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夫妇二人踩着台阶,跨过门槛,又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大堂。
几盏烛灯照耀下,大堂颇为明亮。八仙桌上摆放着茶壶和茶杯,两名丫环端着水盆立在一旁,准备伺候陆绎夫妇二人简单洗漱后,好享用酒菜。
虽说夏爷不太习惯别人伺候自己,可是一路奔波辛苦,也顾不上了,毫不客气地将双手伸进水盆里,说道:”还是用温水洗手舒服啊!“
陆绎哭笑不得,也拿过丫环手里的毛巾,泡进另一个水盆里,简单洗漱一番。
这时候,李正走进来,双手作揖:”大人,酒菜马上就好,需要卑职去穆老那里将小公子接过来吗?“
”这个时候,往日瞬儿一般在做些什么?“陆绎用毛巾擦拭着双手问道。
”启禀大人,以往这个时辰,小公子早已睡下。“李正想了想,如实禀告。
”既是如此,那就明日再去见瞬儿吧!“陆绎思念儿子,可不想惊动穆老休息。
今夏心中划过丝丝失落,却识大体的什么也没说。
厨房准备的酒菜,一样样端进来,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夏爷很不厚道地暂时忘记了儿子,坐到椅子上,准备大吃一顿。
她都忘记,上次与陆绎坐在此处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陆绎也确实饿了,打发走李正,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饱餐一顿。
幽幽烛光下,含情坐两人;
对目无多语,不知盘中味。
正月十三,陆绎和今夏从塞外回来后,难得过了一个宁静温馨的夜晚。
第二日一早,因思念儿子,夫妇二人早早起床,洗漱完毕,简单用过早餐后,前往穆老住处。
晨雾尚未散去,微风拂面,清脆的鸟鸣声回荡在陆府花园,尤其是穆老的别院,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道路两边枯草丛中,偶尔有尚未融化的残雪,白一道儿、黄一道儿,如同故意画上去似的。
转了几个弯儿,陆绎、今夏来到一扇门前,双双驻足。
“大人,看样子,师傅尚未醒来。“
“不应该啊!”陆绎微皱剑眉,心头升起疑云。
“要不……咱在此处稍等片刻?”想到昔日生子时的凶险,今夏心跳倏地快了不少。
“也好。“陆绎透过篱笆,环视院子,并未发现异常,刚刚悬起的心暂时放下,出言宽慰,“莫要胡思论想,有师傅护着瞬儿,你我二人还需担心吗?”
“大人所言极是。”今夏憨厚一笑,眉眼皆是骄傲。四海之内,想寻个能胜过穆老的武林人士,谈何容易。
突然,一道暗器宛若带着冷风,直冲今夏额际而来……
“小心。”陆绎闪电般左手推开今夏,右手一伸,又快又准地抓住飞来的长箭。
后退几步的今夏定睛一看,晨光中,那长箭并无箭头,乃是用木竹所致,如同大杨儿子杨飞昔日用过的玩具,可是却带着凌厉的劲道。
哈哈哈……
一道稚气的笑声,从别院的房屋后面传进陆绎夫妇耳中。他二人皆神情一怔……
这时候,院子里房屋门开了,一身白衣白袍,仙风道骨的穆老走出来,大声喝道:“瞬儿,不得无礼,还不出来见过父亲、母亲?”
陆绎、今夏对视一眼,心中十分明了:刚刚射箭的,是爱子陆瞬?不到三岁的孩子,竟有如此功力!
“你夫妇二人立在门外干什么?天寒地冻的,快些进来吧!”说完穆老转身进了房屋。
一身紫色棉衣的小陆瞬,蹦跳着来到父母面前,手执不大不小的弓,仰头望着今夏,一双如星子般的眸子,不停地在父亲、母亲脸上巡视。
“瞬儿,你长高了!”感慨万千的今夏弯腰,伸手欲抱儿子。
“你住手!”陆瞬后退几步,稚气的声音,粉嫩的脸上全是威严,像极了一旁的陆绎。
“怎么回事?”今夏一头雾水,胸腔中划过丝丝失落。夏爷何等精明,猜到是与儿子长时间分离,因而母子间才会如此生分。
一直没出声的陆绎却将手中钝头的箭横在儿子面前,问道:“这箭刚才是你射的?”
“对啊!”陆瞬看了眼父亲,随后用力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萌动可爱。
“那你可知,倘若不是我及时推开你娘亲,这箭要伤到她的。”事关夫人安危,陆绎顾不得久别重逢,打算训斥儿子一番。
陆瞬见父亲真生气了,一下子扑进今夏怀中,委屈道:“娘亲,救救孩儿。”
“娘保证护你周全。”说着夏爷抱起陆瞬,用祈求、讨好的眼神看了看夫君。
陆绎无奈地叹口气,随手将竹箭一扔,跟在她母子身后往屋内走去。
三人跨过门槛,一室温馨扑面而来,今夏心里暖洋洋的,充斥着感动。
在穆老面前,今夏将儿子放下来,陆瞬双手行礼,说道:”见过师公。“
穆老微微点头,面对关门弟子,他很是宠爱,更将所有耐心都给了比女娃还要清秀的陆瞬。
陆绎、今夏双双冲穆老行礼:”见过师傅。“
穆老上下打量二人,见今夏清瘦了许多,而陆绎眉目刚毅,经过塞外风沙之后,愈发沉稳、睿智了。
”此次塞外之行,想必你二人受了不少苦,这些日子好好休息才是。“
”呃……师傅,“今夏习惯性地挠挠而后,小声说道,”明日是上元灯节,我,我想带瞬儿去看花灯……“
”真的吗?“陆瞬两眼放光,挽起母亲的手,”娘亲,我真的能和杨飞去看花灯?“
陆绎见穆老一声不吭,悄悄冲今夏使个眼色,夏爷明白过来,慌忙改口:”瞬儿,师公面前,不得无礼,师傅,一切还是以他的学业和练功为主。“
穆老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垂着眼睑说道:”为师知晓,你一家三口已多日未团聚,可每逢初一、十五,都是陆瞬习武的重要日子,马虎不得……所以,今日你二人可以带他出去游玩,记住,天黑之前,必须回来。至于明日,谁都不能来打扰。“
”多谢师傅。“今夏频频点头,攥住儿子的小手,心里欢快至极。
陆绎也是面露喜色,眼中全是感动和感激。
想到能出去玩耍,小陆瞬更是高兴地险些蹦跳起来。
一家三口,告别穆老,在他注视中,离开别院,往陆府大堂的方向走去。
一轮红日缓慢升起,陆府房顶的瓦片沉浸在阳光中,闪烁光芒,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