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怒正要动手,欧阳喜却叫住了他:“慢着,朕突然发现一件事。”
欧阳怒恭聆圣意:“什么事?”
欧阳喜细细打量着程梦云的浑身上下:“朕突然发现这小丫头长得还挺俊,何不掳劫回宫,纳为贵妃?”
欧阳怒道:“皇上既然看中了,便是她今天走运。”
欧阳喜点头:“你去继续处置那男的,这小丫头由朕亲自动手,免得你粗手粗脚地不慎伤了她一身的细皮嫩 肉。
程梦云听后冷笑:“纳为贵妃?你想得美!”
岂料“美”字音未落,她的人已高高地升起来。
竟是被欧阳喜突然伸开一只长臂抓住了她后心,轻巧地将她的人拎出云亦萧的怀抱,再笔直地站起,一转身,一迈足,就带着她没入了对面浓墨般的黑暗中。
云亦萧怀抱陡空,又不禁茫然失措。
欧阳怒却已动手攻了过来。
云亦萧如梦惊醒,猛地挥拳迎了上去。
他的手臂比欧阳怒的手臂长了几乎两倍。
所以他的手臂一伸直,就立刻反客为主,后发先至,击中了欧阳怒的胸口。
只听噼里啪啦地连环脆响,他能凭经验听出,这不是骨骼折断的声音,却是骨骼竞相脱节的声音。
随着声音的不断响起,欧阳怒本就干瘪矮小的身体竟陡然萎缩得更小了。
小小地蜷成一团,迅捷地朝左边洞壁滚了过去。
刚接触到那边洞壁,欧阳怒就诡异地消失了。
云亦萧惊骇不已,奔到近前,只见凹凸不平的洞壁竟是千穴百孔。
小的孔穴比针尖大不了多少,大的孔穴比他的拳头大不了多少。
他正困惑,突又警觉地发现一个大孔内隐约亮了亮。
是欧阳怒!
是欧阳怒的眼睛在里面瞪圆了。
他也终于明白,欧阳怒玩的是什么把戏。
——缩骨功!
据说缩骨功本源是少林柔功的一种,修炼之人必须先熬受身上大部分骨骼脱臼的剧痛,功成之后展现的效果是身软如绵,柔若无骨,关节自如地脱卸再接,也没了丝毫的痛苦。
欧阳怒衰老枯瘦,又那么矮小,借着缩骨功奇秘的效果,要钻入这些拳头般大的孔穴并不太难。
而紧接着令云亦萧更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欧阳怒的一只手居然突地从他脚踏处附近破土伸出,并指如刀,重重地切了他足踝一下。
他防不胜防,吃痛摔倒。
摔在地上,他才发现洞壁之前大约十几尺的范围内没有半只毒虫,却也有好几个拳头般大的孔穴,刚才欧阳怒的那只突袭他足踝的手便是从其中一个孔穴伸出。
思及于此,他再不犹疑,赶紧跃身而起,要跃出这大约十几尺危机四伏的范围。
但他的身形还跃在半空,那方洞壁的孔穴中就都放射出了啸声尖利的暗器。
不管是大如拳头的孔穴,还是小如针眼的孔穴,都在同一瞬间放射出了来势劲急的暗器。
幸好云亦萧在前面三段洞穴里获取了金家老大昔年隐藏的各份武功秘诀,虽然浮尘仙子那份藏在金簪里的秘诀他尚未取出,然而只凭何川邓甲处领悟的两份秘诀,他的武功已进步奇速,临危应变之际更比以往要敏捷而巧妙。
他不仅也在一瞬间挥袖挡落了大半暗器,还用拳风脚力使剩余的暗器逼得凌空转折,扑扑扑地射回那些孔穴。
但他没有被欧阳怒伤到,欧阳怒也没有被他反击致伤。
实际上欧阳怒已不在那方洞壁的那些孔穴中隐身。
云亦萧脚刚着地,背后又传来了凌厉锐急的暗器破风声。
云亦萧再次挥袖挡落大半,剩余的用拳脚扫开。
他突然明白了,四面洞壁都有类似的孔穴,和地上类似的孔穴一样,是暗中连通的。
就像是一些毒虫栖息的洞穴般,表面上会打出不少大大小小的孔来迷惑天敌,内里却是连成一片的通畅空间。
欧阳怒缩骨之后的小小身躯竟能十分灵巧地在其间穿梭滑行,还可随意触动一些早就安置在里面的暗器机关。
这样的打法实在闻所未闻,见所罕见。
云亦萧已几乎完全处于被动,只能避闪挨打的份,即使反击了不少的暗器回孔穴,也极难伤得了欧阳怒分毫。
XXX
程梦云的头在发热发昏,就像自己变成了一片火烧云,正被突然凄厉的晚风刮得支离破碎。
等她终于又感觉自己的双脚碰到了坚实的地面时,自己又从一片火烧云变成了一朵蒲公英。
一朵离开了主体、随处飘飞的蒲公英,旅程的开始和结束都需要外力的协助。
然而,视野仍是墨黑的,黑得黏稠,黑得有点腥气。
几十年的囚禁,欧阳双凶早已适应了这种黑暗。
现在对他们来说,光亮比黑暗更危险。
而这段本不狭小的洞穴分成了一阴一阳的两部分。
欧阳喜当做皇宫以栖身的这部分浓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而另一部分则有微弱的光线,悠悠地流动闪烁,显然是水光,自头顶射下,想来头顶某处通着湖泊或泉溪。
XXX
“好了,不用进行太繁琐的宫廷仪式,到了这里谁也不敢不尊你为贵妃。”
这里除了他们,也再无别人。
毒虫虽有万千,终究不是人,不懂发出异议来干涉这件闲事。
即使存着久飘不散的阴魂,估计也早就和欧阳双凶混为至交,当然更不会异议干涉了。
程梦云莫名其妙地想毒虫想阴魂,就像一个被绑赴刑场的死囚只有绝望地最后想些能使自己觉得荒唐可笑的事。
她终于笑不出来。
以前别人笑的时候她一定笑得更大声,绝不示弱。
以前别人不笑的时候,她照样会常以笑声来提升自信。
可现在欧阳喜嘻嘻哈哈的笑声在黑暗里响着,就像阴沟里积满的污水在哗哗啦啦地涌动,正要迫不及待地流入程梦云的鼻孔。
程梦云非但无法一展往日风范,不示弱地笑得更大声,内心反而引发了一阵空前绝后的惊惶。
她惊惶地叫嚷:“你不许再靠近我,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但她已非常清楚地感到欧阳喜的一只手已紧紧地揽住了她的纤腰,另一只手已在她脸颊上划来划去。
欧阳喜大笑道:“细皮嫩 肉摸起来可真舒服,柔软的纤腰抱起来更舒服,多久没这样舒服过了?不知樱桃小嘴亲起来会不会也很舒服。”
他的话比他的举止还要命。
程梦云奋力挣扎。
她的武功本不低,力气本不小。
她曾经在某座城镇的某座酒楼上将肆意调戏她的一个三百斤的胖汉像绣球般来来回回地扔起抛下达十次,腻了再往楼下的青石街径直砸去,把一个三百斤走起路来大地都会微颤不已的胖汉就那么轻巧地砸成了一滩烂泥。
可现在她的力气都快用尽了,还是无法摆脱欧阳喜的魔掌。
欧阳喜抱着她,就像螃蟹的巨螯死死钳住了一条小鱼,且已脱离海水上了沙滩,小鱼气息孱弱,命在顷刻。
程梦云尖叫:“你要是亲我的嘴,我就咬破你的喉咙。”
欧阳喜嘻嘻笑道:“美人儿,朕也不想吓着你,那咱们循序渐进,先一起宽衣解带。”
这可比直接亲嘴更要命,程梦云急得大哭:“云亦萧,你怎么还不过来救我?快过来救我!求你了,你不能任凭这怪物玷污我的身体,听见没有?云亦萧!你必须帮我保住贞操!说不定你以后心意转变,突然休了冼若雅,肯把我娶回家呢?”
她越哭叫得大声,欧阳喜越显兴奋,那只划她脸颊的手已又到了她胸口,真的开始扭动她衣襟上的一粒扣子:“他现在被我老哥的缩骨功和各种暗器纠缠甚苦,哪里有闲情逸致来救你?你就乖乖地做我贵妃,我们趁着良辰美景,翻云覆雨,尽享荣华,共登极乐。”
程梦云几乎崩溃了,破口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你给我停手,不许再……再动了……啊!呜呜呜,云亦萧,你这比狗臭屁还臭的臭小子,快过来救我!你已得了三段洞穴里的武功秘诀,难道连一个枯瘦如柴的糟老头也对付不了?云亦萧!云亦萧!你耳朵聋了?”
云亦萧的耳朵当然没有聋。
云亦萧的耳朵就像欧阳双凶的眼睛一样,在黑暗里极其敏锐。
但他实在已被欧阳怒缠得寸步难行。
他随便动一动,欧阳怒都会从各个孔穴中防不胜防地发射出大片暗器。
尽管他有足够的本事能三下五除二地将每次急袭而来的大片暗器扫掉挡开,而这都是在他双脚没有往前行进的情况下才可勉强维持的战绩。
程梦云的哀求谩骂只让他心乱如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急躁过。
幸运的是,武林人最擅长一件事:急中生智。
他果然突地急中生智了。
他转身,先猛扑向一方洞壁,挥拳直接打在壁岩上。
尽管壁岩已千孔百穴,但对于人的血肉之躯而言,还是非常坚厚的。
即使真是一双造诣极深的铁拳硬生生地击过来,也和鸡蛋撞石头差不多。
说也奇怪,有时钢铁器具都难以损伤分毫的岩质,却能被毒虫的螯牙攻破。
但毒虫的螯牙再厉害,要造就这许许多多内部贯通的孔穴也是耗费了几十年。
云亦萧现在竟直接用拳头就想击开壁岩,欧阳怒不禁在孔穴里发出了这辈子第一缕笑声。
得意讥刺的笑声。
可他笑错了,大错特错。
他眼看着云亦萧扑过来,猛地挥拳,就坚决地认为云亦萧是想击开壁岩。
云亦萧不想击开壁岩,他之所以扑过来猛地挥拳,是为了先迷惑敌人。
只见那拳头突又滑向了就近的一个比拳身大一点点的孔穴,手指展开并拢,就像蝮蛇的头,迅急地钻了进去。
欧阳怒完全看不懂他要干嘛。
他的手虽比欧阳怒长两倍,但要伸进孔穴捉拿欧阳怒却是荒唐之想,毕竟再长的手也不是柔软的面团,可以自如地拉长缩短。
何况孔穴之间相互贯通,欧阳怒在里面的穿行极其灵巧,加上里面说不定还布满了别的机关陷阱,一旦被欧阳怒发动,他的手再要退避也是在劫难逃。
难道这就是他的急中生智?
不是。
真正的智立刻就会展现了。
他的手伸进那个大孔,只猛然吐出一股雄浑无比的掌力,并不多做停留,立刻就退了出去。
他任由那股掌力在孔穴之间自如地侵袭,逐渐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笑容。
他先瞅准了欧阳怒所处的那一段洞壁,然后冷不防地在附近的一个大孔里突施掌力,认定自己的那股掌力去势奇速,欧阳怒的身子再灵活,也绝对快不过那股掌力的追击。
趁此时机,他却反身飞跃,急向程梦云声音传来处而去。
不管欧阳怒最终会不会被那股掌力击中,他至少已创造和把握了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
他刚纵入那片黑暗,就听见了欧阳怒声若震雷的惨呼。
欧阳怒毕竟没有避开那股掌力的追击,而且十有八九是丧了老命。
不知何故,欧阳怒的这声惨呼竟在云亦萧内心深处引起了一阵悲凉,似乎他自己也已迟暮苍老,行将就木。
欧阳怒一辈子做着弟弟的跟屁虫,或许曾经的大部分恶事,他都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若非因为天生有个怪物般的弟弟,他或许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粗汉,最多不过脾气火爆一点,总不至于背负上太深重的罪孽。
可弟弟即使在黑暗寒冷潮湿憋闷的洞穴里也要时时刻刻地玩弄他摆布他,囚禁了足足几十年,他还是没机会再出去见到真实的阳光。
云亦萧忽地愧悔难当,自己刚才施发掌力的时候应该克制一些,给他留条生路。
他要和云亦萧动手,要耍花样纠缠云亦萧,都是因为欧阳喜对他下的命令。
他终究不敢违抗弟弟。
所以换个角度来看,他真的不算可恶。
XXX
云亦萧愧悔的实在不是时候,角度换的更不是时候。
这一下小小的分神,导致了大大的不利。
他身子刚扑入欧阳喜与程梦云所处的那片墨黑,就遭受了欧阳喜拳头的迅猛攻击。
只听“砰”,同时“哗啦”。
前者是拳头击在脸部的声音。
后者是身子跌入一缸液体的声音。
云亦萧的脸部,身子却是程梦云的。
欧阳喜拳头击向云亦萧的脸部,竟舍得放开程梦云的纤腰。
于是程梦云就直线坠落,落进了一口大缸,满缸冷冰冰的液体并不是水。
是酒!
山洪暴发似地迅速灌入程梦云的耳朵鼻孔嘴巴,呛入咽喉,涌入肚里。
冷冰冰的酒一入人体就变得火辣辣。
于是程梦云这个新册封的贵妃,突然有些醉了。
杨贵妃醉酒,仪态万方。
程贵妃醉酒,狼狈不堪。
毕竟程贵妃不是和杨贵妃那样独赏百花,借酒消愁,自愿衔杯,徐徐而醉,而是毫无防备,遭抛大缸,怒酒侵身,急呛酕醄。
等她费劲地扑腾挣扎着总算攀住了缸沿,湿衣滴答地翻出缸外,一摇三晃,已是立足难稳。
而云亦萧又被欧阳喜痛殴了七拳八脚,也是东倒西歪,难以踩稳脚跟。
欧阳喜狂笑:“你打死了我弟弟?你狗X的真有种,我喜欢,哈哈哈,不过我更喜欢醉酒的贵妃,所以没空与你多缠,你自行滚蛋吧!”
云亦萧打死了他弟弟,他居然还能笑得那样放纵,那样开怀。
他到底有没有心肝?有没有感情?
难道他是悲极反笑?难道他除了笑,已不会别的表达形式?
无论怎样,他确实不算个正常人。
在这种阴暗湿冷的洞穴里与各种毒虫朝夕相伴地度过几十年,想始终保持正常也绝不可能。
何况他们在被囚禁于此之前,就已很不正常。
或许他们这辈子从未曾有过真实的亲情。
XXX
黑暗深得令人发冷,令人心乱,令人迷失。
黑暗深如兴之所至的文人急切研磨的一砚墨汁,如往昔花前月下情人间难以割舍的眼神与拥抱,如迟暮时分夕阳染透了云霞的颜色。
黑暗已交融了欧阳喜,他们的合体浑然天成。
云亦萧踉跄地出了那片黑暗,也像是被黑暗中浓烈四溢的酒香醉倒了。
他果真一出那片黑暗就扑地摔倒。
他突地感觉累极了。
身心俱疲。
也饿极了,渴极了。
但他毫无反抗之力地实实挨了欧阳喜的一顿痛殴后,即使嗅到诱人的酒香,也提不起半分劲儿再冲向酒缸喝个痛快。
他反而被太过浓烈的酒香逼得跌出黑暗,失足摔倒。
酒香在此时此刻对他而言,就像欧阳喜的一顿痛殴,只有伤害,没有激励。
他倒地,良久不起,突地竟狂笑。
嘻嘻哈哈的笑声,比欧阳喜还放纵而开怀。
欧阳喜当然听见了。
欧阳喜完全怔住了。
他这辈子唯一能感意外的事,估计就是突地听见别人狂笑。
不合时宜的笑声,犹如六月出穴的毒蛇。
本在迅急地朝云亦萧纷纷袭来的毒虫们,也被吓得惶恐不安,又迅急地各自退开。
毒虫们似潮汐,乍来忽去。
云亦萧狂笑道:“我才发现,这里有千奇百怪的毒虫,偏偏没有毒蛇,这可真好笑,好笑极了。”
他觉得好笑,程梦云也附和地笑起来,笑声绝不比云亦萧低弱多少:“不错,这可真好笑,好笑极了。”
欧阳喜却似连呼吸都已静得停顿。
云亦萧继续笑着:“还有更好笑的事,贵妃知不知道?”
程梦云笑道:“不知道。”
云亦萧笑道:“那我立刻就让贵妃饱饱眼福。”
他本已伤重颓乏的身体立刻又勃发了强大的力量,精神抖擞地翻身而起,展开轻功向头顶的一角洞壁急如箭矢地跃去,伸手拔掉了那里生长的一丛乱草。
他矫捷地稳稳落回地面,手里多的东西却不止那丛乱草。
还有一种长绳般扭动着已缠上他臂膀的东西。
程梦云醉意迷蒙的昏眼猛地闪亮,兴奋地叫道:“快扔给我,我最喜欢这种东西了。”
岂料沉寂的欧阳喜闻言失声惊呼:“不许扔过来!”
欧阳喜居然不嘻嘻哈哈了,而是失声惊呼,这可使人大出所料。
他不笑,却无异暴露了自身最致命的弱点。
那种东西已被云亦萧扔过来,程梦云敏捷地接在手里。
程梦云原本醉得狼狈不堪,现在又恢复了机灵乖巧的常态。
她嘻嘻哈哈地笑着,在黑暗里不仅主动而且急切地要靠近欧阳喜:“皇上,你瞧,多好玩,,扭来扭去,比你的任何妃子都更会缠人呢,你赶紧陪我玩呀,你别躲呀!”
欧阳喜几乎大哭了:“不许靠近,否则我一脚踩死你。”
贵妃显然没听话,还在主动靠近。
欧阳喜真的抬起了那只壮如象肢的腿。
啊地一声尖叫过去,欧阳喜庞大的躯体轰然倒地。
他那只腿尚未踩落,程梦云已先将那种东西放到了他另一只纤若鹤足的腿上。
那种东西是蛇,不管是不是毒蛇,都逼出了欧阳喜此生最致命的弱点。
程梦云仍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嘻嘻哈哈:“想不到一代魔头欧阳喜,用成百上千的毒虫联结成披风,穿其在身,终日受着毒虫们不止不休的争相噬咬与刺蛰却无痛无痒,安然处之,竟反倒怕蛇。”
云亦萧叹道:“可惜……”
程梦云笑道:“可惜皇帝梦做不下去了。”
云亦萧摇头:“我可惜的不是这个,而是那缸烈酒,未使我有幸狂饮痛醉一番,就先做了你的洗澡水。”
程梦云冷哼道:“能喝老娘的洗澡水,岂非也是种幸运?”
云亦萧苦笑:“反正对我而言,是非常不幸的。”
但他却突地冲过去,扑通一声,跳进了那缸烈酒里。
程梦云傻眼了。
莹莹的酒光乱晃。
平静的酒水四溅。
她毕竟能勉强看见云亦萧在酒缸里畅快洗澡的模样。
云亦萧在酒缸里若隐若现的健壮身体比酒水更易让她沉醉。
她的头又昏热起来,只觉得越加难理解云亦萧的言行举止。
云亦萧似乎也变成了黑暗,变得神鬼莫测,变得她实在想不到。
然而一个人的有趣,也本就在于想不到。
她为这想不到,不禁真要爱上云亦萧了。
先前总是口口声声地在云亦萧面前谈情说爱,只因她并非真的爱。
还不懂爱,才会将爱说得随随便便。
先前她不过是遵从姐的指示,带着一颗自信又调皮的童心进行任务而已。
但此刻,为这想不到,她却离奇地羞涩了,内心深处徐徐升腾起某种急迫而胆怯的光雾。
那种光雾似乎在一瞬间使她的童心成熟,使她整个人都终于长大了。
她终于彻底地进入了柔若白云软如棉花的少女时期。
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胸脯已大不一样,自己的身体某处也正在疯狂地分泌甜汁。
她的心展开成了一片春湖,湖光潋滟,将她的灵魂在其间泡得痴痴醉醉。
她的脸却早就羞得绯红,急忙扭开去,生怕被云亦萧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