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仙仙道:“不到傍晚的时候,我见她出去了。不知有什么事。”’花满楼刚要说什么,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只听一个人笑叫道:“哈哈,老头子们去镇上玩了玩,开开心,回来却没想到,有一个小子还在这院里耍棍跳高,好看得很呢。”
花满楼一笑,道:“四仙神来了。”
罗仙仙也笑道:‘洪氏姐妹看来得歇了。”
那黑衣人见对方又来了人,院子中只剩下他一人在孤军奋战,不由有些害怕,出手便陡然急猛起来。白衣洪芝正挥剑击向他的腰腹,只见他手中短棍向那剑光闪动处一点,“当”的一声。洪芝的短剑一偏,他人却陡然纵上半空,直向院墙外飘去,身势实在神速。
但他还是慢了一点点。
只见三条黑影一闪,散在半空中像三只老鹰,手中铁棍鹰爪般向他点去。他身子一顿,又落回院中。
这个黑衣人脚刚沾地,三个老头已散成三点站在他周围。他不敢懈怠,趁身势未稳,手中铁棍一闪,点向地面。
这次,他的身子没能飞起来,反而躺在了地上。
三根铁棍点在他头、胸、腰三处,如三块千斤巨石压在身上。而三个老头都不过是单手持棍。
他们的另外一只手却在忙着打手势。
虎老神指着地上的人道:“大哥,这人玩棍还不错,让我陪他练练,让大家瞧瞧热闹。”
豹老神则一甩手,道:“不行,我们回来只赶上这么一条尾巴,我得过过瘾。”
龙老神则摆摆手,慢慢道:“我们还有要紧事,陪他玩岂不是瞎耽误功夫?还是让他一个人到外面自己去玩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铁棍一掀,另外二人同时撤棍,地上那黑衣人被挑到空中。
那黑衣人在空中发出一声惨叫,仰面飞跌到了院墙外。
院子里摆着十几具尸体,裹着黑黑的衣服。
再没有黑衣人出现。
屋顶只有一些黑色尸体,一些白色月光。院子地上,只有一些白色月光,一些黑色尸体,还有一些现在还活着的人。
三个老头站在桃树下,其中一个嘟囔道:“怎么就再不见活着的了?难道我们是来收尸的不成?”听声音是豹老神。
洪灵和两个姐姐正向花满楼和罗仙仙走去,听见他的话,忍不住“扑哧”一笑,停步转身,向三个老头道:“我们不是活人?你们不也没死吗?”
只听豹老神在树影里叫道:“小姑娘咬文嚼字,当心咬掉满嘴牙,找不着婆家。”
洪灵道:“满嘴没牙才好呢。”
豹老神道:“还好?吃不了饭,还得让丈夫给你喂汤。”
洪灵道:“不是丈夫给我喂,是儿媳妇来喂呢。”
豹老神顿了一下,道:“什么儿媳妇?”
洪灵道:“我满嘴没牙的时候,不就是做了婆婆啦?”
豹老神在那边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嘴是厉害,可惜你现在连公公都还没有,哪去找儿媳妇?”
洪灵被他问住,眼珠转了转,道:“没有儿媳妇?我可以去找一个人给我当儿媳妇?”
豹老神用洋洋得意的口气说道:“谁愿意给一个小姑娘当儿媳妇,要她当干妈还差不多。”
洪灵道:“就是有人愿意当,你有什么办法?”
豹老神道:“是谁?老头倒想看看谁这么聪明,过过眼瘾。”
洪灵道:“你还不知道?就是一个叫豹老神的人。”
豹老神半晌没说话。只听龙老神哈哈笑道:“三弟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说不过一个小姑娘,趁早别惹她了。”
豹老神嘟嘟囔囔道:“她是瞎扯,哪有老头子当儿媳的,那岂不是眼看着大公鸡变成小母鸡?”
洪灵笑得真不起腰。
花满楼独自笑了笑。
在一场斗杀之后,院子里还飘散着血腥味。他们居然很快就开起玩笑来了。
这种心境只有两种人能达到。
——少不更事的小孩。
——阅历一切又返老还童的老人。
花满楼问罗仙仙道:“红娥没事吧?”
罗仙仙脸上露出一种轻蔑的笑容,道:“是中了毒砂,服了解药,只还有点皮肉伤。在罗仙仙面前用毒杀人,就真跟小孩用稻草做刀杀人一样。”
花满楼点点头,道:“那就好。”
他一点都不怀疑罗仙仙的话。
幻影毒后,就是十九年前的罗仙仙,出没江湖十数年,曾毒死过说不清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解开过她用的奇毒。
要么你不中毒,要么你就会马上死去,或者过两日再突然暴毙。被幻影毒后施毒的人从来都只有这两种选择。
没有人能解毒。
当然,也有一个人能解。
幻影毒后本人。
别的人从来没有成功过,在想要克解她的毒药这件事上。
至少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
别的毒药和解药,在幻影毒后的毒药和解药面前,都只不过是小儿的把戏而已。
而罗仙仙差不多就是幻影毒后。
她们有不同之处,不过是前一个人是后一个人的女儿,后一个人是前一个人的母亲。
还有一个不同是,母亲已死,而女儿还活着,鲜鲜地活着。
花满楼心中充满感叹。
他无法想像,一个那么美丽的女人,怎么会同时又是一个用奇毒杀人眼都不带眨的魔性女子。
但他又觉得,自己的那种想法就跟问这世上怎么会同时有活人死人一样幼稚。
——难以回答的东西,人们便只好称之为幼稚。
花满楼看不见美艳的罗仙仙。
但他能感觉到她的美丽,就像他在黑暗中感觉到一朵奇美的花一样。
而只要在罗仙仙出现的场合,花满楼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人立即连呼吸都变得跟先前不同了。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如此。
他知道,这大地上有一种花,没有人能抗拒的奇美与神秘的巨大诱惑。
不是牡丹。不是梅花。不是菊花。
也不是玫瑰。
它是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