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市北郊。
一座废弃的化工厂内。
我和杨志跪在车间的水泥地上。
一大帮凶神恶煞般的斧头帮众围着我俩。
一个戴金丝眼镜,精瘦又有些黝黑的瘦子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手下八大金刚分列两侧。
那日被小白脸手下狠揍的矮矬胖子也位列其中。每人胸口黑衫上都绣两把斧头,斧头中间分别绣着大写的壹贰叁肆伍陆柒捌。原来这小子在斧头帮八大金刚中位列第柒。
八大金刚出动,那显然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刘七了。
“说吧!”刘七气定神闲,满脸的不屑,对我们这俩小角色,似乎是在用鼻孔说话。
“说…说啥?您也没问啊。”我心下忐忑。
“还用问!”金刚七一把揪住我衣领,提遛起来。用力过度,牵动伤口,不由闷咳几声,手上失力,无奈松开。“说,那帮人是什么来头?你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您是说…炸鸡妹?她就是个炸鸡妹啊,这您都看到了啊。”我一脸无辜。
“我草!”金刚七挥起了拳头。
“慢着!”刘七一挥手,站起来,“你们,都退出去吧,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
一众斧头帮众鱼贯而出。金刚七心犹不甘,临走还朝我们挥了挥拳头,作势威吓。
我瑟缩着肩膀,心里七上八下。你说我老妈咋给我起这样一个名字,看来今天这顿胖揍又少不了啦。
杨志倒还算镇定,昂首怒目,若非被绑缚,早就挣起来了。
刘七在我们身前踱着步子,皮鞋敲击着冰冷的水泥地面,令我心里愈发没底。
大哥,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要杀要剐早点说,你这晃来晃去让我心发慌啊!我欲哭无泪。
刘七见手下都已出去,车间大门呯一下关闭,四顾再无人,忽一下走到我俩面前,扑通一下就跪下了。“两位大哥,你们就行行好,告诉我你们老大是谁吧?你们让我去见他,可也要让我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儿吧?!”
我和杨志面面相觑。
“我手下几个堂口都被你们砸了个稀巴烂,那俩惹祸的小子也被挑断手筋脚筋扔到总堂门口,我刘七知道我惹了不该惹的人,我也知道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刘七在江湖上混也是要面子的啊,你们就告诉我,我亲自去登门道歉还不成吗?”刘七一把鼻涕一把泪,言语真诚,看来不象是演戏。
“不…不是,这话你应该去问炸鸡妹啊,态度好点,真诚点,再提箱八宝粥豆奶啥的,这事跟我们俩没关系啊,我俩…就是年少轻狂,不知好歹,路见不平,逞了一回英雄而已。”我心思电转,这些时日与牛玲玲厮混在一起,对我那是没的说,关怀倍至,可至于她家族的事,她是只字不露啊。不过,这帮人这些时日也没闲着,居然把燕北市第一大黑帮砸了个七零八落,出手之狠,令一向以阴狠著称的帮首刘七都胆寒,可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
“那牛…牛小姐理都不理我的人,我亲自登门道歉都吃了闭门羹。行,不说是吧?那咱仨今天就义结金兰!”
“为…为啥?咋还又反转了哩,不打不杀我们还要跟我俩拜把子?”我一脑袋浆糊。
“别问为啥,要么跟我拜把子,要么我今天就把你们俩废了,自己选吧!”
“拜!拜!这还用选吗,不就拜个把子吗,又不疼不痒不亏钱。”杨志在一边说。他那些狐朋狗友里,跟他拜了把子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当年军阀混战时那些大军阀大都这么干过,老蒋更是此道中的好手,轻车熟路,不过是暂时拢络人心而已。
“这都啥年代了,还玩这个。”我很是不屑,不过,好像也没的选了,拜就拜吧。
“不过你好歹给兄弟把绳子解开啊!”
“是大哥的不是,情非得已,两位贤弟莫怪。”刘七给我们解开绳子。
揉揉酸痛的胳膊,看着刘七麻利地从一个皮箱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烛供品,还有一尊小小的关公像。
恭恭敬敬地在椅子上摆好关公塑像,安置好供品,然后刘七点燃香烛,擎了三炷香,拜了一拜,插在香炉里。
“弟弟们,哥今年虚度三十有七,两位弟弟看上去就嫩,叫我一声哥,在情在理吧?”
“二十七,属狗的。”我无奈应付,语气里难掩敷衍。
“二十七,比疼哥小俩月。”杨志说。
“那不好意思了,在下就只好屈居大哥之位了。”刘七在关公像前斟满三碗酒,又斟了三杯递在我和杨志手里,自擎一杯。
“弟弟们,跪下吧。”
我们仨跪在关公像前。虽然我有些不情不愿。
“我,刘正义!”
刘七擎杯在手,面冲关老爷,一脸庄重严肃。
我差点笑喷出来,草,刘正义!一个江湖草寇极品人渣居然大号刘正义。
刘正义推我一下。
“噢,我,沈疼。”
“我,杨志。”
“我们仨今日在此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关老爷作证,有违此誓者,必不得善终!”三人同誓,三杯酒洒在关老爷像前。
我这时才觉出不对劲。
草,这刘七,在这等着我们呢,这是被小白脸打怕了,拉上我们俩作保命符呢。
拜毕,收起塑像香烛供品。
刘七又坐到了椅子上。
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刘七拍了拍手。
八大金刚及一众斧头帮帮众涌进来。
“这两位,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许打他们的主意,更不能伤害他们,听明白了吗?!”刘七又恢复了威严。
众人齐声应诺。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金刚七也不敢再为难我们,狐疑地看了看刘正义,又瞧了瞧我俩。
“好了,送客!”刘七一挥手。
两个喽啰把我们送出化工厂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