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羽箭,铺天盖地地向众人射来。
元修明率众人且战且退。
元修逸也吃了一惊,看向博格,见他正破口大骂,博格带的人有不少中箭倒下,有一些已弃箭逃跑,有的不问敌友,持刀胡砍,举箭乱射。
嘻哈二老,沙百万等人冲入人群,向徐忆君和顾青荷等人袭去,元修明带着人挡在他们之间,一时间各路人马混战一团,乱轰轰,叫喳喳。
一声号角响起,元修逸寻声望去,只见一人身披金甲铜盔,气宇轩昂,指挥着带来的军队,正是自己的哥哥元修政。
“住手!”他大声道。
可元修政却像未听见一般。
“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忽然放箭?”元修逸来到他身前。
元修政道:“你们太婆婆妈妈了。你不是说那东西就在她身上吗?杀了她,拿到东西,干净利落。”
“我留她自有用处。你快住手。”
“一个臭丫头留着何用,她知道的还没有你多。杀了她,杀了元修明,溪云山庄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
元修逸一时语塞,又见博格正涨红了脸破口大骂,说道:“你不怕伤了博格?”
元修政嘿嘿一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不想留他。”
“那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日后难以向南姜交待。”
“如今这么乱,到时候这笔帐也不会算到咱们头上。”
“他手下还有这几百人呢,你都打算一一杀掉?”
元修政笑道:“你没打算全都杀?”
“不可。杀博格不用你我,还可将火引到元修明身上,你听我的。”
“元修明?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他的。”
“他自然不会,但只要他一死,博格如何死的,不是由我们说了算吗?”
元修政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你是说徐忆君?我看他现在也半死不活了。”
元修逸摇摇头,说道:“杀他的人马上就到。咱们到时候只要助她一臂之力就行了。”
元修政又要再问,元修逸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快让大家放下箭,别伤及无辜。”
元修政哈哈一笑道:“差点又上了你的当,什么伤及无辜,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丫头吧。”
“大哥,你休要胡说。”元修逸脸微微发热。
元修政道:“你一向冷静果断,今日怎么如此妇人之仁。”
“顾青荷留着有用。有了她,也许那人会开口说些什么。”
“不用找借口了,你喜欢那丫头。”
“我没有。”元修逸立刻道。
元修政道:“你在万象山为她以命要挟哈婆的事我听说过了,你二人在那崖底单独相处几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可你二人在我城郊的静宅相处那几日,发生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你对她可关心得紧呀。”
元修逸知道顾青荷现在只怕已经恨上自己了,不欲再提这些事,说道:“你别胡说,我是为了她身上的九锁连环扣。”
元修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她身上的九锁连环扣,你早已拿到。修逸,你听我说,你不要在她身上用情太深,以免自寻烦恼。她不喜欢你,她心中只有那元修明。”
“我说了,我不喜欢她。我已有了倩倩,我怎么会再喜欢别的人?”
元修政道:“我知道你恨父王当年见一个爱一个,以致你母亲抑郁而终,所以你从来都恨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可我从未见你看着一个人,眼神那么不一样,除了她。”他指了指在不远处奋力杀敌的顾青荷。
元修逸心中猛地一惊,“什么不一样?都是一样的。”
“我一介莽夫,说不出来,总之,你看她和别人不一样,就像她看元修明,那眼神就是不一样。”
元修逸看着远处的顾青荷,脑中浮现出她平时的模样,说道:“她看元修明时有羞有怯,有情有爱,有寻寻觅觅,有凄凄怨怨,她当他是一生所爱;她看徐忆君时,有情有义,有怜有惜,她当他知音知已;唯独看我时,眼中干净得什么也没有。大哥,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元修政叹道,“现在想来,当年我撮合你和周轻倩,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父王本意是将倩倩许配给你,增加你在朝堂的人脉和威望,可你见我庶子出生,不受待见,怕以后别人欺负我,便故意撮合我们两个。为这事,当初父王可没少恨我,还害你和我一起受罚。”
“也是她真心喜欢你,不顾家里反对,执意要嫁给你。”
“是啊。她对我真好。”元修逸轻叹道。
元修政道:“好了,不想这么多了。你既知她好,别的心思,就不要再想了。”
元修逸这才知道他是执意要杀顾青荷,忙道:“大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对青荷真无半点非分之想。溪云山庄这么大的事情,岂是儿戏,我又怎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耽误大事。她不能死,大哥,求你,我一定能在她身上拿到九琐连环扣。”
他见元修政仍不为所动,又见顾青荷护着徐忆君,游斗在嘻哈二老等人身边,险象环生,不由得大为焦急,说道:“你不了解她,她性格刚烈,如果硬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元修政看着顾青荷,见她虽强敌环伺,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脸上写满了漠然和杀气,这眼神,这神情,他见过,那是一个人不在乎生死,或者说求死时才有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元修逸,见他一双眼睛紧紧地跟着顾青荷,虽极力掩饰他的担心,可仍是很难叫人看不出来,不禁笑出了声。
元修逸又央求道:“大哥,求你了。”
元修政知道元修逸虽是庶子,却是十分高傲,而且从小便有自己的主意,有时拿定主意了谁劝都没用。
他从小聪慧,父亲本十分喜欢他,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有一次父亲对他大发雷霆,还将他关在小黑房子整整半个月,之后便被父亲冷落,他也无论如何不肯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这个弟弟虽对他人狠辣无情,可对他这个哥哥却是乖巧顺从,甘愿赴汤蹈火。因为他觉得除了他母亲,这世上对他最好的恐怕就是他这个哥哥了。
这些年也幸亏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一步一步助父亲稳固地位,又助自己安稳做这个赤威大将军。说到聪明机智,深谋远虑,自己远远不及他,可他却从未与自己抢过功劳,反而心甘情愿身居幕后,甘愿做绿叶相衬。
元修政虽是武夫,却也知道什么是兄弟情深,心怀感恩。他见元修逸这样求自己,无奈道:“好,依你。”
元修逸大喜,元修政却又道:“一定要拿到那九琐连环扣,其他人,格杀勿论。”
元修逸忙拱手称是。
元修政刚离开,他对身边参将下令道:“你让大家先住手。”
那参将知道他和主帅一向兄弟情深,不仅如此,可以说是半个军师,又得主帅嘱咐,忙接令。
元修逸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参将得令,只听一声号角,便见羽箭减少,又是一声号角,一队人马手持钢刀,冲下山去,参与到混乱之中,目标是除了顾青荷,元修明带来的所有人。
博格趁乱挣脱了束缚,朝元修逸奔来,说道:“元修逸,快帮我解开双手……”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娇喝,一女子挡在他身前,竟是白云心。
她见徐忆君忽然离开,知道他是追顾青荷去了,心中虽愤恨,却仍是不放心,带着丐帮弟子追了来,听到一声响箭后,便朝这里赶过来。
刚到这里,忽听到博格的声音,她冲上前去,说道:“终于找到你了,今日你受死吧。”
她二话不说,举剑便向博格刺去。
博格手被缚住,哪里是她的对手。没一会儿,全身上下便被刺向满身是血,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又是满身淤泥,泥和血混在一起,博格脸色惊骇,形容可怖。
见白云心的剑又到胸前,博格厉声道:“你,你敢杀我?我是南姜王子。你杀了我,我父王绝不会放过你。”
白云心一声冷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受死吧。”说着那剑猛地刺下,博格终于在一片喊杀声中,死在白云心剑下。
他临死前,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元修逸正望着他笑,那笑容充满嘲讽。
安阳和南姜王后的脸在他脑海中不断出现,最后定格在王后脸上,她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众生失色,却和元修逸一样,充满嘲讽。
博格这才知道没有人打算让他活着离开,他不明白。不甘心让他面目狰狞,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白云心得报父仇,心下欢喜,又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容易,心忍不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恍若做梦一般。可博格分明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四周喊杀一片,白云心这才如梦初醒。她目光搜索着寻徐忆君,只见不远处,断崖边,徐忆君正迎战着嘻哈二老等人。
白云心挥舞长剑,冲进人群,大声喊道:“忆君哥哥,忆君哥哥。”
徐忆君陡然听到白云心的声音,寻声望去,见不远处,一女子粉色罗裙,正往这边来,一双妙目紧紧跟随着自己,正是白云心。
“快走,不要过来。”他大声喊道。
白云心哪里肯听,还是往这边奔来。
顾青荷陡然见白云心也来了,知她是担心徐忆君安全,又见徐忆君看她的眼神也满是关心。
徐忆君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已是力有不济,元修明在敌人之间左冲右突,身上已染满了血。敌人万千,似乎杀也杀不尽。
顾青荷忽然长鞭一收,一声娇喝:“住手!”
她身形一晃,立在崖边,手中拿着一样东西,正是那九琐连环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