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上官烨却是将一念训了一顿。
一念撇了撇嘴，端起粥碗递到上官烨手边。
“公子，方姑娘是心疼您的伤势才留下来照看您的，刚才也是您抓着方姑娘的手不放，怎得怪起小的来了？”
上官烨被他噎得耳朵更热了一些，心里却莫名有些舒坦，顿了一会儿才板着脸说：
“不是你自己躲懒才把事情推给她？”
“公子，方姑娘心疼您的眼神小的看得真真的，小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您背上的血是方姑娘擦干净的，这被子也是方姑娘盖的，但小的也没闲着，这不是给您煮燕窝粥去了。公子，您要用点吗？”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上官烨摆了摆手，不耐听他一口一个方姑娘。
“公子，那可不行，您的毒还没解，身边不能离了人，大夫说您若是发起热来，要及时服用解毒丸。
我看方姑娘是愿意在您床前照看一夜的，可是您把人赶走了，那只能小的在这守着您了。”
一念啧啧说着，颇有些拿腔拿调，惹得上官烨又瞪了他一眼。
主仆俩斗了一会儿嘴，上官烨用完一碗燕窝粥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似乎又见到了他的娘亲。
他不满一岁时娘亲就过世了，他对娘亲其实没有任何印象，只是见过娘亲的画像，听姐姐说起过娘亲。
姐姐口中的娘亲是温柔的，姐姐与娘亲之间有好多事可以回忆，他却什么也没有。
就连每次做梦梦到娘亲，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真切，每次他想靠近一点，娘亲就从梦里消失了。
上官烨陷入了梦魇，隔着朦胧的轻纱，他似乎看到那纱幔后有一个女子正在向他招手。
“烨儿，娘亲在这里，快过来！”
“娘……”
上官烨发出一声梦呓，向着那女子走去。
一念听到他的梦呓，猛地惊醒过来，一睁眼就见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伸手探去，他竟是发起了高热。
一念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倒出一颗解毒丸喂进他嘴里。
“公子，您醒醒！”
药丸喂进去了，却不见他有吞咽的动作，一念急得大声喊起来。
他一边喊着上官烨，一边拧了冷帕子敷在他额上降温。
一念忙活了一通，上官烨的症状不见有任何缓解，他一时情急碰倒了床前的凳子。
这一声响动惊动了本就没睡着的方清音，她听见是上房的动静便一股脑爬起来了。
匆忙拢上外衫，方清音打开房门就听见一念正在唤上官烨，快步走过去敲响了房门。
“一念，出什么事了？”
“方姑娘，大人发热了，他好像是梦到夫人了，怎么都叫不醒，药也喂不进去，您快去看看。”
一念赶紧打开房门把方清音往里引，他这会已经慌了神，看到方清音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方清音疾步走到床前，只见他满头大汗，脸色酡红，嘴唇翕动着似在呼唤什么。
她蹲在床前凑近一些就听到他唤的还是“娘”。
“方姑娘，公子好像梦魇了，小的给他喂了颗药丸，他含在嘴里一直没咽下去，您快想想办法。”
一念也急出了一身冷汗，跟在方清音身后絮絮叨叨。
“倒杯水来。”
方清音定了定心神，冷静吩咐。
一念很快递来了水杯，方清音拿勺子喂了两勺水，可上官烨是趴着的姿势，他不主动吞咽水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了。
方清音拿帕子为他擦了脸，心下也焦急起来。
“大人，您醒醒，把药喝了再睡。”
方清音凑近他不停地呼唤，见他一直都没反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抓着他的手臂摇晃起来。
“大人，您能听见吗？您的母亲不在这里，您睁眼看看，我是清音。”
许是最后两个字起了作用，上官烨只觉眼前的纱幔卷起，面前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那不是他在画轴上见过的娘亲，而是方清音。
他还有些迷茫，就听见方清音不停地在喊他睁眼看看。
羽睫轻颤，上官烨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果然看见了方清音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愣了一会儿，意识才逐渐回笼。
“大人，您醒了！您快把药吞了。”
方清音惊喜地抓着他的手又摇了一下，上官烨垂眸看去，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含在嘴里的药丸已经融化了一些，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苦味，上官烨却觉心间有些甜。
他咽下了药丸，柔声安抚：“别担心，我没事。”
方清音眼眶有些湿润，她刚才是真的害怕，她欠他良多，再无报答的机会。
此时见他醒转，她松了口气，才发现两人的手正交握在一起。
方清音红着脸抽回了手，转身端来茶杯。
“大人，喝点水润润喉吧！”
一念在听到上官烨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行了礼默默退下了。
上官烨的心思都在方清音身上，也没管他。
之前听一念说他还有些怀疑是一念夸大其词，如今他亲眼目睹方清音对他的在意，心情舒畅的连那些病痛都不放在心上了。
上官烨略微撑起身子，就着方清音的手喝了一杯水，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他的脸色还是很红，只一会儿的功夫鬓角又渗出了汗珠，方清音拧了帕子为他擦汗。
上官烨定定地看着她，唇角渐渐上扬。
方清音被他看红了脸，正要转身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羞得不知所措，却听上官烨轻声说：
“我刚才梦见我母亲了，清音，若不是你一直拉着我唤我，或许我就随母亲去了。”
“大人……”
“清音，我很高兴一醒来就能见到你。”
许是知道方清音也是在意他的，许是病中心态不一样，上官烨不再像平日那样克制，握着方清音的手以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方清音早就羞红了脸，只低垂着头，却没有抽回手掌。
两人静静地待了一会儿，上官烨就又觉得眼皮沉重起来，他撑了一阵终是不敌药效，再次昏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