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南宫枫茄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无辜之人。”刘状元叹气,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你也犯不上同情他,他靠着八菱镜也躲过了无数次青落门对他的围追堵截,身怀异宝这点危险他早该料到,而且就算他一开始确实是无辜的,可后来的他可不无辜!你可别忘了,折羽宫这个魔门无恶不作,对无力的凡人百姓烧杀抢掠,在这方王朝搅风搅雨,这些个事儿可没有人逼他!那些个破事儿,本就是他为了让青落门疲于奔命而弄出来的!”连江翻了个白眼。
虽然青落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至少人家青落门会愿意为了凡人的供奉、维持一个好名声来吸引弟子,而在这方王朝奔走,为百姓消灾解难,不管目的和结果为何,至少人家青落稳住了自己作为名门正派的做派和清誉,也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到无辜的凡人,就这点而言,已经足以证明这个门派好歹还是正门派,而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若我没有猜错,这个假的屠龙子,就是这南宫枫茄,为了牵制我这个突然之间冒出的屠龙子,而故意放出来的烟幕弹,为了掩人耳目,或者把我牵制于此,无暇顾及他和青落门之间的那点破事儿!”连江不屑地一笑,“算了,随了他的意吧,反正我本也不欲牵扯其中,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纷争,我最烦了!”
“也是啊,你这种直来直去、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单刀直入的直肠子,确实不会喜欢这些无法分清是非黑白颠倒混乱的东西。”宋国香微微低头,鬓发掩盖了他的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是非黑白我还是分得清的,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连江双手环抱不屑一顾,高傲地说,“再说了,我可是被奉上神坛的屠龙子,天生自带异象,法器伴生,乃是天生的神仙子,理当超然物外,蔑视这些修士之间的无谓利益之争。”
“你能如此,不过是因为……我们拼死拼活也得不到的,你却生来就拥有了……才能如此高高在上说尽风凉话。”宋国香低声喃喃自语,这话,只有他自己听见了。
若是顺境,谁不能做个好人,谁不想做个好人?
船舶在青水江上飘荡了三日,接着徒步行走了六日,然后终于来到了刘状元的故乡——
一个名叫清潭村的名不见经传的小村落。
“哎呀,这可真是难找啊,穷乡僻壤山坳坳里的,居然藏着这么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这可真是稀罕啊。”连江伸了伸懒腰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清新宜人的空气,没想到刘状元的故乡回事这般美景,这一连九日的赶路,也算是值了。
大片大片的水稻梯田,一望无际,不时有农人牵着或骑着黄牛走过,小孩子们光着屁股在田野间玩水,不时又有些绿头鸭游曳在水上,悠游自在的,或觅食或整理羽翼,黄牛哞叫鸭子嘎嘎孩童嬉笑,不时有微风吹皱那绿意盎然的水面,颇有怡然自得的之感。
连江说得不错,这儿真的很像一个世外桃源。
“说笑了,不过是个寻常小村落罢了。”刘状元摇了摇头,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虽然刘状元说着自己家乡寻常的谦辞,但子不嫌母丑,这里是刘状元长大的地方,这片水土养育了他,他自然对这里很有感情,所以,听到连江夸赞他的家乡,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高兴,只是他到底不是连江这种喜怒形于色好恶言于表的人,刘状元为人内敛沉默,总是不让人看到他的内心。
刘状元一路上和农人打着招呼,熟门熟路,也是,这里本来就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确实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刘状元停在了一件尚且算是整齐的土房子面前,犹豫不决,好几次伸手想去敲那有些破旧的小木门,又复而放下,颇有近乡情更怯的意思。
“干嘛?这儿不是你家吗?怎么连个门都不敢敲?”连江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在自己家门口踌躇不前的刘状元。
“唉,连江,我不怕实话与你说——我当初跑出来修仙,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家中人并不认同我去修道一事……他们当初得知我既无名师也无天资,无力继续上考,便想让我入赘县里县丞刘家,当他们上门女婿,借他们的东风寻得名师,然后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刘状元微微叹息,颇有世俗无奈之感。
“额?”连江听得糊涂极了,因为在他生活的那个朝代里,还没有入赘这一回事儿。
“哦,对了,你是三百年前生活的人,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宋国香看着连江一脸疑惑,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行吧,我给你说道说道,什么是入赘——”
“赘者,多余之物也。故食穀者,昼选男德以象穀明,宵静女德以伏蛊慝……”
连江就听了一耳朵的男德和妻纲……听得他头昏脑胀。
“行了,你别说了!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你不要仗着自己一知半解,就在那胡说八道!也就连江对此事一窍不通,才会傻傻被你诓骗。”刘状元抽了抽嘴角,打断了宋国香的话。
确实,怎么看入赘跟连江都是绝缘的……这臭小子生得一张面若敷粉的脸,还有这孔武有力的身姿,更不用说他的实力、法器和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少年郎就算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也是风度翩翩不羁狂傲的清俊少年郎,自然多得是女人恨嫁倒贴,根本不需要什么入赘。
当年的连江,可是十里八乡最受欢迎的小新郎之一,真的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也就差点成为“看杀卫玠”的沐蘅能和他一较高下。
还没等刘状元好好跟连江说道说道“何为赘婿”,“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一个脸颊浑圆的长得膘肥体壮的老妇人,翻着个白眼走出来,“谁呀?大清早的在别人家门口吵嚷?!扰人睡不着觉,呔,可是想要吃你姨奶奶一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