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父时年十九岁,其貌胜潘安几分,才华亦世间少有,你祖父之名冠绝京都,比现在的谢天骄与华小侯爷的名声还要大,引得无数都城贵女为之痴迷,自然,想要与你祖父议亲的贵女如过江之鲫。”
刘潋脑海中浮现出自家祖父那满脸褶子的老脸,又瞅了瞅满脸自信的自家祖母,心头一哽,她实在是想象不到祖父年轻时的,呃,英姿?
“你曾祖父考虑到你祖父的仕途以及刘家的发展,便在这些老牌世家中挑选儿媳,最后挑了谢家那貌美无双且才气纵横的谢家嫡女议亲。”
“啊?”刘潋惊讶且为难地看了看自家祖母。
余老太君见状,轻笑一声道:“这已经是陈年旧事,更何况那个时候你祖父可是遭人觊觎得紧,我若是事事计较,岂不是要累死,不管怎么说,这最后不还是你祖母我将你祖父给拿下了。”
刘潋微微笑,不敢言语。
余老太君接道:“你祖父与谢家嫡女议亲之事正处于火热时,有一日你的姑奶奶被贼人所掳,等你曾祖父找到你姑奶奶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刘潋听到此话,瞳孔睁大,震惊地看着余老太君,怪不得从未听家中人提起过自己这位姑奶奶,祖孙两人一时无话,祠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过了许久,余老太君才打破这凝滞的氛围继续道:“你曾祖父与你祖父悲痛不已,你曾祖父疯了般调查这件事,最后查到,竟然是一些世家对太宗当时的改革不满,他们无法对太宗如何,便将矛头指向效忠于太宗的你曾祖父的身上,你姑奶奶为此丢了命。”
“他们这些狂徒本想着你姑奶奶的命可以令你曾祖父有所忌惮,可他们没料到的是,你姑奶奶是你曾祖父和你祖父的命!”
“你曾祖父查到证据,在宣武殿外击鸣冤鼓告御状,但可惜的是,当时太宗已年迈,地位坐得也算不上安稳,故不敢接这份御状,任由这桩血案藏在暗地里,不见天日,可怜你曾祖父与你祖父在殿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不得圣上召见,只得暗暗吞下血泪。”
“自此,你曾祖父与你祖父对这些老牌世家深恶痛绝,狠不得啖其肉,于是你祖父与谢家议亲之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当时我父亲是守卫冀北关的将士,阴差阳错之间结识了你曾祖父,我也就与你祖父搭上了线儿。”
刘潋听完,良久不能言语,这些往事父亲可从未提起过,恐怕父亲对此事也不知晓。
“你别看现在的老牌世家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宛如鹌鹑,在当年可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余老太君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曾祖父与你祖父拼了命地协助先皇改革打压这些猖狂世家,哪有今日的盛世。”
说完,顿了半晌,双眸看向刘潋道:“潋宝儿,现在,你可明白?”
刘潋沉思片刻,思索起祖父之行径,微微颔首道:“祖母,孙女明白了几分。”
余老太君慈爱地摸了摸刘潋毛茸茸的头发道:“刘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家,圣上也不是当年的太宗。”
轻轻拍了拍刘潋的脑袋,笑道:“去吧,洗漱干净后,去找你祖父吧。”
“嗯”,刘潋点点头,随余老太君走出了祠堂。
刘潋回到亭辉斋,草草收拾好自己,早饭都来不及吃,便急匆匆地跑向主院内的书房。
流云此刻正侍立于书房外,见刘潋急匆匆地赶来,上前一步行礼道:“三小姐怎么来啦?”
刘潋随即还礼道:“云叔叔,祖父可在?”
悄悄伸手指了指书房。
流云顺着刘潋的手指看去,闷笑一声,转头看向刘潋,悄声问道:“三小姐可想通了?”
“云叔叔,经祖母点拨,通了三分矣”,刘潋回道。
“三小姐果然聪慧”,流云夸赞道,刘潋面上有些发红。
流云随即侧身冲着书房内,大声道:“三小姐!说句冒犯的话,国公爷都被您气出病来了,哪里还肯见您呐!您还是趁早回去吧!”
边说边向刘潋挑眉。
刘潋会意,暗笑一声大声道:“云叔叔!多谢提醒!既然祖父不想见我,那我便改日再来!”
这般说着,但是脚上像是扎了根儿似的,一动不动。
书房内的刘必在刘潋踏入院子时便已知晓,等了这么一会儿,被流云这么说了一句,竟要走,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想起流云的混账话,又将流云骂了几句。
随即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流云!何人在外喧哗!”
流云笑着看了看刘潋,冲其点了点头,让开路。
刘潋会意,对其道了声谢,大步向书房走去,到了门外,只见房门紧闭,刘潋在门外躬身行礼道:“祖父,不孝孙女刘潋特来请安。”
书房内的刘必看着门外刘潋的身影,冷哼一声道:“我刘玄益强词夺理,尖酸刻薄,苛待了你这位新封的永安郡主,是我不知好歹了。”
听毕,刘潋心中无奈,连忙在门外跪下道:“孙女见识浅薄,不知好歹,祖父,念在孙女初犯,可否原谅一二?”
此话说得刘必心中舒畅,已不是那般气了,冷笑一声道:“滚进来!跪在门外成什么样子!”
刘潋听完,心生欢喜,“多谢祖父”,说完便站起身推开房门往里走。
刘潋进入书房,只见刘必正端坐于书案后,书案上有一本看上去极其破旧的羊皮书,看上去与整个书案,甚至是整个书房的低调奢华格格不入。
刘潋只在心中嘀咕了两声,行至书案前约四尺处,跪下行礼道:“祖父!不孝孙女特来请罪!请祖父责罚!”
刘必低声‘嗯’了一声,“错在何处?”
“回祖父,孙女来时,想了许多,祖父您位居国公之位,虽已安享晚年,但盛名犹在,大伯父乃刑部尚书,官居正一品,位高权重,断案如神,深得圣上器重,三叔父为国子监司业,桃李遍地,声名在外,我们刘家于文人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而父亲手握重兵,安定西北,圣上爱护,封为镇国大将军,年纪轻轻便是侯爵之位,自大晋立朝以来也是独一份的荣耀。”
“祖父,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刘家几乎掌握着大晋的半壁江山,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皆没有什么好下场。”
“即使当今圣上知我刘家衷心耿耿,给予无上荣耀,可圣上百年之后,又当如何?我们刘家与东宫并无交情,将来新君上位,如我们刘家这般势大,难免会惹新君猜忌,甚至是忌惮。”
“据孙女所知,现如今朝堂上,太子,二皇子以及四皇子皆对皇位虎视眈眈,而我刘家无论对哪一位夺嫡者来说,都是最大的助力,说句不要脸的话,定北侯之女,永安郡主的名头对他们而言,想必更是有用。”
“孙女猜测,孙女自归京以来,便成了旁人手中的棋子。”
“昨夜的刺杀想必是冲着孙女来的,就是不知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什么谋划,按理来讲,孙女这般有用,反而孙女应当是最安全的才是,这是令孙女想不通的事情,还请祖父为孙女解惑。”
刘潋叩首拜道。
刘必面无波澜,令刘潋起身,坐于他左手下手的太师椅上,刘潋从善如流。
“你能有这般觉悟,已是不易”,刘必冷哼一声道。
刘潋听着刘必的冷嘲热讽,心中并无一丝不妥,反而憨笑着点了点头。