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陆小凤一样深知居高临下的敌人最有威胁性。所以他剑一出鞘,就跟陆小凤一样,直逼高处的敌手。
所以对那三个飞身下楼的黑衣人,他看都没看一眼,直向前堂的房顶纵飞而去。
前堂屋顶的青瓦上,蹲了十多个黑衣人,有五个黑衣人两条腿前后张开,蹲着弓步。他们是弓箭手。
五张铁弓的弦上都搭着一支铁箭。
五根牛筋弦都拉张如满月。
五个弓箭手都正俯视院中寻找射击目标。忽然西边排头的那名弓箭手发现一个白衣人自西边院墙上飞身而来。那神速的身手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名弓箭手一声低哼,他旁边的四名弓箭手。几乎在同一瞬间,唰地一声顺着他的弓箭向西指去,又闪电般同时移身错位。
五名弓箭手排成纵列。
五张弓自上而下排成一条笔直的竖线。五根弦在同一刹那发出一声呻吟。
五支箭电闪般消失在空中,只听见一阵尖厉无比的呼啸。
这一切,都只在眨眼间完成。
在随后的一瞬间,五名弓箭手同时看见那消失的飞箭又显现在白衣人的前面。
一条笔直的箭影。
箭影如一把竖立的黑色神剑,已将那白色的身影分割成左右两半。
五个人几乎在同一时刻睁大了眼睛。
五双视力极好的眼睛,在黑色面罩上面,闪着极度兴奋的光。
他们在等待那白衣人变成两个人。
被那道笔直的利箭分割为每边只有一眼一耳一臂一腿的两个人。
他们都是老弓箭手了,都知道一个常识。当飞速得无影无形的箭又能被肉眼辨出影子的时候,那箭就离被射击的人只有一臂的距离了。
这就是说,只要眨眼功夫的十分之一,那白衣人的肉躯便已被无情洞穿。
何况过后他们才发现,这一箭是他们五人平生射得最神妙的一次。
在看见那白衣人时,五个人的本能都同时告诉他们,白衣人是个异乎寻常的可怕对手。恐惧诱发的强烈生存本能,使他们射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的神箭。
院中的花满楼也已僵住!
他的手正扼住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只听一阵“嘎嘎”声,那人的头已软绵绵地耷拉在他的手腕上,他也浑然不觉。
如水的月光照着他苍白的脸。
唉,西门吹雪!他愿意为他牺牲自己生命的西门吹雪!
十一
通道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就被一堵冷冰冰的石壁堵住。
她的眼中透出一种渴望。罗仙仙的视线也一直停留在那堵石壁上。渴望一个男人出现在石壁前。那石壁两边一定有通道跟面前的这条通道相接,因为石壁两边不时有淡淡的光影在左忽右闪,说明它的两边有灯光在摇曳。
她在心中暗自祈祷,让她遇见一个男人。不管他是什么样子,英俊也好,丑八怪也好,少年也好,老头子也好,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尽管她知道早晚一定会有人出现,但她还是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不已。
这下面没有月光,却更沉寂。沉寂得要命。
忽然,一阵响动传来。罗仙仙的眼睛一亮,她听出那声音是走路的响动,从石壁左边传来。那人的步子走得不急不慢,随后出现在石壁前。罗仙仙一看那人,高兴得差一点笑出声来
真是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长得很壮实的身躯上,顶着一个大脑袋,大脸盘上卷着一只鹰钩鼻,两只小眼睛很有神,显出一种沉着的锐利。
罗仙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一声不吭,一副怕见生人的模样。
她靠在铁栏杆上,低垂的眼睛也望着下面的铁栏杆,很好看的手却握住铁栏杆。
她掉进地下道,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只铁笼子里了。铁笼子密密的铁栏杆,有手臂粗细,而头顶上面是一块巨石。谁关进这种笼子,都是无法自己脱身的。
她想要别人帮她脱身。
眼前这个鹰钩鼻也许就是那个别人。
她不能让鹰钩鼻看出她的意图,所以就低头不语。
鹰钩鼻呆立在石壁前,好一阵没动弹。
铁笼子里的女人的美艳,就像昏暗的石洞里突然闪进一道强烈的阳光,晃得他差点眼都睁不开。
她的瀑布般的黑发撩绕在铁栏杆上,那握住铁栏杆的手,很美,如春笋,尤其是那段雪白的手臂,使他很吃力地咽了口唾沫。
鹰钩鼻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
罗仙仙抬头望了望他,没说话。
鹰钩鼻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这双眼睛一照之下,飞快地流动起来,一种欲 望也在慢慢膨胀,使他渐渐感到难以把持了。
但他终于没有再向前走。
鹰钩鼻说话了,声音不急不徐,跟他走路的步态一样。他道:“你是幻影毒后的女儿?罗仙仙心中一惊,但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
鹰钩鼻叹道:“你长得真漂亮。男人见了你要是不动心准是有毛病。”
鹰钩鼻又道:“我已很动心,但我又不敢动心。”
罗仙仙不语。
鹰钩鼻道:“因为只要我真动心,我就是个大笨蛋。”
罗仙仙仍不说话,只笑了一下。
鹰钩鼻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很困难,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那不断膨胀的欲 望,道:“我不想变成一个死人,尤其是碧色死人。”
罗仙仙看看他,居然点了点头。
鹰钩鼻道:“我想,你肯定想知道我身上有没有这铁笼子的钥匙?”他的眼睛瞥了瞥铁笼子上那把巨大的铁将军。
罗仙仙又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鹰钩鼻笑了一下,举起手。
手掌中躺着一串钥匙,每个钥匙都很大。鹰钩鼻道:“你想毒死我,拿到这些钥匙?”
罗仙仙看了他很久,甜甜一笑,点点头。鹰钩鼻道:“你没法毒死我。”
罗仙仙仍不语。
鹰钩鼻笑了笑,将钥匙放进衣兜,道:“你毒死我,也拿不到钥匙。你的手还不够太长。”
鹰钩鼻说的没错。
他站在离铁笼子足有四臂长的距离处。即使他突然中毒倒地,罗仙仙也是无法伸手够着他尸体的。
他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他把罗仙仙的心看得很透,使她根本无法找到一点利用之隙。
很聪明的鹰钩鼻还是错了。
罗仙仙仍然不说一句话。
鹰钩鼻的眼睛却已发直,甚至停住了呼吸
罗仙仙解开了黑色紧身衣。
铁笼子里出现一个灿烂的半裸美女!
鹰钩鼻脑袋轰的一响,眼睛血红地勾住那黝黑的铁栏杆。
他蓦然听到一种无声的呼唤,很古老很古老的呼唤。
可怕的呼唤。
所有无法抗拒的东西,都是这么可怕么?只听一声痛苦的呻吟,鹰钩鼻闪电般扑向铁笼子。
一双大手僵直地向前伸出,酷似两只鹰爪
他连死都无法想像,将铁栏杆后面这样一个美女裸露的身体紧紧抓在手中,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
可惜,那双大手只紧紧攥住了粗而冰凉的铁栏杆。
他的肉体很快变色。
铁笼前便立着一个惨碧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