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第五中队在援军部队的护送之下往回撤退。由于整支部队中有将近一半的人或多或少地负伤,即便是在援军部队的护送和托举之下,整支部队的飞行速度不可避免地大大减慢,几乎只有正常状态下全速飞行的一半左右。进入百丈石林范围之内后,整支部队更是不得不尽可能地降低高度,把高度保持在几乎和百丈石林之内的几种常见的飞行类灵兽的日常飞行高度齐平的位置,每个人与位于前进路线上的石木顶端的垂直距离都相距不远。位于战阵左、右两翼的援军部队成员一同释放出足以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强横气息,尽可能地将前进路线周围的所有拥有飞行能力的灵兽全部吓退。
叶恒远依旧释放出自己体内的天空微灵核,尽可能地吸纳并引导整支部队周围的大片气流和几乎所有的风属性灵力元素,一边托举并牵引位于战阵中后方的伤员们的身躯,一边尽可能地将杂乱的灵力元素吸入自己体内。他自己体内的灵力已经几乎完全耗尽,全身上下都时不时地发出明显的酸麻感,手臂和前臂上的几道浅浅的伤口也隐隐发出痛感和灼烧感。他很清楚,在狂躁灵使拼尽全力向整支部队使出那一记三连斩时,他只能使用龙牙突击去正面迎击这一招,才能确保狂躁灵使的这一击不会对己方造成大规模的杀伤。由于自己的灵力和体力都已经消耗大半,那一记龙牙突击没能完全击溃狂躁灵使使出的三连斩,也让自己和距离自己最近的沈锋、郑破军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伤。不过,那一击龙牙突击对狂躁灵使所造成的伤害还是超出他自己的预料的。他记得很清楚,负伤的狂躁灵使是被身边的部下架起来往回撤退的,灵力修为和身体强度都明显更差一些的咒怨灵使更是直接被他全力打出的那一颗龙形凝气弹直接打得失去战斗能力。只可惜,由于他不得不将大多数的灵力、体力和精力用来指挥作战和率领整支部队撤退,再加上敌军部队的人数相对较多,他无法拼尽全力去尝试击杀两名敌国灵使当中的一人。如果他拼命去做这件事,整支部队必然会遭受更大的伤亡。归根结底,狂躁灵使出现在铁壶关之内和咒怨灵使率领部队追击自己这两件事全都是完全处于计划之外的意外事件。他已经想好,等到整支部队撤退回到营地并完成修整之后,如果师父没有立刻公开质询情报部队传回来的情报,他便会向所有人提出这一问题。
薄薄的水属性能量波动先后从每一名或多或少地负伤的军官和士官的身体表面浮现出来,并转化为围住全身的防护罩,牢牢地保护住每一个人的身体。这一层水防护罩不仅尽可能地隔绝低空中传来的微弱寒意,还尽可能地缓解每一名伤员身躯表面的疼痛,让好几名伤势较重且未完全愈合的伤员脸上的表情都有所缓和。
叶恒远同样感受到自己身上释放出来的水防护罩,略微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抬起手,用掌心对准位于战阵正前方的史扬帆,将一道纯粹的无属性灵力波动输送到他的体内。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史扬帆体内的灵力同样已经消耗大半,和成功地撤退的大多数人一样。
很快,熟悉的景象重新出现在苍灵军西北军团第四灵师团第三大队第五中队的每一名成员眼中。位于大片山地之间、被上下起伏的山路连接起来的大片营房重新显现出来。所有未派人参与执行此次任务的部队驻地都仍然是原来的样子,几乎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不过,此时此刻,无论是在低空中,还是在山路上,都几乎看不到四处移动的传令灵师的身影。
叶恒远径直加速下落,迅速地移动到整支队伍的最前方,并向自己的部下们挥手,再向位于多间营房中间的空地表面挥手,示意整支部队准备直接降落。看到援军部队的指挥官向他行礼并开始示意部队回去复命之后,他立刻向全体部下传音。
“第四小队的所有治疗灵师,护送所有的伤员到医疗房里面去疗伤。其他所有人分别回到自己的营房,开始修整。一个小时之后,除被送往医疗房的伤员之外的所有人都到操场集合。”
“是!”
整个第五中队整齐划一地应答,随即自动地在低空中变换阵型。被叶恒远点名的治疗灵师们自动组成一队,牵引起飞在战阵中后方的伤员们,带着他们一同向营房后方的一大片凸起的山壁后方飞去。其他所有人则自动以小组为单位分散开来,飞向自己的营房。飞在叶恒远身边的张高飞和樊俊峰则再次跟到叶恒远身后。
叶恒远迅速地走回到自己的营房之内,摘下自己的头盔,把头盔摆放到桌上。看到张高飞和樊俊峰也走进房里之后,他便立刻抬起手掌,将房门和窗户关闭,并在房门和窗户表面施加灵力封印,随即直接坐到行军床上,抬起手指,指向行军床左、右两侧的空隙。
张高飞当即心领神会,快步走向行军床边缘,直接席地而坐,把头盔摆放到一旁,随即立刻进入冥想恢复灵力的状态。乳白色的光线和亮白色的颗粒状光点先后从他的胸口和后背释放出来,交相闪烁,时亮时灭。叶恒远也当即闭上双眼,开始通过冥想来恢复灵力和体力。一层一层的浅绿色气流波动从他身体周围释放出来,围绕他的身躯缓慢转动,并将他的身躯渐渐地包围住。碧绿色的龙纹图案同时从他的后背上和平放在膝盖上方的右手上显现出来,持续地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樊俊峰再次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把目光投向叶恒远的身躯,双眼注视叶恒远身上显现出来的龙纹图案。他当即感受到龙纹的力量和威慑力,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向行军床的另外一侧,席地而坐,摘掉头盔,也解开自己的胸甲和臂甲,再开始冥想。只不过,和张高飞不同,他刻意地保持自己和叶恒远之间的直线距离,也没有和张高飞对齐,像是不想让他们两人的灵力属性干扰到自己。淡淡的黑气迅速地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渐渐地,因自身的灵力而逐步悬浮到半空中的叶恒远重新落回到行军床上。淡绿色的气流再次围绕他的身躯转动一圈,随即自然而然地化为纯粹的风属性灵力波动,并融入他的体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动,只是稳稳地在行军床上坐好,目光扫过张高飞和樊俊峰的身躯,整个人显露出已经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的样子。
不一会儿,张高飞也从冥想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同样没有动,只是把目光投向樊俊峰,并露出略微有些复杂的表情,像是对樊俊峰这个人感到奇怪。
又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樊俊峰才结束自己的冥想状态。围绕在他身边的黑气完全消散之后,他便大口连续深呼吸,尽可能地排出自己体内的浊气。大片的汗珠先后从他的耳边、脖颈表面和胸口流下来。
叶恒远抬起手掌,引动一道气流,吹干樊俊峰身上的汗,随即纵身跃起,重新戴好头盔,却没有立刻把面盔拉下来。
“走吧。”
“是!”
张高飞当即纵身站起,戴好自己的头盔,跟到叶恒远身后。
“啊……是!”
樊俊峰也不得不立刻站起身来,七手八脚地把自己的盔甲重新穿戴好。
叶恒远和张高飞都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樊俊峰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走出已经解开灵力封印的房门。
叶恒远、张高飞和樊俊峰一同纵身跃起,跃向宽阔的大片空地。
叶恒远照样降落到空地紧挨山路一侧的出口前方,调整好自己的站位,背朝山路,随即向空地周围的每一间营房发出集合的信号。张高飞和樊俊峰则自动站到出发执行任务之前最后一次列队时所站的位置,也就是第一小队日常列队时的末尾位置。
几次眨眼之间,除被送往医疗房疗伤的伤员之外的所有第五中队成员先后从各自所在的营房之中出来,纷纷跃向自己本应所在的位置。整支部队重新以小组为单位集结,再以小队为单位整齐地排成四条横排。隶属于第四小队的治疗灵师们也一同从山壁后方飞回来,依次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
“报告队长!第一小队集结完毕!”
沈锋率先站直身体,随即向叶恒远高喊。与他排成一排的每一名军官和士官也立刻站直身体。
“报告队长!第二小队集结完毕!”
郑破军的动作和沈锋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在站直身体之后,他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扫视自己的这一排队伍中显现出来的空隙。那些空隙自然都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人空出来的。此时此刻,在四支小队当中,他负责的第二小队当中的空隙明显是最多的。
“报告队长!第三小队集结完毕!”
史扬帆自然也能够注意到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的队列当中显现出来的空隙,却和沈锋一样显露出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样子,整个人依旧显得十分平稳。
“嗯……报告队长,第四小队集结完毕!”
龚英露出有些犹豫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排列在自己身边的部下们。他注意到,多数治疗和辅助灵师都显得十分疲惫,甚至几乎快要站立不稳。他们几乎一直没怎么休息。
“好。”
叶恒远稳稳地点头,随即摘下自己的头盔,用右手把头盔捧住,随即露出严肃而带有一丝哀伤的表情。
“现在,我们一起为在这一次行动当中牺牲的战友默哀一分钟。”
每一名军官和士官都没有丝毫犹豫,齐刷刷地摘下自己的头盔,用右手把自己的头盔牢牢地捧住,随即和叶恒远一起低下头,注视自己身前的地面。方圆数百米之内毫无任何声音,连风声似乎也在这一刻暂时停止。无比压抑的沉默牢牢地笼罩整支部队的全体成员。
“默哀结束。”
叶恒远率先抬起头,并打破足以令普通人感到窒息的沉默。看到自己面前的部下们齐刷刷地抬起头之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的语速和语调,并丝毫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接下来,我要为这一次的行动做一个简短的总结。”
所有人同时抬起头,直视叶恒远。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总体来说,在遇到完全处于预料范围之外的意外状况、并遭遇数量远多于我方的敌军的围攻的情况下,本次行动所取得的战果还是值得满意的,”叶恒远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整个中队在行动中的发挥也完全能够令我满意。无论是在战斗的过程之中,还是在行进和撤退的过程之中,我们基本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能够尽可能地按照上级制定的计划来行动,并尽可能地完成计划。”
樊俊峰忍不住转动眼珠,也略微转动脖子,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整支部队的阵列中露出来的空隙。他似乎有些难以完全认同叶恒远的话。
“我们成功地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敌军的一个人形兵器仓库完全摧毁,”叶恒远继续说,“并几乎成功地将存储在那个仓库之内的所有人形兵器完全毁灭。也就是说,在完成上级所交代的任务这一方面,我们基本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在铁壶关城池之内发现另外一个人形兵器仓库,并被恰好位于城池之内的敌国灵使发现,全都是上级制定的计划范围之外的事,也就是无法由我们决定的不可控因素。我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攻打铁壶关城池,更不足以对位于城池之内的那一个人形兵器仓库发动攻击。”
四名小队长全都目不转睛地注视叶恒远的面庞,谁也没有立刻说什么。他们都明白,叶恒远说的话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大多数人都不可能从中挑出什么毛病。
“最重要的一点是,”叶恒远略微停顿一下,加重语气,“事实证明,我们在日常训练中对群体组合技的演练是有成效的。尤其是在与敌国的邪恶灵师部队交战的时候。及时地对敌军的邪恶灵师部队造成足够大的杀伤,正是我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能够成功地全身而退的重要原因。”
许多士官先后略微转动眼珠,把目光投向认真地站立在整个队列第一排末尾的张高飞。经过此次行动之后,他们都真切地感受到张高飞的灵力纯度和武灵品级,以及主导多人组合技的能力。在出发之前,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只是简单地和张高飞合练过一到二次以他为主导的多人组合技。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想到,以张高飞为主导的光明属性多人组合技竟然会对可能爆发出远胜过同级别的普通战斗灵师的战斗力的邪恶灵师造成出乎意料的杀伤力。
“在总部组织的大会战开始之间,我军多半不会再组织类似的行动,也多半不会再主动向敌军发起进攻,”叶恒远严肃地说,“在这段时间之内,我们需要按照各小组的伤亡情况重新编组,还需要有针对性地加强群体组合技的训练。就是这样。”
四名小队长不约而同地抬起手掌,开始鼓掌。张高飞和樊俊峰也一同鼓掌。随后,整齐划一的掌声响成一片。
“叶队长!叶队长!”
嘹亮的喊叫声从山路通往大片营房的方向响起来。
叶恒远当即转过身,把目光投向快步走向自己的传令灵师。
“叶队长,司令叫你去指挥部开总结会。”传令灵师举手敬礼,随即用最简单的话传达命令。
“好的。我这就去。”
叶恒远稳稳地举手还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抬起手掌,示意部下们回到各自的营房继续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