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逸问元修明是怎么知道他就是善公子。
元修明道:“在安阳生辰宴时我便有所怀疑,在去凤梧山的路上我更是怀疑,直到饮翠轩之事出现,我便肯定善公子就是你。元修逸,你我各自为主,我本可不和你计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诱我做出如此之事,伤害青荷。你我之间,注定只能成为敌人了。”
顾青荷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了,说道:“修明,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是善公子?你和安阳,你们之间的事,又怎会与他有关?”
元修明听她唤自己的名字,心觉甘甜,转过身来,望着她柔声道:“我也是在博格府遇见你之后,和你说话时才觉得事情有所不对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青荷,你还记得当时你问我既然我心中只有你,为何还要和安阳深夜相会吗?”
这是顾青荷最不想去想的事,今日伤疤反复被揭,元修明又再次问她。她转过脸去, 轻轻点点头。
元修明明白这件事真的长成了一根刺,每提一次大家的心便会被扎一次。
他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悔恨更甚,这种恨渐渐转到元修逸身上,他狠狠地盯着元修逸,继续道:“当青荷这样问之时,我才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青荷那时刚刚与我解开误会,绝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如此笃定我与安阳深夜幽会,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所以我断定事情另有蹊跷。”
说罢他看向顾青荷,柔声道,“我现在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顾青荷脸上充满疑云,望着他,点点头。
元修明继续道:“那天我离开你的房间之后,便来到了安阳的住处,可我却发现房中空无一人,案几上有一个字条,上面写着‘酉时初,往东十里,饮翠轩,想救安阳,一人前来,如有人跟随,莫怪手下无情。’我疑心有诈,却又不放心。当时江流川不在身边,一时也找不到元修逸,我只好独自一人前去。出发之时我有交待过身边的人,如果江流川或者元修逸到了,立刻让他们去那里找我。
“当我赶到时,却见安阳已备好酒菜。她说过了鸡鸣镇,便是南姜境内,念我与她相识一场,想与我道别。我虽恼怒她骗了我,可我一是对她心中有愧,二是想趁此机会,跟她把话说清楚,便留了下来。可是酒未过三杯,我便发现自己,自己已中了毒,那毒可迷惑心智,让人,让人……”
他说到这里,脸一红,顾青荷虽不解是何毒,可忽地想到见到他二人时的模样,便知大概,也是脸一红,低下了头。
元修明见顾青荷面红耳赤,便不再说下去,继续道:“后来便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博格一声爆喝,“这么说,是安阳勾引你?”
元修明道:“当时我也是这么以为,还和她大吵了一架。后来我派人秘密去查了一下那饮翠轩,你们猜,那座庄院是谁的?”
众人不解,元修明一声冷笑,“我们查到那饮翠轩竟是赤威大将军以其他名义占有的私产,而这赤威大将军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元修逸,只见他神色不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元修明,一言不发。
元修明接着道:“青荷,我不知道你为何说我是与安阳深夜相会,可是你想想,我在福安客栈找到你没多久,安阳是怎么知道我在你那里的?而当时知道我在福安客栈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他手指元修逸。
顾青荷脸色煞白,望着元修逸,眼神复杂,说道:“这么说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元修明忙问:“什么字条?”
顾青荷便将那晚如何同元修逸一起去找他,如何在安阳房中发现字条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青荷,你还记得安阳是什么时候派人来找我的吗?当时天色未暗,尚未掌灯,她已不在院中。你深夜前去,却房中大亮,恐怕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希望你发现那张字条。是不是?元修逸。”
元修逸仍是一言不发,神色依旧冷峻。
顾青荷久久凝望着他,他脸上的肉轻轻一跳,却不看她一眼。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顾青荷问道。
元修逸垂下眼眸,轻皱眉头,说道:“既已发生,你又何必多问。”
“你这样做不仅伤害了我和元修明,还伤害了安阳,她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表妹呀。”顾青荷道。
元修逸鼻中冷哼,轻轻一笑,“这本就是她的主意,你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不管你那晚在不在那儿,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为何不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不是口口声声心中只有你一人吗?原来只要深夜寂静无人,加点红烛,他二人便可旧情复燃,干柴烈火,你是亲眼所见。”
顾青荷“啊”地一声痛苦地叫了出来,一声喝叱:“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听这件事。元修逸,你既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何要带我去,为何要让我看到那一幕。元修逸,你好恨的心。既如此,你又为何要救我?你为何不任我自生自灭,你既要毁了我的心,为何还要救我?”
这是元修明第一次听顾青荷说及她当时的感受,顿觉万箭穿心。
元修逸抬起眼睛,触到顾青荷的目光,那目光有怨有恨也有不解,元修逸忽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看向他的眼神中带有别的东西,虽然这种东西让他感觉到一阵窒息,却让他心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欢喜。
他说道:“如果没看到,你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不是?你就可以继续做你的美梦。顾青荷,你何时才肯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个人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选择安阳,是因为安阳可以保护他,他选择你,是因为可以利用你。顾青荷,你醒醒吧。”
顾青荷逼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元修逸,我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二字让他浑身一震。
“啊,我明白了。”顾青荷说道,“你在万象山听到我是溪云山庄的人时,显得很惊讶,我当时没想太多。现在想来,那时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拆散我和元修明?因为你怕他有我相助,在你之前解开溪云山庄的秘密。”
元修逸却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一言不发。
“原来你也是想利用我。”顾青荷的声音难掩落寞和失望。
元修明道:“青荷,他是善公子,不再是你眼中的元修逸了。在安阳生辰宴上设计害我的人是他,在去凤梧山的路上,几次三翻要杀梅傲寒的,也是他!”
顾青荷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一想到善公子,她背脊升起了阵阵寒意,再看向元修逸时,竟真的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他,
“安阳的生辰宴是,是你设计的?要杀梅傲寒的人也是你?”
她的眼神忽地变得陌生,元修逸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元修明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你为何不问他?”
顾青荷看向元修明,一脸不解。
元修明道:“安阳生辰宴上的目的你已知晓。至于梅傲寒,因为他不想别人知道世上有善公子此人,更是怕梅傲寒认出他来。是不是?元修逸。”
“忠顺王果然聪明。只可惜嘻哈二老追杀他时,竟遇上了徐忆君和顾青荷。当时嘻叟已在他身上种了梅花雨,料想他不多日便会丧命,却没想到遇到了你,而你偏偏会解梅花雨。无奈之下,我只有再下杀手。除了怕他认出我来,也因为他是梅家之人,梅家之人岂能落在元修明手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青荷越听越糊涂。
元修明道:“我一点一点告诉你。
“在知道有善公子此人后,我将安阳生辰宴之事仔细想了一想,便开始怀疑他了,不过当时只是怀疑而已。谁料去凤梧山途中梅傲寒又中毒,我便确定我们中间有内奸。可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何无论如何也要杀梅傲寒?我想到了善公子,后来善公子果然再次出现,我知道我猜对了。
“正如我方才所说,他怕梅傲寒告诉别人有善公子的存在,可当时傲寒必定已告诉了别人这件事。那他为什么还要杀梅傲寒?那就是他怕与梅傲寒日夜相处之间,被认出他就是善公子。”
“不错。这确实是我非杀他不可的原因。”元修逸道,“我虽特意变了声,可是一个人说话时的语气变化很难改变,我怕我不小心露出马脚。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我,或者看到了多少。”
梅傲寒道:“你多虑了,我当时并未看到你,况且你每次出现都是浑身黑袍,我想认你也难。我只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元修逸问道。
梅傲寒道:“我说不上来的感觉,你好像了解每一个人。”
元修逸笑道:“难道不应该吗?”
梅傲寒点点头,“你确实聪明。也难怪你一路上并不与我走得近,原来是怕我发现什么。”
“过奖。”他看向元修明,说道,“你继续说。”
元修明道:“你第一次袭击他,却碰巧遇上了曹太医,加上梅傲寒机警,你一击不成,逃出去时,徐忆君和顾青荷两人去追,可一眨眼间,你便不见了,嘻哈二老,沙百万和马道长立刻拦了徐忆君和顾青荷的去路。”
他看了一眼嘻哈二老和沙百万,说道:“当然,你们是我故意引来的。当时我还不确定那黑衣刺客就是善公子,可是能让你们四位都暗中保护的人又能是什么人呢?基于种种情况,除了善公子,我想不到第二人。
“后面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们成功的拿到了梅傲寒身上的解药,还顺便把真的梅花雨换了出来。真的梅花雨,现在已物归原主。”
说罢,他看向众人,无情地笑了笑。嘻哈二老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都不说话。
他对元修逸继续道:“后来你一击不成,又有第二击,却没料到我和江流川还在房中等着你,打斗过程中你受了伤。受伤之后,你又趁乱冲了出去,可你怕我们怀疑你,竟在受伤的地方又受一剑,装成是被刺客刺伤。我们抓了嘻哈二老等人之后,你又假装昏迷,便是不想别人追问你关于刺客更多的情况,方便你部署。
“你趁大家休息时,将众人迷晕,找一个身形与你相似之人,将他杀死,假装成你,让我们误以为他因为任务失败被杀人灭口,又将他丢在林中。你还一路上故意留了点血迹,让大家能够找到他。江流川果然找到一个黑衣人,身形与你相似,只是已经死了,让我们不再有其他怀疑。”
元修逸道:“你推测的都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要多亏青荷的哭声。”元修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