这么大阵仗,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听萧小说的窝在家里。她可是大人的侍卫呢,也并不觉得自己去了是大人的累赘。还不满的来了句:“以后大人去哪要带着我,我是侍卫,你答应的。”
少郡没空给她解释,起身放平衣摆,说道:“好,本官的侍卫小姐,去书房研墨,大人要写奏章。”
圣元朝立朝时就比别的朝代宽松,三天一小休,七天一大休。明日本是休沐,可发生这档子事后,皇上一定会开朝会,她要赶在皇上上朝前上奏请罪。这事她想一力揽下,手握兵权的赫连家与自己不同,稍有逾越皇上就想得多。
婉婷也起身道:“我去准备你沐浴的水和衣服。”
少郡看着婉婷一脸贴心的笑意,一身的疲惫也消了一半。
第二日,宫门刚开启,等在门外的少郡一步迈进,直奔御书房。她知道皇上今日也不会晚起,便先一步到了地方。
鲍硕昨天午时就得到了消息,立刻派樊玉带宫中侍卫去了现场,得知神剑被劫,还知道京城防卫的很及时,就连城外驻防的部队也闻声而动,这种快速简直是不怀疑都不行,只能说是少郡未雨绸缪或是未卜先知。
鲍硕昨晚是歇在昭阳宫,就在白日街上混乱的时候,那一刻他发现子媗也不在宫里,开始还以为她是为了看佛事热闹,后来出事,他就猜测到了,也许他的这位皇后也未卜先知了。当时就气的不行,那可是怀着他的皇儿呢,真是胆大包天。
子媗回来还以为谁都不知,面对皇上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她在灵衣走后不久就便衣出了宫,只要她想出去,没人能发现。她也没想到那一会儿偏偏皇上会来昭阳宫。
芫瑟和殇出现时,她都在现场一个阁楼里,既然来了,她也是有出手的准备。那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可一路看下来,除了子玉和灵衣、十姐、五哥外,还有不少高手对阵,尤其是那个高深莫测的老道,一副掌控全局的观战姿态,能随手设下结界的就不是一般人界高手。也许不用自己出手呢,她抚上已经明显出怀的胎儿,免了杀戮,就当给皇儿积福了。
此行也不白来,她这次才正式见到了被弟弟说成恩师的那位霍丞相,武功倒没什么,那一身的诡异身法实在妙。
她有好长时间在观察,身姿灵秀,眼眸如秋水涟漪,唇角似水菱般标致,与一位老熟人有些相似,至少他--
她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好个圣元丞相,不知是怎么瞒过一朝天子和满朝堂臭男人的?
打斗接近尾声,输赢也毫无悬念,皇上也怕是要闲了。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少珺一眼,没等到法悔现身,便施施然的起身回宫,那身法快的连被皇上赶来保护皇后的暗卫都追不上,那可是他们身怀六甲的皇后娘娘啊。
明知子媗也瞒自己,鲍硕昨晚也没问,他对皇后是有过承诺的,没有给她那份自由,有些行为他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谁让是他自己看中的哪。
鲍硕一早就派人下召,召集了部分官员进宫。他也是早早起身,吃过早膳,趁着子媗亲自给他穿衣冠带的时候,随意说了句:“昨日那场意外,倒是幸亏了赫连父子的机警,皇后想想,朕赏些什么才好?”
子媗手不停,坦然说道:“赫连一家深受皇恩,做什么不是应该的。”
鲍硕像没听见,按着自己思路说道:“是啊,什么赏赐也比不过加官进爵,可父皇没给朕留个余地呀。”
子媗这次手一顿,外姓王爷,加上朝廷内外的军权和朝官,已经到顶,赏无可赏最是皇权忌讳。
她给皇上整好最后一个皱褶,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副娇嗔的笑脸,半开玩笑道:“这事不能怪他们,那可是皇家惯得,若是他们恃宠而骄,可别怨臣妾没提醒,我父亲和兄弟实诚,惯不得的,臣妾求个情,赏赐就免了吧。”
啧啧,鲍硕不知说什么好了,这皇后不是别的女子,说到这份上,自己也没法说下去。
显贵脚步匆匆进了昭阳殿,在寝殿门口回道:“皇上,霍丞相一早就进宫了,眼下正跪在御书房门外,要上请罪奏章呢。”
“请罪?何罪之有啊。”鲍硕像是想到什么,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拐了回来,冲着子媗笑道:“朕一向心直口快,皇后莫多想。”
说完放心的去了御书房。
子媗看着皇上背影,心直是真,做皇上的口快就是一把刀了。她知道皇上对她有情,所以她愿为他孕育子女。皇上,你可别让本宫这一世对你失望。
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了那位丞相的形象,下跪,呵呵,好聪明的心机。就是不知道那位丞相夫人是如何过的洞房花烛夜?
鲍硕在路上就看到直挺挺跪在门口的少郡,那身姿的挺拔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即使跪着也跪出了不容小觑的尊严。
他竟是为着这个背影出神许久,才慢慢走进御书房,是的,他就这样越过少郡,毫不旁顾的进去了。
他不想这样,毕竟少郡与他相知已久,是他在朝中不可或缺的臣子。但他是皇上,从坐上这个位子开始,他就不能再做以前的太子。正因为他的倚重,所以才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