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那边,张鸢他们接到俞公卿来的信,自然明白俞公卿有了下一步行动,虽然他们还不清楚,但是既然让他们留在河北,那肯定就是有计划的。
方万庆在他们闯进来的那晚紧急让人去备房,出了门才看见后面的士兵扛着一个女人站在外面,身上还滴着血,方万庆想她不会就这么在外面吹了这么久冷风吧?快马加鞭的让人把郎中请过来,给女人也安排了房间后扭过来对俞将晚说:“这是你弄回来的?可以啊,小子!成长了啊!”
俞将晚没吭声,方万庆又说:“方才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看着不大,挺小的还。”
俞将晚道:“私生子儿的姨太太。”
方万庆愣了几秒像是在查找这是谁,突然才在他脑子里检索到,当即吃惊磕绊道:“谁、谁、谁?俞、俞复弈的女人?是俞复弈吧?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你知道还带?那,那……”方万庆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后面逐渐听不见声响,因为他发现提了名字之后张鸢的脸色一下比一下黑。方万庆好像听见了骨头响的声音。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说这件事。
自从他俩住在了这儿,没个几天就难受的不行,无所事事让他们觉得很难受,安逸的生活不是他们所追求的,方万庆也知道这俩人闲得慌,但又不能让他们再去一些暴乱的地方,否则得掀了天。可总得找地方让他们发泄精力啊,否则迟早得惹出事。
方万庆若有所思的看着俞将晚,拍了拍他的两肩,又捏了捏,想,还挺结实!再看俞将晚的个头,怎么感觉这小子又长了?去年过年见的时候还和自己平头呢,怎么突然就比自己高半头了?气色也比以前好,可能是出来不用擦粉装病的原因吧。方万庆越看越觉得眼前人变化大,更壮实更有精气神儿了,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今天再一认真审视才发现他突然就已经长大了。
方万庆不觉的感慨时间真快啊,方面的臭小子也长成小伙子了,方万庆灵光一现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该见见女人了呀!那张鸢以前也是跟着俞晨明做任务去的估计也好久没碰女人,想到这儿方万庆不觉的感到兴奋,勾住俞将晚道:“晚子,哥跟你说,你也大了该知道知道女人是什么味儿了,俞文没说你不能去吧!你去一次你就知道女人的好了,还是说……你想要男的,跟哥说,保准你满意,再说了,你自己都带了个女人回来,咋,想帮文哥找媳妇啊?她又不是俞家人!”
俞将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赵舒婷带回来,他只是一时上头而已,对她并没有兴趣。赵舒婷怎么样无所谓,他更在乎的是打她的那个怎么样,有什么比弱者翻身或者抓住机会报复更爽的事情吗?他更喜欢这样看,他要的也只是风水轮流转的那一瞬间的快感而已,只能说是赵舒婷走了运,刚好被救了。
俞将晚没管他,道:“是你自己想去吧,没兴趣你自己去吧。”
张鸢也没兴趣,首先他已经是有主的人呢,其次花柳之地的胭脂味太重他闻不了,瞪了方万庆一眼就去后院练功去了。
方万庆就纳了闷了,怎么张鸢不去情有可原,咋俞将晚这孩子这么大了就是不开窍呢?
“温柔乡”是保定十里八村最大的青楼,不光有卖身的,还有卖艺的,比那些不知明的窑子要大气干净的多,但总归也是窑子。它正门是高2米的宽2米的大门,门上匾额上金碧辉煌的写着四个大字“温柔乡楼”,匾额上面是四层高楼,门匾两旁是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在一条灯红酒绿的街上格外显眼,离门口四五米外就能闻见胭脂水粉的香味,进门是硕大的堂,中间镂空围绕中间的空地层层垒起,四周连接组成一个六边形的形状,往里中间是高高的戏台,从上面的围栏向下看去能见到底下的台,那台子只有中午和晚上有人,白天是戏班子唱戏,晚上是头牌献艺。
台子下悉数摆着茶椅桌凳,底下从来没有空座。
上了钟,一个半时辰,头牌就上去坐着,温柔乡的头牌是近些年新起的一个姑娘,叫做折桃,薄纱蒙面,弹得一手好琵琶。每次上台演奏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总能获得无数的打赏与掌声。
今儿折桃下了钟,回到房里,服侍的小丫头帮她换洗梳妆,折桃看着桌子上摆着金项链问:“今儿他又没露面?这是第几回了?”小丫头细声细语地说:“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上回你说要给他见一面,他果真来了,但是却没来见你,自从来了就在台子下候着,等你弹完了留下打赏就走,带着面具也看不见脸。”
折桃来到桌前用纤细的手指挑起桌上的也向桌旁的油灯照了照,道:“还有别的吗?”
丫头说:“是一天比一天送得多送的贵呢,又是金的又是银的,送了一个月了没停,最开始说是想见一面结果你同意了他反倒不敢了!以前这种咱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回送的是格外的多,是个阔绰户。”
折桃看着早就挤满的首饰盒,哪怕被老鸨拿走不少,依然还是塞满了,道:“小鱼儿,他还有留下什么话吗?”
身旁的丫头唤做小鱼儿,是她进来那天就留给她的,俩人关系好,折桃也惯着她。现如今她终于成了头牌,小鱼儿也还是忠心耿耿。小鱼儿道:“差点忘了,他今晚还留了一封信给您的。”这是一个月来那男人留下的第一封信。
折桃不慌不忙的接过信,打开一看内容如下:
“余尝幸门见女行,金未苍干,灯笼红光以女自上,吾欲所见之丝。我藏此形于心,远行他乡,今锦衣锦还乡,见一女已名人,余闻自心声。及有情笑,我无所求为见,女诚许而羞之,我貌恶而惊,念其欲与女相见,女不羞,当暮见之。吾与掌事言清,使之为我,女不须无人忧。”
小鱼儿好奇的探头一块看信的内容,傻傻地问道:“桃姐姐,上面是什么意思?”
折桃抿抿嘴把信又折上,她怎么知道写信什么意思呢?她又没有读过书她怎么会知道?一股出身卑贱的自卑感油然而生,但折桃又觉得气愤,道:“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终究是天差地别,光想了他所谓的感动了。”
折桃把信拍到桌子上,气呼呼的站起身来,小鱼儿却突然喊道:“这纸还有一张呢!”折桃闻言又坐下拿起细看,才发现果真还有没看见的,是白话文,她正正反反的对比,大致猜到这就是信中的话,亏他还有心了,又想到自己刚才失态了手又慢慢的缩紧,又看这张上绵绵密密的字折桃的脸悄悄的红了。
第二张信纸:
“我曾经有幸在大门口见到姑娘一面,那时你尚未蒙面,灯笼红照在姑娘身上,我想那是我所见到的最简单朴素的画。我将这幅画藏在心里,远走他乡,如今衣锦还乡,看见姑娘在已闻名四周,我却听见了久违的心跳声。故送薄礼,望姑娘笑纳,我并没有什么奢求只为再求见姑娘一面,但当姑娘真正同意时我退缩了,我相貌丑陋恐惊吓到姑娘,思来想去我还是想再见姑娘一面,姑娘若不嫌弃就定在明晚,我自会与掌事的通融,让她为我们安排,姑娘不必担心。”
信中是绵绵情丝轻柔有劲,是缓缓流露,如涓涓细流般诉说相思之意,折桃一时分不清是因为羞愧还是害羞而脸红的了,她只能感觉自己的脸滚烫。她是下定决心要与他见一面了,自己命苦被负心汉骗过这回她想再争取一次。
折桃不理解,明明他出手如此阔绰,完完全全可以去跟老鸨说,老鸨见钱眼开自然也会让她陪他,别说陪唱就是陪睡都有可能呢,可他也未曾多求,这极大的引起了折桃的好奇。
折桃就是这样,哪怕自己所在之处是低贱的地方,也要保持自己心中的那份清高,她并非甘愿堕落进来的。
第二天一个带着一块面具的男人走进温柔乡,面具架架在他的耳朵上,遮住了他的左半张脸,他还跟平常一样坐在下面等着折桃下钟,他与台上的折桃上下对视,折桃被他炙热的眼光放盯的不自在,一想到一会儿两人就要正式见面了就不自觉的嘴角上挑,心跳加快。
折桃看着钟知道时间要到了,一下走神后再看原本的那个位置已经换了人,早在二楼最里间等候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知道自己等的机会到了。
俞晨明到了河北,就直接拎包入住温柔乡隔壁的客栈,是日日夜夜守在隔壁,俞公卿给他的文件中他的新身份是“洺沉虞”,名字古怪又简单,就是“俞晨明”倒过来了。
除了新身份,还有另一个女人,即温柔乡的头牌折桃。她是被赌鬼爹6岁就卖进入的,长相不错又学艺聪明就留下来了,但是性格柔而不软,没人欺负的了她,后来凭借高超的琴技和可人的长相成了温柔乡的新头牌,折桃也不过是刚当上头牌没有几天而已。俞晨明看着俞公卿给他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折桃的性格、喜好以及生平经历。
俞晨明想起自己俩月前调查的,这个叫折桃的在没当上头牌之前就与两个男人每月联系从未间断,当上之后反而更减少了但依然有联系,且两个男人没有同时的时候,倘若只是这样俞晨明倒也没什么兴趣,但关键是近些年来河北总有罢工造 反的事,而摸着线索这两个人应该是线人,俞晨明没有打草惊蛇反而是守株待兔,他怕人会跑了。
但是用这种方法实在是太笨了,哪有去青楼找人的,而且还是找一个可能是造 反的人,直接抓了这个女人不就行了吗,严刑拷打绝对能供出来,全城再大力搜捕怎么会抓不到?但是,俞家的人或许是因为俞老爷带来的儿时阴影,是不会亲手动女人的,而且俞公卿发现在温柔乡这家青楼经常光顾的还有另一个他正在查的人,叫李迎畅。
俞晨明和俞公卿是分头行动,俞晨明正在查的是反 动的事,今年河北的反 动力量比以往都要大,况且有组织,因此俞晨明亲自出马,而俞公卿是在查另一件大事——“白银外流”!俞公卿看今年方万庆交上来的河北的账上明显的白银外流,通货紧缩。这可事关民生,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引发更大的罢 工和反 动,俞公卿怀疑这两件事背后有共同指使的人。俩人从京城回来之后一块查了一个多月,发现交汇点一个是俞将晚砸的赌馆“醉梦场”,另一个就是温柔乡。
这个李迎畅是河北各大地下赌馆以及很多窑子有关联的股东,原本俞公卿也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俞公卿楚查那些黑钱的流向所带发现在各大赌馆的帐都有问题,尤其是最近风声最大的那个赌馆发现了最大的地下钱庄交易。俞公卿想敢在保定眼皮子底下就敢洗黑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背后牵扯到绝对是更复杂的网,为了避免因为大幅度行动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俞晨明一定要压低事情姿态。
不光如此,俞公卿还发现这个叫折桃的女人远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人甚至接济过俞复奕,以前是俞公卿不严谨,没有过多干涉河北的事,如今涉及到金融,他绝对不会姑息,俞公卿让俞晨明去,自己是真不放心交给俞将晚,他不会捅死她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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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河北也要掀起一波惊涛骇浪,至于我们前文讲的那个私生子“俞复弈”,咱们随后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