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令狐峥,他人跃至半空,先打出大鹏八裔掌,一招“击水三千”,掌中内力如潮水般源源泄出,砰的一声,半面铜镜登时被掌力震碎,化作千百块小碎片。
令狐峥大掌再挥,出招“同风过海”,将碎片打向四周。众人惶恐,纷纷退让,但那碎片如长了眼睛一般,只打在柱子上,落向地上,钉入土中。
令狐峥收回双掌,身子稳稳落地,神情严肃地拦在朱猊面前,朱猊淡淡说道:“多谢。”鹿骄嵘收回了双掌,解下腰间的青龙任月鞭,说道:“小圣要来拦架么?”
令狐峥道:“此事因我而起,两位若要在烟迟林内放肆,令狐峥绝不能袖手旁观。”鹿骄嵘笑道:“好啊!”她话音一落,右手一抖,蓦然间一道青光朝着令狐峥打去,其速之快如电闪雷鸣。
令狐峥面色如常,大手向前探出,其势如火尖枪探入敌心腹,擒向青龙任月鞭,这招是八臂哪吒手的第二手之“火尖手”。
鹿骄嵘心下一惊,暗道:“不好,青龙任月鞭若为令狐峥扣住,一则青鞭被他擒将过去,我若不松手,定要被他内力所伤。”她思忖之快,也急忙抖动手臂,青鞭向旁一蹿,竟折向朱鹮衣。
朱鹮衣本依在母亲身侧,见了忽如其来的青鞭,吓得脸色微白。熊九言当即闪身上前,大手猛地往前一探一抓,其势如上天摘星,竟一把将青龙任月鞭擒入掌中。
鹿骄嵘微微一惊,趁着熊九言尚未发全力,右手使劲一拉,忙将青鞭抽了回来,笑盈盈道:“不愧是手可摘星熊九言,这千丈擒天手,出招又快又准,晚辈佩服。”
熊九言道:“你这魔女再不退却,叫你再吃老夫几手。”鹿骄嵘出手偷袭朱鹮衣,令狐峥自是大怒,身子一闪,拦到熊氏兄妹与朱鹮衣面前,道:“魔女,你再不走,休怪令狐峥不客气。”
鹿骄嵘道:“我倒想看看,令狐小圣要如何对付我这个媒人。”令狐峥看向桌上的芙蓉鸳鸯被,顺手一卷,扔向鹿骄嵘,说道:“你这贺礼与我无关,请你带回去。”鹿骄嵘挥出青鞭,使一招“青龙缠腰”,卷了芙蓉锦被,扬手一甩,抛向金徽雁。
金徽雁正要伸手接被,身旁却忽然刺出三柄长剑,剑身颤动,来回挥削,原来兰竹菊三鸽,三人同使一招“花鸽乱聚”,剑招齐齐压向金徽雁。
不等赤水、闰师两雁来援,梅鸽便使一招“晴鸽冲天”,一剑刺向半空。只听得刺啦一声,芙蓉鸳鸯锦被已变劈成两半。
四小鸽翻身一转,心满意足地落回令狐峥身旁。鹿骄嵘眉间落下点点怒火,说道:“令狐小圣不该如此,我替新娘生气了。”她甩出青鞭,使一招“纵虎出山”,鞭身俶尔变长,点向令狐峥上丹田。
令狐峥大掌自顶而下,落到半空,猛得向前一拍,以“混天手”将青鞭击退回去。鹿骄嵘心道:“好刚劲的内力。”她挥舞青鞭,鞭稍忽的一声为三,恍如一条三头蛇。
虎马羊三位掌门大惊,道:“原来这魔女的青鞭能生三头。”上次屠鹰大会,鹿骄嵘使青龙任月鞭,鞭分两头,已让众人惊愕,如今竟鞭生三头,叫众人震惊不已。
只见三个小小鞭稍,如青蛇吐信,分别探向令狐峥脖颈、心头及左腹,速度之快,出力之狠,连令狐峥都暗叹:“好快的速度,好霸道的力劲。”他右臂一转,大手徐徐推出,左臂随之而来,推出至半,两手交叠而出,其速忽然变快,恍若数条游龙探头出海。这招正是八臂哪吒手的第七手“九龙过海手”。
只听得啪啪啪三声,青鞭被震得向后退出半丈。鹿骄嵘后退半步,当即暗运内力,传至手中,又挥动青龙任月鞭,打向令狐峥,“蛟龙腾浪、鱼跃于渊、疾风卷地……”等招式一一使出。青鞭越使越急,霎时间幻成一团青光闪耀,已将令狐峥罩在其中。
令狐峥依旧使“九龙过海手”,出手之快,内力之浑厚,青鞭根本落不到他身上。堂上众英豪大呼精彩,门外各派弟子看得既过瘾又激动。转眼过了十招,令狐峥依旧是青鞭不沾身。
鹿骄嵘心中恼怒,翻转青鞭,大喊一声:“一掷千金。”只见青鞭迎风一展,数百道细细的青光掠过众人眼前,径直打向令狐峥。羊襄道:“不好,魔女又射青针。”
令狐峥右足往后退出半步,打出“扶摇抟风”一招,左掌横扫,右掌横划,两掌齐齐推出,内力自掌而出,排山倒海地向前压将而去,将那射来的青针尽数打回。
鹿骄嵘一惊,急忙挥动青鞭,凌空一晃,竟将打回来的青针收回鞭身之上,但仍有数十根青针散向四处,惊得众人急忙退却。
鹿骄嵘才要出招,面前却有一股浑厚的掌力推了过来,令狐峥的“振鳞横海”招式已打到身前,不容躲闪。鹿骄嵘生生受了一掌,身子被掌力所震,后退数步,撞在大堂柱子上,面前的寒纱当即红了一大块。
“教主!”三雁大惊,抢将上前,护在主人面前。鹿骄嵘抹了抹寒纱上的红血,道:“令狐小圣武功盖世,我又输了,小女子心服口服。”
令狐峥的武功如何,江湖人尽皆知,但江带鹤隐隐觉得鹿骄嵘此话另有深意,那“又”字听着十分刺耳。令狐峥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道:“请罢!”
鹿骄嵘却道:“小圣欲喧宾夺主么?”令狐峥一惊,自觉越位失仪,当即后退两步。熊九艳怒视端坐在首座上、满脸云淡风轻的朱猊,说道:“烟迟林不问江湖事, 本是最清静的地方,如今却汇聚江湖名门正派、正邪两道。你这主人竟能容忍妖女堂前放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猊竟缓缓起身,走到大堂中央,道:“百闻不如一见,你的风采,压了满堂英豪,我也看够了。明犯烟迟林者,虽强必驱,你是自行离去,还是让老夫动手。”
鹿骄嵘道:“晚辈来者是客,不能跟主人动手,更不能冒犯长辈,告辞了!”她唤了三雁,转身就走。熊九艳看着桌上的贺礼,刺得她双眼生疼,顺手就抄起一双玉枕,砸向鹿骄嵘,道:“带走你这狗屁贺礼。”
背后有一股疾风袭来,鹿骄嵘转身之时,只见三雁已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接下玉枕,但熊九艳已捧起凤首玉香炉,往地面砸去。
鹿骄嵘手腕一抖,当即甩出青龙任月鞭,使一招“纵虎出山”,青鞭疾探而去,如青光闪过,跟着啪的一声打在熊九艳手臂上。鞭稍一转,自下而上,卷住了凤首玉香炉,她轻轻一提,将其稳稳当当地放在桌子上。
熊九艳吃了一鞭,雪白的手背登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她眉头微微一皱,不及发怒出招,背后便传来一声凌厉的怒喝:“放肆!”跟着一股疾风便卷到了身后,一个人影已冲到面前。
只见那人大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烟迟林伤人!”他左掌横推,将鹿骄嵘的青鞭向左打去,跟着右掌斜落,一道凌厉刚硬的掌力将青鞭震得向后飞去。鹿骄嵘急忙收回青鞭,但手臂却被那掌力震得隐隐发痛,她心中疑惑:“他怎会使邙山派的玉生烟罗掌?”
满堂英豪顿时大惊,疑惑如风,落满积空堂各个角落,邙山派虎不休更是目瞪口呆,满脸愕然。戴天山派贝雪狮道:“我曾听师父说过,烟迟林的吞金居士兼学百家,竟然是真的。”
吞金居士已然动怒,他眼角余光瞥向熊九艳手背,只见熊九言也是一脸怒容,撕下一块衣角,递给朱鹮衣,道:“快给你娘擦血包扎。”
朱猊出声吩咐道:“琴螭,取药。”琴螭小君应了一声,匆匆离去。棋貅小君道:“难得见师父动怒。”朱猊右手伸向朱鹮衣,说道:“鹮衣,剑来。”
朱鹮衣当即取下腰间佩剑,快步上前,送入手中。朱猊剑玉身挺立,剑指鹿骄嵘,说道:“你使鞭,我用剑。”他端坐不动时,湛然若神,如今剑指外敌,武威霸气,恍如天神。朱鹮衣极少见到父亲动怒,竟吓得微微发抖。
鹿骄嵘依旧从容淡定,道:“得居士指点,晚辈三生有幸。”朱猊道:“你今日若是双臂齐全地走出烟迟林,那才是三生有幸。”他足尖往地上一点,向着鹿骄嵘一跃而去,跟着长剑横扫,剑锋先点向她眉心,而后划向脖颈,出招极快,剑风凌厉。
见状,虎不休几欲惊叫出声,满目诧异,暗道:“玉女乘鸾,他竟会使‘玉女乘鸾’!这定是姑姑亲自指导他的,姑姑竟教他玉生烟罗剑的上乘招式。”
鹿骄嵘微微一惊,手腕一转,三丈长的青鞭俶尔往回缩短,化作半丈长,鞭稍划过面前,叮的一声打在剑身上。朱猊手中长剑却只微微一偏,划过鹿骄嵘左脸颊,“哧”的一声,割下一小块寒纱。
众人大惊,万万没想到,吞金居士一出手,竟如此厉害!鹿骄嵘急忙翻身后退,双脚未着地先挥出青鞭,使一招“翻云覆雨”,青鞭顿时化作一团青光,四下横扫,鞭鞭打向朱猊要害。
朱猊身子使一招鲤鱼打挺,身子凌空一跃,便探出左掌,自上而下拍在鞭稍之上,跟着右手持剑,直点向鹿骄嵘心口处,这一招正是玉生烟罗剑的“玉女投壶”。
鞭稍承了朱猊一掌,鹿骄嵘便觉鞭梢一沉,方凝神稳住长鞭,抬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宝剑刺到身前,她顿时大骇,双足一点,连连后退,退出十余步,右足忽的向旁一踏,身子腾然而起,避了过去,但心中惊悸未甫,暗道:“好险!”
若非鹿骄嵘常年修炼方天叠云丝,步法极至轻盈灵动,练就了足踏银丝、高立半空的高强本领,这一剑她决计躲不过。未能松一口气,一把长剑又闪到身前,送来一道白光寒气,鹿骄嵘急忙舞动青鞭,出招“潮翻两岸”,卷向朱猊手中的长剑。
朱猊使一招“玉女拍云”,长剑来回挥削,鞭剑相撞,叮叮作响,大堂之上,出现了青、白两道亮光,上下左右地纠缠打斗,叫江湖英豪惊叹练练。
太白门四小鸽瞧着朱猊剑法极像了玉生烟罗剑,兰鸽问道:“师父,吞金居士使的邙山派的剑法?”令狐峥答道:“居士年轻时好游历江湖、行侠仗义,得各派高人指点,因而兼学百家。莫说邙山派的武功,我们太白门的大鹏八裔掌及八臂哪吒手,他老人家也会几招。”
闻言,四小鸽大为惊叹,连站在近处的六带十八衣听了,也颇是震惊佩服,朱鹮衣问道:“娘,爹爹当真兼学百家么?”熊九艳冷声道:“他确是有几分本事。”
几人说话之际,朱猊与鹿骄嵘已过了十余招。鹿骄嵘青鞭狂舞,鞭稍早已探出三头,却颇显吃力,根本奈何不动朱猊。她手腕翻转,鞭稍三头忽然合二为一,使出一招“青龙缠腰”,青鞭落地又起,随即向左圈转,自右而去,向朱猊腰间围绕。
朱猊长剑倒转,剑身往地上压落,他身子随即翻转,长剑飞起,径直打向青龙任月鞭。这一招叫“玉女拜寿”,先跪后起,“跪”时凝尽内力,起时一身内力随剑而去,尽数打在青鞭之上。
青鞭便以雷霆之势向后弹去,鹿骄嵘右臂被长剑扫来的力劲震得酸麻发疼,一时难以驾驭长鞭。只听得刷的一声,鞭稍不偏不斜打在鹿骄嵘左边额头上,向下扫落,打下了鹿骄嵘脸上的寒纱。
大堂之上,当即沸腾起来,哗然一片,目光齐刷刷打向鹿骄嵘。鹿骄嵘眼里闪过惊惶之色,顾不得额头留下的涔涔鲜血,急忙挥起左手,以袖遮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