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周国的四大家族,指的便是苗、凤、花、方这四世家。
自周太祖季明印游说三府起兵到寒关外一战定周国,再到如今能有这万里江山,靠的就是四大家族的鼎力相助。
“季周万疆,苗凤花方。”此八字,说的十分真切。
而当年周太祖游说的三府兵马,便是苗、凤、方三府。
周太祖借此三府兵马,数月间连克一十二城,扎稳了逐鹿天下的根基。
怎奈天下群雄皆不慈,陈州六王迅速兵合一处,不给周太祖半分喘息之机,兵分两路赴寒关,誓灭季周。
周太祖手下人人畏战,连败三日,溃逃无数。
再后来,季周旗下猛将百员,竟无一人再敢领兵出战。
值此危难之时,一女子身着白衣素披,闯营拜将,誓要出战,为父报仇。
周太祖细问之下得知,此女乃是前日战死的花戎花老将军之女。
既为鼓舞军中士气,也为辱激营里众将,周太祖特封该女子为先锋将军,统领花老将军旧部。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封将当晚,这位女将军带着两个弟弟和六千死士,轻骑出寒关,夜袭六王联军,打的六王联军一路溃逃,五路撤兵。
真可谓一战定周国。
自此之后,苗凤花方四家的后代世受庇荫,承爵袭禄,代代为官。
如今花贺国被革职降爵,花家的地位必定是大不如前了。想及此处,花贺国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少顷,花贺国将目光投向了四女儿花渐雅,说道:“雅儿,我唤你过来,是想让你替为父修写几封书信寄予花家的几位表亲。事已至此,他们也该早做打算。”
花渐雅闻言颔首,转身去往书房准备信笺笔墨。
而一旁的花渐温也起身行礼,和花渐雅一同离开了正堂。
秦连玉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花贺国,低头思索了一番后说道:“夫君,我知你心中苦闷……可事已至此,为了花家,你也要保重身体,万万不可积郁……”
花贺国微微摇首,轻声安慰道:“夫人多虑了。只要你和孩子们平安无事,金银权势对我来说都微不足道。只是我一想到养武营的四十六条人命,就难免悲从心起,哀惜抵喉。”
言毕,花贺国起身也走出了正堂。
只是在经过花正雨时,发出了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月落日升,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传旨御史的马队早早的赶到了花府。花贺国连忙出府接旨。
传旨的校尉缓缓展开黄册圣旨,正色宣读道:“奉陛下谕旨,养武营一案已由刑部审理完毕。经刑部和督察院共同裁定,认定此案为意外纵火。纵火者为花贺国之子花正雨。既为意外为之,本应减免刑罚。但兹案体大,难多宽恕。情理可饶,冤魂难欺。故定花正雨纵火误杀之罪,充军北营,戍边三年。”
传旨校尉顿了顿,接着宣读道:“此案同时牵连出花贺国私分御酒之事。罪臣花贺国目无君王,欺君罔上,现革去禁军统领一职。唯念花家世代忠良,免其死罪,爵降三等,去封去禄,以儆效尤。”言毕,传旨校尉缓收圣旨,将其交给了花贺国。
花贺国一言不发的接下圣旨,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罚花正雨充军戍边三年?三年后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刑部和督察院能在没有审问花正雨的前提下这么快定罪立案,事情不免有些过于蹊跷了。
传旨马队离开后,花贺国回府找到秦连玉,将旨意所传尽数告知与她。
秦连玉听完后也觉得审理过程有些蹊跷,但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儿子花正雨的处境。
她宁愿自己去充军三十年,也不愿让自己娇生惯养的盲眼儿子去充军三年。
花贺国只能安慰道:“夫人不要担心,北营的将官和我也算有些交情,他们必定不会为难雨儿。”
秦连玉闻言气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哪有你这般当父亲的?!你还真准备把雨儿送到北营去啊?”
花贺国本想解释自己本意并非如此,可眼见秦连玉又怒又怨的模样,一时也没了言语。
秦连玉见花贺国不说话,自己却越说越气:“这糊涂刑部,他们审了吗就定雨儿的罪?还有那个督察院!闲的没事来凑我们花家的热闹?!还有这陛下也是……”
花贺国见她越说越恼火,还差半句就要骂上皇帝了,连忙顺着她的话应道:“夫人说的极是。我这就想办法从刑部把案件卷宗调出来,看看他们是怎么定的罪!”
这句话倒像是提点了秦连玉。
她低头沉吟一下后,急忙开口道:“对,一定要把卷宗调出来!而且越快越好!”
可调取案件卷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且不说此案本就和花家有关,即便是无关案件,朝中大臣也应避嫌不得插手。
更何况大周律法对于案件文书的管理本就极严,想要调来查看绝非是一个已经被革了职的花家家主能做到的。
但花贺国为了安抚秦连玉,也为了花正雨的安危,还是调动了一些亲信人脉四处走动、疏通关系,试图将卷宗调出。
待到傍晚,花贺国的亲信纷纷回府时,带回的却只有各级官员的拒绝和闭门不见。
花贺国对此早有预料,但也无可奈何。
他做梦也想不到,刑部和督察院之所以能如此快的定花正雨的罪,靠的全是自己二儿子花正锐偷偷递交的那份证词。
而此时的花正锐正躺在房内养伤,心里所想的也正是这份证词。
“想来我的那份证词应该已被收录进案件卷宗里了。虽说编写的天衣无缝,但能这么快就定罪立案……靠的还是那个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花正锐轻笑一声,不再思索,转头看向一旁正在给自己敷药的花渐柔。
花家的二小姐花渐柔,自幼便身体孱弱,杂病缠身。生来端庄秀丽的一副绝世容颜,也因病痛折磨憔悴了许多。但即便脸上常挂病色,花渐柔仍是美得不可方物。
虽然花家的四个小姐都是倾国倾城的好容貌,但二小姐仍是略胜三位姐妹一筹。生来一副明眸皓齿,不经意间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是一笑千金。
怎奈自古红颜多薄命,后来不幸感染疫病,险些一命呜呼。
多亏当时还是禁军统领的花贺国连夜打马入宫,请来了红袍御医孙弃疾,这才把花渐柔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再后来孙弃疾请奏离宫,在京城外截马坡开医馆断病堂,广收门徒普救天下病人时,花渐柔便拜入他的门下,成为了他的弟子。也许是久病成医,也许是天赋异禀。后来花渐柔竟成了孙弃疾最出色的弟子,救人无数,名誉京城。
若不是听闻花正雨和花正锐两兄弟遇难受伤,她此刻应该还在断病堂为病人调配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